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得势时要学会低调,否则在低潮时你会失落,会无法忍受那些冷眼和淡忘。
万众簇拥很好,但一人静默也很重要。
沈安和赵仲鍼坐在书房里,外面是杨沫在盯着。
“皇后的日子并不好过,官家冷落不说,曹家也因为出了个皇后要避讳许多东西,比如说曹佾,好好的人要学修道,整日谈玄炼丹,这些值当吗”
赵仲鍼有些唏嘘的说道。
沈安好笑的道“你这是物伤其类了”
赵仲鍼点点头道“我家也是这样,翁翁要装傻,要骂人才行。”
赵允让这一枝还算是好的,赵允良那边甚至需要装疯。
这孩子早早的就接触了这些算是好事,只是他看东西有些浅了。
“值当的。”
沈安把话题转到了前面,说道“皇后只要坐稳了位置,此后曹家就有了保障,一时的忍耐换取以后的安稳,这买卖不错。”
赵祯必定是要先死的,曹皇后的辈分会成为利器,曹家若是利用好了,以后几代人都会享福。
此时的人并不乏牺牲我一个,幸福全家人的果决和自我牺牲精神。
沈安说的那句话就是个试探,若是曹皇后置若罔闻,那没说的,以后和那个女人离远些。
若是曹皇后要出手,那沈安也不惧。
他此次揭破了广勇军糜烂的事,皇帝还欠他人情呢
赵祯这人旁的没有,心软是个优点。
到时候和皇后扯开也好,至少在以后赵宗实上位后,他无需顾忌什么,直接怼上去就是了。
赵仲鍼点点头道“是了,我却忘记了曹家一大家子。曹佾”
曹佾,后世人称曹国舅,大名鼎鼎的修仙大佬,八仙之一。
可他实际上只是个谨小慎微,不想惹祸的权贵后代而已。
沈安在想着后世的传说,若是那些人知道曹佾的实际形象会是啥反应。
赵仲鍼在若有所思,沈安微笑看着他,觉得自己在渐渐的引导着他的思维方式。
“看看这个。”
沈安拿出一本书丢过去。
赵仲鍼接过一看,就欢喜的道“你把那些学识都编好了”
沈安教他的东西很是零散,各种知识点都有,现在竟然编辑成册,而且还有序,可见是花了不少功夫。
沈安点点头,说道“拿回去慢慢的看,不懂的问我。”
朱瞻基把书小心翼翼的收着,然后起身告辞。
沈安送他出去,结果就看到了任守忠。
满头大汗、面色潮红的任守忠。
沈安诧异的道“任都知这是准备去哪家呢”
他看看右边,那边好像没啥值得皇后关注的人家吧。
任守忠在赵仲鍼的注视下尴尬的道“某圣人有话说。”
沈安就站在门边,一脸诚恳的问道“可要沈某摆个香案”
任守忠气得浑身打颤,心想那可是圣旨的规制,你要是现在摆出来,我要倒霉不说,皇后也会灰头土脸。
他深深的看了沈安一眼,觉得自己确实是低估了此人。
“圣人说多谢提醒。”
任守忠的脸色越发的红润了。
沈安讶然道“你先前不是说要让沈某好看的吗在哪呢莫不是你假传娘娘的话这事不对,我得去问问。”
他喊道“姚链把马牵出来,咱们进宫。”
姚链大声的应了,任守忠深吸一口气,忍住后部的剧痛,一躬到地。
“某错了。”
他必须要认错,否则沈安真去问这话的来头,皇后能宰了他。
沈安就看着他,却不说话。
任守忠坚持不住了,就直起腰来说道“莫要欺人太甚,到时候娘娘会视你为大敌。”
沈安淡淡的道“你威胁了我,而我却不喜欢被人威胁,那样晚上会睡不好觉所以你自己扇自己一耳光吧。”
这才是真正的羞辱。
任守忠大怒,他喝道“你这是在找死”
“在哪呢”
这时巷子前方传来了一阵咋呼,接着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传来。
“任守忠这么快就出宫了,肯定是圣人出手,赶紧的。”
这是曹承辉的声音。
沈安似笑非笑的对任守忠说道“两记耳光。”
曹承辉来了,要是沈安在边上加油添醋的来几句,任守忠铁定要吐血。
比如说沈安装作感激任守忠的模样,曹承辉绝对会向皇后举报,说他任守忠徇私。
吐血还是扇自己的耳光
任守忠还在天人交战时,沈安轻飘飘的说道“三记耳光要用力的。”
“啪啪啪”
任守忠毫不犹豫的扇了自己三记耳光。
他的脸上多了些红色,眼中多了怨毒,快速向外面走去。
他想摆脱曹承辉的纠缠,可却高估了沈安的节操。
他前脚才消失在巷子里,后脚曹承辉就来了。
“沈安”
曹承辉见沈安无恙,差点就被气炸了。
那任守忠肯定是拿了沈安的好处,就欺负皇后在宫中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所以舞弊徇私了。
他本以为沈安会嘚瑟,可沈安却很是诚恳的拱手道“那只是误会,回头我这里请个郎中去府上探病,得罪了。”
