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叫做别喝”
沈安拿出了一瓶酒精来,刚打开盖子,那股子刺鼻的味道就让折克行眼睛发亮,然后拿起瓷瓶就准备一饮而尽。
沈安说慢了些,折克行还是喝了一口。
他霍然站立起来,然后一脸的震惊。
他的脸很快就红了,然后呵出一口气,竟然喊道“好酒”
这娃是疯了吧
沈安赶紧弄了杯冷水给他,“赶紧喝下去。”
折克行喝了冷水,然后就盯着那个酒瓶不放了。
这娃竟然是个酒鬼
可他看着比我还小一些吧
“家父早已仙逝,给小子取的字是遵道。”
折克行吸吸鼻子,看来是真对酒精产生感情了。
沈安拿过瓶子,先是嗅了一下,觉得依旧难闻。然后他试探着喝了一小口。
辣
若非是要在折克行的面前保持形象,沈安绝对会喷出来。
好容易憋住了那股子辣意,他笑眯眯的道“折家的名声我也早有耳闻,当初在雄州时家父沈卞”
“啥”
折克行霍然起身,拱手道“尊父竟然是沈知州,那大家就是一家人。”
随后他的态度中就多了亲切。
“安北兄,刚才喝的那个好酒”
“那不是好酒,而是酒精”
“酒精”
沈安想收拢这位猛将,于是也不隐瞒“对,所谓酒精,就是酒之精华”
“怎么能弄出这些精华”
“蒸馏。”
“蒸馏”
“对,每一种液体都会在某个温度上沸腾蒸发汽化,这叫做沸点,而酒里的成分就是酒精和水”
“那水为何不蒸发呢”
“那是因为酒精的沸点比水低,所以就率先蒸发了出来,多次之后,酒精就越发的醇了。”
“”
两人聊了许久,等沈安走出书房时,折克行竟然在里面记录着沈安说过的话。
庄老实一夜未睡,好容易把前院那块土给弄干净了,就来禀告,却见沈安站在书房外面,颇为孤寂。
“这人生当真是寂寞如雪啊对手难觅,奈何”
沈安兄妹被沈卞坑了那么久,此刻算是第一次有了些许好处。
开天辟地啊
沈安真心的有些感动了,觉得那个爹当真不容易,竟然还给他留了些遗泽。
“郎君,开封府那边说话吞吞吐吐的,大概是人被烧缩了,找不到什么痕迹。”
“是辽人。”
沈安笃定的道“他们被我弄得灰头土脸的,以辽人的心高气傲,不报复回来才怪。”
庄老实跺脚恨道“辽人可咱们却不能动手报复。”
沈安笑眯眯的道“弄那几个人无趣,咱们要报复就报复大的。”
庄老实绞尽脑汁想了想,然后一脸恐惧的道“郎君,烧不得啊”
“烧什么”
沈安好奇的问道。
庄老实说道“难道不是一把火烧了使馆吗”
“你这个”
沈安突然觉得自家就是个土匪窝子,他自己是土匪头子,庄老实就是狗头军师,而曾二梅就是孙二娘,姚链就是小头目
“哥”
果果软软糯糯的声音把沈安的幻想驱除了,他回身看去,就见果果穿着白底暗花的衣裳,脚下是一双圆口鞋,脸上白白净净的,被陈大娘牵着过来。
花花同样是一夜未睡,可此刻依旧精神抖擞的跟在小主人的身边摇头摆尾。
“哥”
果果笑着过来,准备和哥哥一起跑步,却见后面的书房里出来一个少年,就赶紧跑到哥哥的身边,拉着他的衣袖道“哥哥,有人。”
被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怯生生的看着,折克行觉得有些新奇,就拱手道“见过小娘子。”
果果躲在沈安的背后,有些不大情愿的出来,然后踉踉跄跄的做个福身的动作,沈安就摸着她的头顶道“带着花花去跑步吧。”
他活动了一下身体,然后直奔厨房。
曾二梅在厨房里发呆,见他来了就说道“郎君,家里的都说不吃早饭了。”
这是看到人被活活烧死后没胃口了。
都是凡人啊
沈安的咽喉涌动了一下,然后开始做早饭。
“安北兄,弄些汤饼就好,饼子也成。”
这时候可没有什么狗屁的不得下厨的规矩,文人下厨做的一手好菜,说出去算是雅事。
这里面的代表人物就是苏轼。
想到苏轼,沈安就想起了这位仁兄的命运。
这也是个倒霉蛋啊
沈安做了一锅汤饼,然后用一个大碗给折克行盛。
折克行搓着手道“安北兄,还能大些吗”
沈安看看手中的碗,想起折克行可能习惯了两餐制,就换了个有脑袋大的碗。
折克行有些难为情的道“还能再大些吗”
于是沈安和曾二梅就目睹了一个饭桶的诞生。
一大锅汤饼就在沈安给果果做早饭时,被折克行吃的干干净净的。
这货最后还和曾二梅要了热水,把碗里的东西全部洗干净,一口干了。
“安北兄,您当初是怎么把辽使弄疯的”
吃完早饭,折克行并没有回去的意思,按照他的说法,既然官家让我来保护你,那肯定是贴身保护更妥当。
沈安叫人在前院给他弄了个房间,然后就想去补觉,却被他纠缠着问问题。
沈安想了想,觉得还是别神话了某些东西,同时也借折克行的口来澄清一些事情。
“辽使久在汴梁,寂寞空虚冷是必然的,时日久了就成了病我只是用言语引诱了一下。”
寂寞空虚冷啊
“怨妇知道吗”
折克行摇头,他还是菜鸟,不知道男女之事。
沈安叹息道“以后会知道的。”
折克行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不禁失望的道“可有人说您是用了用了仙家的手段。”
“是邪门歪道吧”
从古至今的当政者都不喜欢意外,而沈安那天的举动就是意外。
想想吧,辽使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你给弄疯了,要是哪日你想弄疯皇帝咋办
所以文彦博那天并没错,只是错在太过急切而已。
沈安笑了笑,叹息道“许多事情都不可说,不能说。”
话锋一转,沈安就说起了府州。
“你家那边就顶着西夏,这几年如何”
按照沈安的理解,这几年西夏人应当会很老实。
折克行的眼中多了厉色,说道“不大好。西夏人从未停止过袭扰。”
“没藏讹宠最近很焦躁,可李谅祚却有一群权贵在支持着,否则他早就被没藏讹宠弄死了。”折克行的眼睛很亮,却是一种好战的情绪在挥发着“他算得上是枭雄了吧。”
“算不上”
沈安打了个哈欠说道“他太过优柔寡断,所以就不断用小规模的冲突来保持和大宋的接触,这样进可攻,退可守,必要时还能开战,缓解西夏内部的矛盾。不过他现在不下手,以后估摸着不会有再下手的机会了。所以说枭雄枭雄,下不去狠手的算个屁的枭雄。”
沈安说完就往前走,他实在是太困了,可折克行就像是个好奇宝宝不停的问问题,让他想一棍敲晕这少年,然后倒头大睡。
可走出了几步却没听到身后有动静,沈安就回头
折克行一躬到底,再起身时,那眼中就充满了敬佩之色。
“安北兄大才,家父当年还在时就说过没藏讹宠之事。家父说没藏氏乱了西夏,只是没藏讹宠色厉内荏,以后定然没好结果。”
沈安愣住了,觉得世界真奇妙。
我这是隔空和折继闵来了一次英雄所见略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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