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昂没有走得太远。
既然那一枚银利亚已经如约交给了那孩子,他当下可的的确确连半枚铜子儿都不剩了。即便是要找别的住处,现在也已经太迟了。
“虽说已经习惯了,东躲西臧的日子总还是越少越好啊”
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的瘸子不免轻叹了口气。忍受着从屋后传来的阵阵臭味,他也只得就着墙边靠下了。
弯月高悬,这远郊的星空也渐见繁灿。这附近没有教堂,也没有报点的钟声;不知从何时起,屋子里的号哭声也已经停了。
不多时,小罗莎莉也从外边回来了,手上悠悠地捻着一支野外采的狼尾草。那孩子的脸上早已经不见了泪迹,但依然表现得甚是沮丧。
看见迪昂靠在墙边,她愣了一下。
“迪昂先生”
“你去哪儿了,小丫头,没到那个女人那里去吧”迪昂稍稍抬起眼眉,“唔算了,应该也不会有这么快的男人。”
“您和妈妈已经谈完了吗”
“是的,但很遗憾,没有结果。”
听完迪昂的话,她的脑袋果然又垂了下去,“果然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迪昂笑了笑,“并不全然如此。”
“您的意思是有办法吗”
“我告诉她,我想介绍你去南方做工。过去我在那里摸爬滚打的时候认识了一些靠谱的同伴。虽然算不上很体面的工作,要吃的苦头也难以想象地多,但也没有必要出卖尊严和贞操。只要努力肯干,且脑子不是太木讷,要挣取四五枚银利亚也要不了很长时间。”
迪昂说着,眉宇间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了极为困扰的表情。“但是,要让你独自一个人冒险去南方吃苦头,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同意。况且这样的话,这边也需要有人照顾啊。”
罗莎莉抬起头,向他投去小狗乞食般可怜的目光,“您能陪我去吗”
但马上她又自己摇了摇头,“对不起,这种要求果然还是太过分了。”
迪昂沉默了一阵子,脸上浮现出些许歉意,“很抱歉,亲爱的,如果我有时间的话,或许会陪你同行。但在这里,在费兰多卡萨,我还有未竟的事要完成。”
当他像往常一样说出“亲爱的”的时候,即便是他自己也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语气竟柔和得异常。“你也没必要道歉。南方这些年的环境,要让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子独自前往的确太危险了”
“我愿意去。为了妈妈,我愿意去。无论是什么事情我都愿意。”
小罗莎莉咬了咬嘴唇。
“当然,我也想到了一些其他的提案。”迪昂说着,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不过无论如何,以她的身体什么也做不了。无论要付出何种代价,最后辛苦的那部分都只会落在你的身上,所以她”
“我去我会去说服妈妈”
罗莎莉说着,便迈出步子,想推门往屋里去,但迪昂举起拐杖,挡在了她的身前。
“你只会给她增添加倍的痛苦,小丫头。”
他不紧不慢地说,语气平淡得过头。
“希尔莉,你的妈妈,她也在挣扎,在努力作出选择。她清楚每个选择的后果,知道什么选择意味着舍弃什么就让她自己冷静地想想吧,或许,她能想到答案的。”
又一次,罗莎莉的眼眶湿润了,但这一次,她没有让眼泪流下来。
“明天,跟我去野外采点草药吧有了那些,你妈妈身体上的痛苦也会舒缓许多,如果能稍微让你的心情变得轻松,那就更好了。”
“嗯”
罗莎莉点了点头,随后将脸深埋进了右手臂弯的阴影里。从那手臂缝里挤出来的她的声音,不仅委屈,同时也显得低沉而苦闷。
“迪昂先生我的心脏好痛苦”
她说着,另一手在自己的胸前的衣服上紧攥出突兀的条条褶皱。
“我知道。”
忽地,就在迪昂的身旁,她毫无征兆地跪了下来,顺势撞进了丑陋瘸子的怀里。
尽然为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所惊讶,迪昂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他只是靠在那里,一动不动,任凭那孩子在他的胸前抽泣。
“已经绝望到了向我寻求安慰的程度了吗”他这么想道。
“如果她知道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大概不可能会原谅我吧。”
但仿佛身体不受控制了一般,就连他也作出了令他自己匪夷所思的行动。
他卸下了自己那沾满灰尘的黑色斗篷,用干净的一面盖在了那女孩儿的身上。
就算是进入了春天,在没有男人们饮酒狂欢的地方,柏斐的夜晚依然不免冷寂入骨。
渐渐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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