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风烟路涉道无弹窗 强光灼眼,锐势压心,惜音剑再怎样轮廓鲜明,都已然被巨力冲垮,剑法所有的精髓,皆被绝漠刀没收。
“灵”反作“钝”,“幻”沦为“乏”。
吟儿满头冷汗,身体却大汗淋漓,既冷又热。是,影响自己的是箫声,而击溃自己的却是头顶这锋刃,这一生,曾以灵幻缭乱过多少敌人的眼,这一瞬,自己竟也会眼花。
作茧自缚。长处短处,一无是处。
忽然,想起自己心底憧憬的隐居生活,不想做盟主,想离开江湖敌人太多了,无论如何也杀不尽,一个比一个强悍,当他们铺天盖地的攻势终于被艰难地扑灭,他们又一轮的攻击却接踵而至,还告诉自己方才他们只是牛刀小试,旧的没有去,新的还要来,越来越多,越来越威猛,所以,自己被压迫得很紧张,煎熬得太沮丧为什么要领导这抗金联盟去明知不可为为之因为女流之辈的缘故,还常常要被指手画脚不信不服,自己明明想退,想投降如果,可以在这里,向黄鹤去认输保存好性命,然后隐姓埋名,叛离江湖
吟儿想笑,临危就乱,居然因为不想去死而产生这种可耻的念头,吟儿当然退不得,退后是抗金联盟尚未稳妥的基业,她要真是苟且偷生出卖了自己的联盟,她不但不配叫林念昔,还玷污了凤箫吟这名字
狠下心来,决定不后退,为之留下。
命可散,军心不可散。
扣紧了手中惜音剑,没有特色,失去声势,只是救命一剑,迎来的一定是鲜血淋漓,甚至自己,会成为刀下亡魂,便那样残酷,也是堂堂一个盟主在交战时不幸战死,而不是投降惨败,不要如洪瀚抒说的那样“空设的盟主”“西夏人和金人的笑柄”,别的人,有多少个别人,在等着看徒有虚名的宋国盟主投降,在等着看年轻的抗金联盟不堪一击
要和胜南一样,不认输,不承认失败
对,胜南要我记住的,死不要脸,死不认输
满足,荣耀终于找到归属刀光笼罩自己的同时,再也没有觉得自己不是盟主。她凤箫吟是盟主,是新成立的抗金联盟第一位盟主,要和胜南一起,赢这场奠基之战
也便是这一刻,同样没有一个旁观者敢再质疑她。
当其冲,宁死不退,非能者,岂可居其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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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当然不可能牺牲他的盟主,不远的将来,胜南要带着吟儿一起,为抗金联盟拓荒
饮恨刀不由分说,强行战局。
当黄鹤去一刀狠绝地穿过凤箫吟的阻隔,当吟儿一直没有后退也根本没有倒下,当所有人窒息当场无力动弹。吟儿的左肩,和绝漠刀相擦,忘记去度量那一刀的力量,只看见另一刀的份量。衣早已破损,血开始渗透,有什么好担忧,受伤流血是家常便饭从小到大;有什么好惧怕,死之一字离自己太远,不用移动一步也特别安全,因为有他在自己身前保护。但这一刻保护和以往不再一样,此刻我们,都是战士。吟儿忍不住,身在锋刃不远,面上露出微笑。也只有她一个人可以听见,他在救她的那一刻说给她的话“不必去听,不要去想。”
是,不去听,不去想,越风在很远的地方,胜南却在自己能触摸的位置。
战乱,战乱的时候,天空忽明忽暗,她最大的幸福,就是和胜南一起并肩作战。
