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顾文生轻咳了一下,面色郑重的说道“站长。有句话,属下不知该说不该说。”
马寒山明显的愣了一下,说道“都是自己人。不用吞吞吐吐的,有什么话尽管说无妨。”
“不知为何。最近一段时间。我总有种感觉,似乎是戴局长有意纵容军统局的上层在针对我们。”顾文生缓缓的说道。
马寒山的目光锐利的射向顾文生,冷然的问道“哦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其实。从罗成勇突然被释放,又莫名其妙的成了督查室的人,帮助牛冠宇调查北平站贪腐的时候开始。我就有这种感觉了。当然。罗成勇是罗冰的哥哥,罗冰通过行政院的宋院长的关系,免了罗成勇的处罚我并不感到奇怪。但是。罗成勇突然成了督查室的人。就不得不令我感到十分意外和不解了。”说到这里。顾文生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认为。如果没有戴局长的授意,牛冠宇是不会或者说不敢启用罗成勇的。由此可见,罗成勇参与调查我们北平站的贪腐问题,是得到了戴局长的认可的。这是一个很明显的信号,所以,当时我就隐隐的有这种感觉。只是,这完全是凭空猜测,没有任何的根据,所以,我并没有跟您提起过。”
听了顾文生的话,马寒山缓缓的点了点头,面色阴沉的说道“接着往下说。”
顾文生再次清了一下嗓子,接着说道“而这一次,吴天明被暗杀虽说我们确实有责任,但是,类似的案子,全国各军统站其实也是时有发生的,上峰虽然也严厉的要求彻底调查,但是,很少有限期如此之短而要求破案的。如果没有戴局长的默许或是授意,军统局的上层是不敢如此针对我们的,这就不得不让我产生这样的怀疑。加之综合近期发生的种种事件,我才大胆的猜测,这些针对我们的事情,似乎是戴局长在有意纵容军统局的上层针对我们。”
说到这里,顾文生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看着马寒山,等待对方证实他的看法。
马寒山沉默了片刻,才说道“你的分析很对,从对咸鱼计划的调查开始,戴局长就好像突然是有意针对我,这种态度上的转变,令我十分的费解。为此,我通过关系私下向重庆方面打听过,也探过戴局长的口风。不过,结果虽不好,但好在事情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严重。据我得到的消息,事情之所以会如此,乃是因为最近我们北平站接连的出事,导致局里的上层对我们颇有微词,加之军统即将发生的内部变动,肯定是要有人被裁撤,所以,这个当口,一些上层的有心之人就将矛头对准了我,在这样的情况下,戴局长自然难免听取了一些小人诋毁我的谗言,所以,最近一段时间,戴局长对我的表现才会有些不太满意,而且,戴局长本人其实并无意要针对我,只是迫于压力,对于各方针对我们的举动,他只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听之任之。”
马寒山的这番解释听起来貌似颇有道理,但是顾文生根本无法知道马寒山说的到底是不是真话。他装出一副忧心的样子,说道“可不管怎么样,十天时间,对于我们来说,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更何况,这次事件还牵扯到魏处长,这么短的时间里,我们根本无法为魏处长洗脱嫌疑。”
“这正是我把你留下来的主要原因。如今,咸鱼计划的调查尚未有任何眉目,我们已经有些焦头烂额了,可偏偏在这个关节,吴天明又被共党暗杀。我知道你肩上的担子重,但我只能依仗你了。”马寒山语气有些郑重的说道。
“可是站长,光是咸鱼计划的调查,已经搞的我快分身乏术了,再加上这个案子,我怕我会左右都难以兼顾啊。”顾文生为难的说道。
“咸鱼计划的调查,现阶段不过是对北平有经济学背景的人进行身份甄别,这个工作虽繁重,但并不一定非要你一直在旁边盯着不可,我看这样吧,让路长通替你盯几天,你先把这个案子的问题解决掉。说白了,咸鱼计划即使我们查不清,也不完全是我们的责任,但吴天明被杀这个案子不同,人是在我们的看管下被暗杀的。”马寒山叹了口气,说道。
闻言,顾文生点头答道“好,那就按照站长您的意思执行。”
马寒山点点头,有说道“上峰限期十天破案,而贯成又有重大嫌疑,罗冰更是盯着他不放,所以,对于这个案子的调查我们必须做到慎之又慎,坚决不能出错。如何往下调查,我想听听你又什么具体的看法”
