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在汴梁城中的几个卖粮点瞬间就被人潮淹没了。
“不要挤退后,排队买”
开封府的衙役们已经顶不住了,沈安挥挥手,一群巡检司的军士如狼似虎的扑了过去。
顿时一阵惨叫,然后人群开始遵从于秩序。
“动手打人是不是不大好”
陈忠珩以前很少出宫,可自打认识沈安后,那出宫的频率都赶得上官家临幸皇后了。
沈安指着那些人说道“刚才在起哄的大多是青壮,青壮此刻不去挣钱,反而来这里排队买粮,这不是正经人。”
陈忠珩心中一紧,说道“那就赶出去”
沈安摇摇头道“武力驱逐会让抑制粮价变成笑话,让他们买。”
“买完了呢”
“买完了”
沈安摇摇头道“他们兴许有这份财力,但却不敢。”
“为何不敢”
陈忠珩见那些大汉一人买一大袋粮食,然后扛着往后跑,没一会儿又回来了,就有些愁上心头。
他的胸口本就有些凸起,外加白白嫩嫩的肌肤,此刻做出忧愁的模样
沈安见一个大汉在死死的盯着边上,就顺着他的视线一瞅,竟然是看向陈忠珩,就笑道“他们没仓库堆放。”
陈忠珩还不知道自己被一个男人给色色的盯上了,他一拍大腿,“哎呀我竟然没想到这个。”
“你没想到的多了去。”
粮食迅速被一买而空,现场的人却越来越多。
陈忠珩的心中有些没底了,他低声道“这样下去会不会出事”
沈安摇摇头,说道“继续拉来”
于是大车来回往复,不断运来粮食售卖。
陈忠珩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了,等快到下衙的时间时,他一溜烟就跑回了宫中,然后说了今日之事。
“几个粮仓都在清空陈粮,可太多了,臣见了也心惊胆战,总觉得会出大事。”
赵祯叹息道“他要出头,必然要行险,少年啊总是有胆色的。”
肖青一下衙就直奔售粮处,正好沈安准备收尾了,边上几个面如土色的官员在嘀咕着。
“收工收工。”
沈安站一天了,腿酸的不行。
可前方还是有人在排队,沈安就当做没看见,叫人把铜钱收走。
几个售粮处的铜钱堆积如山,马车来回拉了好几趟。
“没粮食了汴梁没粮食了”
人群中突然有人在喊道,渐渐的有些鼓噪起来。
肖青走到沈安的身边,说道“若是激起民变,你就是罪魁祸首。”
沈安没搭理他,喊道“明日继续卖。”
人群中有人喊道“你骗人,粮仓里的粮食都没了。”
沈安骂道“扯淡粮仓里的粮食足够汴梁人吃好几个月的,卖完了你以为是你家的米缸呢”
这话直指人心,人群中渐渐平静了下来。
“大家伙放心,粮食市价是四十文,这些陈粮卖三十文,官家说了,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只要能让百姓们渡过难关,这笔钱亏得起”
“好”
赵祯的信誉挺不错,沈安把他拿出来做担保,顿时就平息了纷争,人群渐渐散去。
肖青冷笑道“最新的消息,粮船要晚三日才到,这三日里若是出了岔子,你死不足惜。另外今日买粮的大多是那些人,明日他们就算是不买,可汴梁城中的那么多百姓,一旦蜂拥而至,你拿什么卖给他们”
“关你屁事”
沈安活动了一下腿,对来接他的姚链说道“下次记得把家里的马扎给带上。”
他上马而去,肖青却只是冷笑着。
回到家中,庄老实早就得了消息,此刻化身为忠仆,一直在喋喋不休。
“郎君,一旦真的亏了本,官家也保不住啊”
“亏不了。”
沈安急匆匆的吃了饭,然后又出门了。
他一直忙到子时才回家,然后倒头大睡。
第二天按理沈安是休息,但他天没亮就起了。
“今日看好家中,果果不许出门,大门外都不成。”
沈安唏哩呼噜的吃了早饭,然后带着姚链出门。
“你们去哪”
才出大门就被赵仲鍼堵住了,他带着两个侍卫,有些纨绔的模样。
“出城”
赵仲鍼加入了进来,嘀咕道“我爹爹从昨日就让我多带几个侍卫,不然不给出门。”
“就怕那些商人狗急跳墙啊”
沈安等人来到了城外东水门,一个官员已经在等候了。
“见过沈待诏,见过小郎君。”
“昨夜最后出了多少”
“三百余艘。”
“可有人发现了”
“没有,周围全是巡检司的人看着。”
“很好。”
沈安和官员的对话让赵仲鍼一头雾水,稍后他们就去了南熏门。
沈安今天带了马扎,他就坐在门洞里,看着一辆辆的马车牛车出来。
赵仲鍼好奇的问道“他们这是做什么”
汴梁城这等规模的车队可不多见,不但赵仲鍼好奇,所有人都好奇。
这份好奇一直传到了宫中。
“陛下,城中的粮商们把粮食转出去了。”
“不好”
文彦博皱眉道“这些商人果真狡猾,他们三十文买了粮食,转手就卖给汴梁周边,甚至还有不少赚头,麻烦了。”
富弼想的更深一些,面带忧色的道“陛下,今日城中还在卖陈粮,若是不停,三日内,臣担心怕是要动用去年的粮食了,到时候那亏空不说,从哪弄粮食来装满那些粮仓”
连韩琦都站在军方的立场表示了不满“吃粮当兵吃粮当兵,若是军中缺粮,那比洪水更可怕,到时候”
到时候军队作乱,这大宋还能存在吗
曾公亮为难的道“现在最怕的是那些商人源源不断的转运,该怎么办”
一旦被他们转移出去,粮仓再大也挡不住那些贪婪之心。
赵祯也面色僵硬的道“去拦截”
这是破坏承诺的一步棋,很臭,但宰辅们都齐齐点头赞同。
当面临危机时,什么规矩都不会是这些人眼中的障碍,推翻就是。
至于沈安,事后他自然逃不过罪责。
文彦博轻轻叹息一声,觉得沈安的结局和自己无关,但看到沈卞的后人倒霉,他终究有些难过。
随后韩琦请缨前去,赵祯刚点头,外面就来了个内侍。
“陛下,沈待诏求见。”
今天沈安不当值,那么他此来的用意就昭然若揭了。
他心慌了
文彦博暗自腹诽着皇帝的草率,心想这种大事怎么能让一个少年去做呢
这下麻烦大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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