咦
这人怎地那么和气了
曹承辉还在懵逼,沈安继续说道“皇后娘娘高风亮节,沈某深受感动。果然是曹家啊这底蕴就是不一样。”
这人竟然还夸赞曹家
曹承辉却不领情,只是冷哼一声,然后回身喝问道“谁说任守忠来了这里的”
他带着的仆役中有人说道“郎君,小人发誓看到了他来这里”
“他刚走。”
沈安笑容可掬的道“他好像有些不良于行,大概是痔瘘犯病了,走快些肯定能追上。”
皇后都愿意让曹家吃亏,曹定就算是被白打了,沈安好歹也得做个姿态,不然就太过分了。
曹承辉狐疑的看着他,沈安马上就一脸正气的道“沈某还不屑于说这等谎话。”
“那个刁奴竟然敢骗某”
曹承辉想起任守忠让他等着看收拾沈安,不禁恶向胆边生,带着人就追了出去。
赵仲鍼也告辞了,他想看热闹,就跟在了后面。
出了榆林巷没多远,赵仲鍼就看到曹承辉带人围住了任守忠,双方言辞激烈,甚至还在推攘。
两边激烈的争吵了一阵后,曹承辉就指着任守忠说道“你且等着,下次某定然会请人去告诉圣人,揭穿你这个刁奴的真面目。”
曹承辉扬长而去,任守忠木然的站在那里,倍感凄凉。
这货被沈安给坑惨了啊
赵仲鍼笑的像是头小狐狸般的走过去,说道“任都知沈家马上会请了郎中去给曹定看病”
这是和解了。
然后他任守忠就成了炮灰。
“咳咳咳”
任守忠剧烈的咳嗽着,然后蹲在地上喘息。
沈安,某和你不共戴天
赵仲鍼笑着回到了家中,把这事和赵允让说了。
“那小子奸猾,任守忠轻敌了。”
赵允让不认为任守忠是个蠢货,否则也不会混到如今这个地步。只是他在皇后的身边待久了,觉得自己了不得,坐井观天,这才被沈安给坑了。
赵仲鍼见他眉间多了愠色,就问道“翁翁,家里有事”
赵允让骂道“两个家贼监守自盗,气煞老夫了。”
赵仲鍼微微皱眉道“翁翁,我去看看。”
“去吧去吧。”
赵允让坐在榻上,接过热茶,骂道“这天气不阴不阳的,就和老八家的一个德行,让人恶心”
赵仲鍼一路去了后面。
走出一百余步,眼前是个大空地,此刻站着不少仆役。
“见过小郎君。”
人群闪开了一条路,赵仲鍼走了进去。
此刻天气寒冷,地面冻的硬邦邦的。
可被围住的中间却跪着一对中年男女。
赵仲鍼认出了他们,男的是赵允让那边专职洒扫的王小五,女的是他的妻子,在外院洗衣服的陈氏。
洪斌就站在边上,本是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在见到赵仲鍼后,他就更加得意了,喊道“看看,都看看,王小五偷了布匹,通过陈氏卖出去,这就是监守自盗不要脸”
他瞥了赵仲鍼一眼,继续说道“今日就让他们跪五个时辰,然后赶出京城。你等当引以为戒,莫要重蹈覆辙。”
赶出京城,这对夫妇未来的日子会很艰难。
可这是应有之意。
但跪五个时辰的话,怕就不是艰难了,而是要废人。
在这种寒冷的天气里,在地上跪五个时辰,保证一双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赵仲鍼皱眉说道“谁定的五个时辰”
洪斌笑眯眯的道“小郎君,此事腌臜,您不该听。”
这话把赵仲鍼当做是孩子,有些轻视之意。
赵宗实这一脉如今算是彻底的没落了,因为曾经当过备胎,所以还有些后患。
等到赵允让去后分家,府中的仆役们大抵都不愿意跟着赵宗实一家子。
这就是大势,大势如大风,能把人吹的摇摆不定。
赵仲鍼看着他,冷冷的道“我刚才问你了。”
他再是孩子的年纪,可却也是府中的主人。你洪斌一个管家,也敢搪塞主人吗
瞬间周围的仆役们都在看着洪斌。
洪斌前段时间拉肚子拉的成了府中的笑话,所以威信大减。
今日他正想通过此事来重振声威,却遇到了较真的赵仲鍼。
他想拒绝,但却不敢,于是就强笑道“是小人。”
赵仲鍼皱眉道“我家没有虐待下人的规矩。”
洪斌干笑道“小郎君,杀一儆百啊不然下面的人就会有样学样,到时候府里可就乱套了。”
赵仲鍼说道“有规矩就用规矩,没规矩却也不能胡来,那不是杀一儆百,而是杀气腾腾”
他走到那对夫妻的身前,说道“我家从不苛待下人,你夫妇监守自盗自然有规矩来处罚,莫要因此生出怨怼之心来。”
这话说的大气,那王小五抬起头来,脸上全是伤痕。他面若死灰的道“小郎君,小人小人也是不得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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