闻言,顾文生露出一丝思索的神色,好一会儿,他才叹了口气,说道“说实话,站长,其实白天在站里的时候我就想过这个问题,只是我没想到,留给我们的时间会这么少。魏处长现在的处境的确是不容乐观,而从先期的调查情况来看,他的嫌疑确实是最大的。”
说到这里,顾文生顿了一下,见马寒山阴着脸没有说什么,他才接着说道“我知道您的担心,魏处长的嫌疑如果洗脱不了,对您、对站里影响都会很大。但是,您想过没有,嫌疑其实就是嫌疑,嫌疑就算再大,如果没有真凭实据,也只能是嫌疑而已。”
闻言,马寒山的眼睛一亮,问道“这话怎么说”
只从马寒山的这一个反应,顾文生就已经知道,马寒山从始至终都没有怀疑过魏贯成,由此可见,魏贯成在马寒山心中的份量比他想象的要重,应该说,马寒山是极度的信任和倚重魏贯成的。
可令顾文生不解的是,马寒山为什么会如此的信任魏贯成呢即使魏贯成身上有了如此重大的嫌疑,他仍然会如此的信任他。
顾文生想不明白,又无法询问,所以,只能把这个疑问埋在了心里,他相信早晚会找到答案的。于是,他挑了挑眉头,说道“干我们这一行的,谁的身上还不背几个嫌疑。试问,我们又有谁没被怀疑过甚至包括站长您在内,肯定也被上峰怀疑过,所以说,有嫌疑有时候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可怕,只要找不到证据证明这个嫌疑,那么,有没有这个嫌疑又能怎么样呢”
马寒山的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说的很对,只要找不到证据证明吴天明的死与贯成有确切的关系,就不能把贯成怎么样。只是,这样做还是过于被动了,虽然可以勉强为贯成脱罪,但是,仍然无法搪塞上峰的问责。”
顾文生点点头,说道“这样做的确很被动,可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至于破案,其实这个案子已经十分明了了,凶手肯定就是共党派来的杀手,这一点我们根本连查都不用查,如此避重就轻,或许能够搪塞过去。”
马寒山脸色阴沉,摇了摇头说道“可问题的关键并不在于此,而在于是什么人泄露了吴天明的藏身地,这也是上峰所关心的问题,所以,问题又绕了回来,而到目前为止,最大的嫌疑人还是贯成,即使我们找不到证据证明吴天明的死与贯成有确切的关系,可上峰会相信我们吗上峰甚至可能怀疑是我们在包庇他,所以,这个办法根本行不通。”
“可现在与吴天明接触过的人都排除了嫌疑,我们又找不到其他的线索,能想到的只剩这个笨办法了。”说着,顾文生叹了口气,想了想,又说道“事到如今,或许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之前因为我本身也有嫌疑,使得我无法深入去了解这个案子的细节,所以,我打算再去一次事发现场,将整个案件的过程事无巨细的再勘察一遍,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新的、有价值的线索,或许有可能从别的方向找到破案的突破口。”
“也只能如此了。”说着,马寒山突然深深的叹了口气,语气十分郑重的对顾文生说道“虽然这个案子十分的棘手,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尽展所能,尽最大的努力查清真相,保住贯成。”
“是,站长,您尽管放心,我一定尽最大的努力。”顾文生保证道。
顾文生嘴上说着,心中却产生了一个很大的疑惑,以马寒山多疑的性格,魏贯成身背如此重大的嫌疑,他却不但不怀疑,反而极力维护,这些举动实在是有些反常,事出反常必有妖。
而且,顾文生听得出来,马寒山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口气不像是命令,反而更像是一种重托。而马寒山之所以如此郑重要求顾文生尽一切努力查清真相,很大程度不是为了向上峰交代,而是为了保住魏贯成,这都不得不让顾文生感到十分的不解,难道马寒山和魏贯成之间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吗否则,马寒山为何如此维护魏贯成呢
只是,这个疑惑,顾文生根本不能问,所以,他只有暂时将这个疑惑藏在心里,以期有机会再想办法查明。
“如果需要什么支持的话,尽管跟我开口。”马寒山又说道。
“好的,暂时还不需要。”想了想,顾文生又说道“不过,我希望您能提前跟魏处长打个招呼,我想明天找他谈一谈,希望他尽可能的配合我。”
