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邵鸿渊霎时脸色大变,“你是”
难怪凤箫吟这剑招如此熟稔,原是王爷和王妃的定情之招;而她身上这道融合至深的真气,不正是邵鸿渊给她输进去的
二十四年前回忆如雪,疯狂涌进现实中来,摇坠着一片迷茫,却透出密集的亮
“几位将军莫再争执暮烟它不知怎的,气息竟忽然弱了”记忆中的焦灼面容,属于他们素日沉静的王妃柳月,护子心切时的表情举止,眼前女子同她一个模子刻出来。
就在徒禅勇、邵鸿渊为了各自原则面红耳赤之时,解决矛盾的竟是那个忽然气息弱下去的公主、王爷和王妃藐视金宋之分的唯一骨血、完颜暮烟。先天不足加上逃亡颠沛,邵鸿渊闻言上前之际,襁褓中的它手脚都已发紫,毋庸置疑寒性太烈它身体一时受不了。
凌大杰还在踟蹰,徒禅勇还在权衡,生死攸关哪容得了踟蹰和权衡邵鸿渊即刻上前,当机立断给它真气御寒战争中决策受到徒禅勇牵制,这种事却能先斩后奏,没有其他原因,他邵鸿渊是当时当地对寒毒最了解,所以不必对任何人请示,他直接就决定怎么救公主命。
那时他才练到噬气经的第二层,不如现在九层以上的炉火纯青,但内力之高,已足够对寒气压制。公主身上的不是毒素,而只因柳月怀孕时寒毒入骨,故体质比一般人凉而已如果当年公主没有失踪,邵鸿渊或能根治她从而赢得王爷器重,然而
然而思绪急转回来,邵鸿渊怎能不大惊失色你是谁
凤箫吟,完颜暮烟,这两个对立到了极限的姓名,因这道真气而顷刻合二为一。随着邵鸿渊轻而易举收回这道自己二十四年前送入她体内的镇寒之气,发生的是凤箫吟原本火热的躯体瞬即恢复正常原是这样,真是这样她是公主,只不过基于种种原因她后来又中了火毒,这才掩盖了她是公主、才令王爷找不到她
可惜心底雪亮的同时,背后蓦地竟灌进一阵凉邵鸿渊的话终究没来得及出口,邵鸿渊的思绪戛然而止脸色也由青变白
当邵鸿渊全力以赴要杀凤箫吟却突然犹豫、而他抛弃的时青却没有放弃进攻
那一刀狠狠地扎进邵鸿渊的背,雷霆疾放般狠准,饶是他反应极快,也只是避开了要害没躲开血喷如注
“”邵鸿渊愕然转过身,难以置信地瞪着时青。这个画面,怎也像哪里有过。三十年前,也是同样的一刀,背后致命的一击,脏腑破碎的声音,只不过,当年的自己,是杀人的人。三十年后,形貌酷似时芃的他的后人,终于手刃凶手。
不错,是手刃,尽管邵鸿渊躲开了身体的要害,却没躲得过武功的要害时青这一刀割准了噬气经的关键,一瞬,邵鸿渊只觉身上的气似是在泄、在漏、在流散屯聚了几十年锤炼到完美融合的所有真气,呼吸之间全部紊乱消退继而熄灭邵鸿渊惊恐地想收住它们却收不住,邵鸿渊看见血泊里自己的倒影,跟三十年前的时芃一模一样
旧日时芃练到噬气经的第四层就停滞不练,时芃总是说,担忧噬气经练到第十层后会爆体而死,邵鸿渊笑说芃兄何必多虑,又劝,若真能那般壮烈死去,亦总是达到了第十层死而无憾。
今日邵鸿渊才知,时芃临死时的惊恐不仅来自于他邵鸿渊的背叛,更来自于四层真气的完全流走,那意味着一生的辛苦都毁于一旦,当然打击之至而邵鸿渊今时今日才完全尝到这种滋味,还硬生生高了时芃当年五层
于武者而言,武功尽失比死痛苦万倍。“啊”邵鸿渊惨叫一声,想不到,想不到,没有壮烈地爆体而死,而是,窝囊地无可奈何
如此,怎不是被时青“手刃”了。
人说离死最近之时,最易看见故人,原是真的。冥冥之中,时芃的面容清晰浮出,不似时青这般深恶痛绝,而带着一丝宽恕,一丝悲伤,一丝哀悯
“鸿渊,那高手堂中勾心斗角,我当真不愿卷入其中。”时芃的遗言,时芃不愿去高手堂,也不愿举荐邵鸿渊,尽管王爷已经说明要沂蒙第一加入,非你即他。时芃却带回一个令邵鸿渊无法接受的消息,他当着王爷的面回绝,两个人都不加入。
他的自作主张,使他付出代价;他也许是好意的一句解释,使听者有意觉得解释只是掩饰;所以他的回绝,使他这句话成为遗言一声啸响之后,邵鸿渊的刀毫不留情地捅进了这位结拜兄弟的后心
邪恶如果从那时就登上了巅峰,那么直到刚刚这一声啸响才急转而下,就似,经了一个轮回一样说的不错啊,高手堂真的是勾心斗角,我实也不愿卷入其中说的不错啊,列入高手堂又如何,现在想来,反而是那个焚膏祭鬼的生涯最充实不是吗
