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层没有守卫,探知起来也没什么顾忌。
细数一下,这一层共有三千余根天裁柱,其中有一大半上剩下的都是骸骨,还活着的不到四百人,其中有不少都是奄奄一息,勉强救活,修为也没有了,必须重头再来。
周舒微叹口气,慢慢现出形来。
当然是以守卫的模样。
见到有守卫出现,有几个还活着还有力气的人哀嚎起来,凄厉,惨不堪闻。
周舒没有理会,平静的走开。
和第一层一样,现在不是救他们的时机。
经过了几具骸骨后,快步掠到一根铜柱上。
铜柱上有一间被血雾笼罩的囚牢,便是第八感也难以完全穿透,只能近距离去感知。
类似的铜柱还有不少。
仔细看了几眼,周舒微微摇头,监牢的血雾,果然是神郁脂造成的。
神荼、郁垒是诸天里的两种奇树,一个无枝无叶,三千年结一果,极其稀少,另一个则繁茂非常,一树便能蔓延一界,两种奇树分开利用,并无特别之处,但取两树的树汁融合,再熬为油脂,将其抹在玄铜木上,就能生出凝而不散的血雾,从而禁绝大多数神识法则感知,连第八感也无法正常使用。
神郁脂就是两种树熬成的油脂,周舒在典籍里看到过,但还是第一次看到实物。
看起来效果的确不错,但可惜的是,熬制的方法只有仙界才知道,而且神荼这种奇树,也只有罗浮界才有。
不过离得近了,这些血雾就算不上阻碍了。
在血雾中间,依稀能看到一扇未曾封死的小窗,打开窗户,便能清晰的看到里面的情况。
监牢里满是锁链,层层叠叠的,中间依稀能看到一具散乱的灰败的骸骨,骨头表面上蒙了一层白灰,还有不少细碎的小孔,经历了太多岁月的侵蚀,已经完全风化了。
虽然早有预感,但真的看到这一幕,还是有些怅然。
与之同时,叠岳上显出好几幅画面来。
是一位来自昆仑的混元金仙,被关在里面超过三万年,除了被关进来的那一刻,再没有别的个人记忆了,连死前的场景都没有,那镜面上展示的全都是写满了昆仑法诀的石板,——看得出来,这位昆仑弟子,并不在意自己被囚禁,也不在乎遭受的种种折磨,更无暇去想报仇,他想留在记忆里留在轮回里的,只有昆仑的传承,至死都没有改变。
这就是昆仑弟子,从生到死,一切都属于昆仑。
和周舒之前看的几具骸骨完全不同。
在叠岳展示的画面中,那些骸骨的记忆都是过往最快乐最痛苦的时刻,再就是复仇的执念,那执念强烈到难以置信,若不是周舒道心稳定,怕是都要被影响到。
“我会帮你带出去的。”
周舒点头,轻轻关上了窗。
左右看去,类似的监牢大约还是近百座,显然,里面都是比较重要的人物,能看就看罢。
一个个的走过去,监牢里有活人也有死人骸骨,活着的人都一言不发,周舒也没有问过什么,只用轮回仔细查看,然后离开,与之同时,外面的求救声始终没有断绝过,或许这里的囚徒也发现了异常,这个守卫似乎并不是安定城的人,不然行为不会这么古怪。
周舒只是不理,来到一根天裁柱前。
和其他天裁柱比,这根的长度只有数百丈,比其他的矮了很多。
打开小窗,周舒微微一怔。
里面是一个活人,还是一个熟人。
铁链深陷在手脚上,依稀看得见白骨,因为重力的关系,身体微微向前倾斜着,似是注意到了动静,抬头朝周舒这边看去,披散的头发下露出一张苍白的脸,看不见半丝血色,那勉力睁开的双目里也看不见一点神采,漠然的看了一眼周舒,又缓缓低下了头。
周舒神色凝然的看着她,同时用叠岳探察了一遍。
心神一震。
他缓缓道,“于雨柔,你为何不肯加入仙界宗门?”
“本宫说过一万次了,本宫是重阳宫宫主,绝不会加入其他任何宗门,即便重阳宫已经被你们毁掉!”
她身形一震,突然狠狠的抬起头,或是因为动作太大牵动了伤口,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轻呼,但很快就憋住了,一双眼冷冷的盯着周舒,说话声虽然轻微到几乎听不见,但其中的坚定和恨意却渗入骨髓,让人动容。
周舒平静的道,“连你的女儿都加入了。”
她一脸漠然,“她是她,本宫是本宫,你不用多说,要么就杀了本宫,但总有一天,重阳宫会来找你们复仇!”
周舒似有所思,“你如此执着于宫主这个位置,不如我帮你重建一个重阳宫如何?”
“胡说八道!”
于雨柔脸上显出一丝血色,但很快又消失,“这样的话本宫也听过几百遍了!本宫不过一个真仙,怎么重建重阳宫,建起来还不是当你们的傀儡?虽然本宫并不在乎做傀儡,但本宫就是不想做你们仙界的傀儡!”
周舒冷笑,“你还真是硬气啊,不怕死么?”
于雨柔淡漠的道,“死不死又怎样?没有重阳宫,本宫就没有活下去的意义,其实本宫都不明白为何现在还活着,留下一个早已被你们毁掉的宗门的宗主,对你们有什么用处?本宫不可能帮你们做到任何事,通天塔上其他人的消息,本宫一点都不知道,那个周舒,本宫也完全不知道他在哪。”
周舒缓缓道,“诸天里的重阳宫是没有了,可玄黄界还有重阳宫,还是六大宗门,还有许许多多的弟子,留着你,总归是有些用处的。”
于雨柔斥道,“可笑,你们仙界会在乎他们?”
周舒笑了起来,“不在乎,但加一个监牢这种小事,我们更不会在乎。”
“哼!”
于雨柔愤愤的低下了头。
在那一瞬间,她眼中闪过了许多杀意,这一刻,面前的周舒在她心里,怕是已经死了几百次。
噗,噗。
倏然几声轻响,那牢不可摧的锁链,突然从中断开。
手脚完全失去感知的于雨柔根本没有察觉到,径直跌了下去,直到脸触到冷冰冰的地面,蓦地一疼,才意识到了什么,心中一悸,千年来第一次获得自由,感觉实难言说。
她撑着地缓缓站起来,注视着窗外的周舒,神情很是疑惑,但很快就明了过来。
“你……打算带本宫出去处刑?很好,本宫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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