“这是下官的奏疏”
“写了什么”
“下官要进谏官家”
“拿走”
政事堂里,在京的多位大佬都被叫了来,几位宰辅给他们上课。
“月食之事隔三差五就来一次,若是每来一次就逼迫官家,这皇帝让你们来做可好”
宰辅们昨夜研究了一下,最终觉得韩琦最凶恶,还是由他来说话比较好。
赵允让和赵允良坐在一起,两人在窃窃私语。
“韩琦太得意,你去压压他的威风”
赵允良的肤色竟然白皙了些,他低声怂恿着。
赵允让冷笑道“话说你怎么阴阳怪气的他们说你现在喜欢上了绝食”
赵允良不屑的道“那叫做辟谷,经常辟谷让老夫身轻如燕,肤色好了,脚下轻快了,觉着飘飘然,腋下生风罢了,你这等粗人自然是不懂的。”
从上次和赵允让打赌绝食三日之后,赵允良就深深的爱上了辟谷,隔三差五就来一天,甚至还在府中鼓吹辟谷的各种好处。
“卖菜的都不往你家去了,你就慢慢的辟谷吧,迟早一家子都会成仙。”
赵允让冷笑着,那边的韩琦也在做最后的威胁。
“史书上记载的月食多如牛毛,君王的罪己诏都不知道发了多少,可有用处”
他看了这些权贵们一眼,恶狠狠的道“没有所以此事到此为止,谁若是不依不饶,非得要继续和官家闹腾那老夫和宰辅们就会认为他是居心叵测图谋不轨”
下面的权贵们嗡嗡嗡的好一阵嘀咕,有人说道“可那是祖宗之法”
“对祖宗之法可是能轻易动的这是”
“是个屁”
韩琦彻底掀开了读书人的面具,狰狞的道“谁不知道厢军就是混饭吃的,啊而且你等还能从厢军里调集人手去做事,这军队不是官家的,倒成了你们的,所以你们不舍了吗”
卧槽
一群权贵才将被他骂,正怒不可遏,可听到后面的话之后,却只能是默然。
可韩琦却得理不饶人,继续喷道“谁不知道这些事谁不知道”
他不说什么祖宗之法,因为会引发大规模攻击,并扩散影响。
他只说灾民就地安置的这件事,所以权贵们沉默了。
大宋的厢兵在许多时候都形同于奴隶,地方上有关系的豪绅都能调用他们为自己干活,统军的军官更是把他们当做是摇钱树,频繁派发出去干活挣钱。
这是大家都知道的潜规则,以前没人捅出来,所以相安无事。
可今日韩琦却把这事儿说出来了
他也傻眼了。
口滑了
老夫也不想说的啊
权贵们有些不安,有人起身道“此事我等知道了,请官家放心。”
“是啊保证不会给官家添麻烦。”
“走了啊回去下官就吩咐下面的人,不许再闹腾了,谁闹腾就踢出去。”
“”
权贵们应承了此事,急匆匆的走了,随后外面就开始有了流言。
王安石没有在这次被通知的行列,也就是说他的职位还不够高。
“你不在家读书,来三司作甚”
王安石也很忙,他在三司判官的职位上如饥似渴的寻觅着大宋的财政之道。
他的手中是一本账册,没听到王雱说话,就抬头道“还等什么”
王雱有些小心翼翼的道“爹爹,孩儿在家也学不到什么”
王安石随口道“那为父到时候给你找个好老师”
他在京城颇为认识几位大儒,而且他自己的学问也不低。
他在盘算着哪位大儒在家有空,王雱低声道“爹爹,要不孩儿去国子监吧”
王安石缓缓抬起头来,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自己的长子,“科举呢”
“必须要通过科举方能为官,你可知晓”
这是一件痛苦的事儿,但却无法避开。
王雱说道“孩儿知晓。”
王安石叹道“你知晓还不够,要多做文章,多看经书。”
贴经墨义,文章诗词,科举翻来覆去的就是这些,看着很乏味,可却让人信服。
王雱嘀咕道“看的再多也于国无益”
“你说什么”
王安石微怒,“什么叫做于国无益”
王雱昂首道“爹爹,孩儿从束发受教以来,学的都是诗词文章,以及儒家经典,可这些年学下来,孩儿却越发的迷茫了”
王安石捂着额头,有些头痛。
王雱的气势却越发的高了“爹爹,孩儿学的那些诗词文章,学的那些儒家经典,若是为官,可有帮助”
他目光炯炯的盯着自家父亲,丝毫没有一丝退让之意。
在他的世界里,天大地大,道理最大。
王安石皱眉道“为父也是这般学的。”
王安石的能力却不少,不然也不会被宰辅们和帝王看重。
王雱摇摇头道“爹爹,可您那些本事却都是在为官之后学的,和读的书没关系。孩儿早就看透了,这些诗词文章闲暇时和友人饮酒作乐时做做还好,就当是个消遣。可想从里面学到为官之道,治国之道爹爹,那是缘木求鱼”