追逐时却太匆忙,没有闲暇去回想。还没见结局,谁愿意后悔。
而今一瞬就参透,莫不是因为提前看见了终点终点,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武功尽失,又怎比得上观念崩塌更可悲当内力降回从前一无所有,记忆却回不到最初、真正是一无所有;多年的辛苦练功都一场空,多年的战绩成就不也都是一场空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诛灭了天地为自己夺来的却原是一场虚妄无垠的绝望,刺激邵鸿渊连续发出愈发嘶哑的哀嚎,下意识伸出手去,根本想结束他错误的一生。
听到邵鸿渊异乎平常的哀声,立即有一起前来的金将接应,门外宋兵即刻应战,而时青,岂容邵鸿渊就这么死,连自尽的机会都不给他,提刀横在门口,刷刷数刀过去,杀猪一样地挑断了他手筋脚筋,连同着下一步的眼睛舌头。
“时青”吟儿听说过时青的多疑嗜杀,今日一见果不其然,邵鸿渊毒辣一世,终于前浪死在了沙滩上。
“盟主,他死了太便宜他,要让他生不如死,囚在我时青寨赎罪”时青目中戾气极重。
吟儿一怔,尚未发话,屋外战斗已至白热,兵戈之音不绝于耳。无疑,时青手下的战士们还在与接应金将血战。
那时杜华鱼秀颖已由人扶进了屋中来,都受了些伤却恢复了不少,杜华急切不已“盟主,外面金将五十余人,全是一等一的好手。”鱼秀颖刚走几步就摇摇欲倒“盟主,我这便去找飘云星衍他们”
“不必,众人各司其职,不必自乱阵脚。时青,你随我打”那时青一时没回过神,尚纠结着大仇得报的心情,吟儿从尘灰中抱起小牛犊,交到鱼秀颖的手上,续对时青说道“战利品,战后处置不迟。”
她抱起小牛犊时看到它双目紧阖,思及适才邵鸿渊的那一刀摧枯拉朽,知它内伤极重凶多吉少,悲从中来却狠下心,低声交代一句“秀颖,速传军医。”站起身来头也不回,提着惜音剑就冲出去。
时青这才醒悟,跟着她一起出去应付外敌。外面五十多个金将,寻常兵将或还吃力,他与她都属高手,更还把邵鸿渊打垮了,要拿他们当然容易得多。
“盟主,寨东发现可疑人物,十余人等,已然一网打尽。”正自清点俘虏,李全的人亦送来情势。不刻,村寨西边也传混入奸细,飘云正着手处置着,却有逾百人数目,“主母,那百余人,应都是跟随邵鸿渊潜入我军,妄想着要里应外合。”
可惜,不刻就传来败报,“那百余金将尽数骁勇,且一来就放火偷袭,百里少主有些吃力。”吟儿蹙眉听着,想到这是林阡日前拿下大崮山的战术,金军依葫芦画瓢,竟是屡试不爽的。
“姜蓟离他最近,拨他人马去救。”吟儿传令,恨只恨这捉襟见肘、千疮百孔的天外村,不能大幅调动。
这一夜比以往任何一战都煎熬太多,当听说姜蓟增援后都八次进攻八次被那群金军精锐打退下来;当期间北面村口鸣镝四起烽火冲天祝孟尝的人禀报说寨北有金军主力、人数数以千计,吟儿知道那是凌大杰大军压境;当小牛犊现在还生死未卜吟儿却无法得知它的死活
“究竟这是哪一支金军劲锐,一百人都这样棘手”当听说姜蓟都战败,有兵士懊丧着脸说。
“哀兵罢了。”吟儿摇头,思忖,除了祝孟尝外姜蓟战力已是最高,配合武功卓绝的飘云,这样竟也一时奈何不了对方可千万别被他们打赢了里应外合。
“他们也未免太目中无人,区区一百人就敢深入我军”时青大喝,杀性未减。吟儿缓过神来不禁明了这时青冲锋陷阵可谓勇猛,若用来对付那一百个哀兵,只怕是再合适不过
“说得对,深入我军,孤掌难鸣,早是瓮中之鳖,作何困兽之斗。”吟儿一笑,转头看时青,“时青,既然邵鸿渊是你拿下,那在凌大杰增援赶来之前,邵鸿渊的兵也应由你来解决。”气势凌人,盟主之威,“像收拾他们主子一样,狠狠收拾了他们”
“是”时青果然鼓舞,提刀迫不及待。
好钢自要用在刀刃上,时青是此战最佳选择,虽说如此,吟儿对这一战也只有七成把握。若时青不能抢在凌大杰攻击之前消灭邵鸿渊的兵,那么天外村的守卫将全部落在祝孟尝一个人肩上,不是说吟儿不看好祝孟尝,只是不希望他过分辛苦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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