“你想找他谈什么”马寒山疑惑的问道。
“主要还是了解一下他被抢的一些细节。本来,在我用计将罗冰调离这个案子后,对于魏处长的调查,我是打算故意先拖着,如果能拖到不了了之最好,所以,我并没有急着去见魏处长。可是,现在事情既然发生了变化,那么我想,明天我还是先找魏处长谈谈,对于整件事,我还有一些疑惑和细节需要向魏处长了解,毕竟,是否泄露过吴天明的藏身地,魏处长自己比谁都要清楚。”顾文生解释道。
“这没问题,我会提前知会他的。”马寒山很爽快的应道。
“那样最好,只要魏处长绝对的配合我,我想,我应该会找到有用的线索的。”顾文生颇有信心的说道。
看着顾文生貌似很有把握的样子,马寒山满意的点了点头。
静默了片刻,马寒山竟然主动的倒了一杯咖啡,并亲自递给了顾文生,对其说道“白天的时候,你做的很好,完全将罗冰玩弄于股掌之中。九风已经将情况向我汇报了,干的很漂亮,计策得当,步步为营,罗冰的每一步都被你牵着鼻子走,听后我都忍不住为你喝彩。”
“站长谬赞了,虽然效果尚可,但这些毕竟是一些不入流的招数,登不得大雅之堂。”顾文生的话,虽听起来很谦逊,但他的表情却是一副的不卑不亢。
马寒山看向顾文生,打量了他好一会儿,才笑着开口说道“你现在的确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我感觉你的身上多了一种你以前没有的气质,一种淡然的气质。这种气质让你变得很有吸引力,怪不得连那只黑蝴蝶都能被你吸引。”
闻言,顾文生明显的愣了一下,他没想到马寒山会突然将话题转到了自己的身上,而且说了一些不合时宜却又有点莫名其妙的话。
不过,顾文生面上虽然仍旧表现的很平静,但他的心中却是咯噔了一下,他深知,自己毕竟不是原本的顾文生,虽然样貌没变,但本质却是发生了根本的改变。
而由此带来的变化,从他的面貌上虽看不出来,但对他熟悉的人,诸如像马寒山这种观察细致的人,还是可以从他的气质、个性甚至是气度上发现他的变化,这些虽不至于令对方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顾文生,但显然也并非好事。
只要一个人心中对另一个人有了怀疑,那么他就会对这个人多加留意,尤其是对其所怀疑的地方会更加留心,而这恰恰是顾文生不希望发生和看到的,像他这样的人,最不希望的就是被人盯着。
“自从在那次火车站爆炸中死里逃生,我总有一种劫后重生的感觉,对于许多事都看开了很多,不再那么执着。现在,除了钱,很少能有令我动容的东西和事情了。”顾文生淡淡的一笑,说道。
这一次,轮到马寒山愣了一下,他没想到顾文生竟然能说出这番话。不过,细想一下,他却又觉得顾文生说的很有道理,一个人如果在劫难中万幸的捡回了一条命,那么,在这个人看来,除了命之外,重要的或许就剩下钱了,因为只要有了钱,才能更好的享受得之不易的宝贵生命。
想到这里,马寒山对顾文生身上发生的这种变化也就感到释然了,他甚至觉得,如果他自己是顾文生的话,应该也会如此吧。
不得不说,顾文生的心思极其敏捷,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其实是他摸透了马寒山的性格,针对其脾气秉性而故意说出来的。他知道,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马寒山也与他有相似的经历,所以,他的这些话更能引起马寒山的共鸣,只要马寒山听后产生了感同身受的感觉,那么,马寒山就一定会相信他,如此一来,就会打消其刚刚产生的一丝怀疑,从而消除这个处于萌芽状态的隐患。
这时,马寒山点了点头,说道“只要你全心全意的跟着我,钱财就会如流水一般流向你那里,保你这辈子都花不完。”
“多谢站长,我是不会让您失望的。”顾文生立时表起了衷心。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我已经正式向军统局为你打了晋升的报告,上峰也同意了我的意见,想来,你的处长任命书不日就会到达北平的。”马寒山突然说道。
顾文生闻言大喜,立即摆出一副感恩戴德的姿态,说道“多谢站长的精心栽培,我一定会好好干的。”
“好好的干,我不会亏待你的。”马寒山点头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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