王安石在叹息着,他也在想着这些事,也在想着现存科举制度对读书人的影响。
他觉得心有些乱。
“爹爹,孩儿只去安北兄的杂学课,而且安北兄若是没空时,孩儿还会代替他给学生们授课也是杂学。”
王雱做出了保证。
王安石微微低头,“你本是目无余子的性子,可在和沈安交好之后,却变了个模样。为父记得你以前对杂学颇为不屑”
王雱的脸有些红,“爹爹,那些杂学不值当孩儿去学。安北兄的却不同。”
“他怎么不同了”
王安石觉得心有些累。
他对科举取士的法子没意见,但是对考试的内容却有些不满,只是没想到自家的儿子比自己更激进。
这完全就是全盘否定的意思。
“安北兄的都是实用之学,爹爹,大宋终究还是要实用之学来拯救,靠那些诗词文章只能是文恬武嬉”
王安石瞬间就怒了,“你这孩子为父纵容你多年,如今竟然纵容出了个祸害”
他对科举的内容是不满,可却也容不得把诗词文章踩到土里去的行径,终于难得的发火了。
他把书放下,缓缓起身,目光不善。
每一个当爹的心中都有一个揍儿子的情节在作祟。
从襁褓里嚎啕大哭,让全家人不得安生开始,到人嫌狗憎的儿童时代,再到不听话的叛逆时代
每一位父亲都曾无数次举起手,有的打下去了,有的没舍得动手。
王安石就是没舍得动手的典型,但今天他觉得忍不得了。
这是他多年来对王雱最凶的一次,可王雱却怡然不惧的道“爹爹,您有空去国子监看看就知道了,孩儿可从不说谎”
王安石看着自己的儿子,突然觉得有些累,他摇头叹息“罢了,你去吧。”
实用之学是很重要,可不能一切都讲实用,儒学博大精深,当刻苦钻研
王雱差点挨了自家老爹揍,而沈安现在却只想揍人。
国子监的大门里,十余个男子正在狂喷。
“凭什么赶我儿子出去,凭什么”
“我家大郎聪慧好学,你若是不信尽可去街坊那里问问,可就这样的好学生,竟然就被一句我乐意给赶出了国子监,谁说的出来给个话。”
“就因为不学那个所谓的杂学,就不能进国子监这是那里的规矩到了官家面前某也敢问一句”
“谁乐意去学那杂学你等问问国子监的学生,若非是有大儒在,谁愿意学杂学”
几位沈安请来的大儒微微而笑,觉得颇为惬意。
他们来国子监是奔着钱去的,但国子监里竟然教授杂学,他们心中多有不满,只是看在钱的份上忍了下来。
这些男子的话对他们多有肯定,而且还贬低了杂学,让人心情舒畅啊
“是谁”
一个男子怒吼道。
“我”
沈安应了一声,陈本在他的身后低声道“这些人都是那日被你赶出国子监学生的父辈,他们这几日经常来闹,说是要个说法。”
“是你”
“对,是我。”
“你是谁”
十多个家长慢慢围拢过来。
“国子监说书沈安。”
“凭什么把我家大郎赶出去”
“你只是个说书,这里还有祭酒和司业,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
“他能做主。”
一群家长在气势汹汹的咆哮,郭谦突然冒了一句。
老郭今天告假,大概是听到了风声就赶来了,算是有担当。
一群家长正在气头上,就喝问道“你是谁”
郭谦对沈安歉然点头,说道“老夫国子监祭酒,郭谦。”
这群家长沉默了。
祭酒都说沈安能做主,那他们刚才的叫嚣就显得很是无谓。
一群家长憋得脸红,有人喊道“国子监也算不得什么,也就是收一些寒门子弟咱们走。”
“走”
国子监这几年是没落了,如果不是沈安出钱请了几位大儒来授课,这些人也不会让自家的儿子来。
这就是双向选择,不过沈安却不肯把这些歧视杂学,功利心很重的学生收进来。
“可是我国子监的名声啊”
有人嘀咕了一句,沈安没搭理,就准备进去上课。
“安北兄。”
沈安回身,见到是王雱,就笑道“你来作甚”
那些家长有人认识王雱,就放低了声音,“这位是王安石家的大郎君,天才一流的人物,当年可是大宋数得着的神童”
“听说过,他跟着王判官来了汴梁许久,参加的文会就没输过,大才啊”
“他竟然和那沈安认识”
“认识的多了去,咱们走”
“你看,他去找郭谦。”
“这是”
王雱走到郭谦的身前,躬身行礼,说道“郭祭酒,学生想入国子监。”
今天只有三更,第一更送上。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