近处兵卒,在吟儿剑败胜南入局的最初,不再安静,进入交锋。须臾,武器中挥霍出的尽是焦躁狂乱,若独独挑出一幅单打独斗也许同样激烈,却无法传递到整个战场。双方的一众主将未正式宣战,临阵士兵便犹如水面漂浮的浮萍,穿对面同样面积的水草,才开始纠结缠绕,一时根本难见进退散聚。只知江水在沸腾,火把愈灿烂,战线还在轻微地拉长,规模却没有蔓延多么广泛,宋军适才易帅之举,更使得这作战契机扑朔迷离,不知凤箫吟之败究竟有利有弊。
黄鹤去咬紧牙关,时隔一年重逢饮恨刀,果真对手武功是一日千里,刀意激越磅礴不改,招式脱离先前匮乏亏空,更可怕的,是自己不知他的内力长进了多少,来不及窥探,甚至没有方法去找他弱点,毕竟今时今日,他再不是那个在黄天荡孤军奋战的小子,反而自己,被他逼到孤掌难鸣,黄鹤去只能猖狂地笑“怎么,盟主败了,只得找援手么”
宣扬凤箫吟的失败,只是为了鼓舞麾下作战的士气,也是为了讽刺饮恨刀从旁插手,恢复正常呼吸的吟儿正试图脱离那箫声的困扰,倚剑站在原处驳斥他“败了我没有认输没有倒下,算什么失败”
完颜猛烈暗笑一句狡辩,却料不到也不相信,宋军之中立即有人相应“盟主在,联盟亦在,盟主不倒,联盟不倒”陈铸听出敌军士气不减反涨,却不得不清楚战场上,自欺欺人也是一种手段,偏偏多少兵将,都宁可被蒙骗
那来自于抗金联盟的团结一致总算回报给了吟儿最贴心的补偿,吟儿忽然觉得,这一望无际的火焰,造就出了永昼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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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鹤去吃力地抵抗饮恨刀的步步紧逼,是,对手在复仇,复黄天荡暗杀之仇,不,对手的刀意比复仇还要广,也对,他林阡哪里会只屑于复仇,他的思维怎么可能只停留在淮南一个小小的黄天荡饮恨刀里呈现出的,是无垠疆场,是无际天幕,是无边海啸,在无法览尽的广袤之中,绝漠刀像一颗尘埃剧烈地飞旋,似乎是在燃烧,却即将坠毁黄鹤去突然想承认,这样的磅礴,太恐怖,因为这磅礴带来的浩荡感觉,近乎有些“空荡”,仿佛,被饮恨刀吞没的不只绝漠刀和黄鹤去,林阡自己也几乎已经看不见踪影,金宋双方的兵将们,更离这刀战太远、太久,刀的年代,像沿袭自上古黄鹤去的眼和心,在饮恨刀的宇宙里,越陷越深
在小王爷身边督战,陈铸不禁生疑“曾听黄大人说过,林阡内力有缺,为何观时却不见”小王爷哼了一声“哪里有缺林阡内力,明明就是一等一的高手。”贺若松微微蹙眉,只怕小王爷对黄鹤去更加不信,贺若松叹了口气鹤去啊鹤去,如何能翻身,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黄鹤去自然没有转机。
被饮恨刀彻底驯服,黄鹤去狠狠摔开好远,支撑着占据船头,背上旧伤和胸口新伤齐齐作痛,黄鹤去一时难以掩饰败局,站立不稳,再度倒下,想以手支持身体的虚弱重新起身,手却不堪重荷不听使唤,血不停地从胸口迸裂,林阡和凤箫吟站在船的另一侧,刀剑已收,凤箫吟的脸上,还明显带着恻隐。
黄鹤去冷笑着注视他二人“既然盟主坚称自己未败,为何林阡你要易帅莫不是觉得她是女流之辈,无法统领这联盟也是,她败了,你胜了,倒是可以说明一切。”
吟儿明显知道他不是打击就是挑拨离间,虽不难受,但也难堪,却察觉到身前胜南的魄力,他转过身去,对着慢热的战局大声粉碎黄鹤去的企图“咱们抗金联盟的盟主,是女子,却不让须眉,那我们这些须眉,是否该更加无畏”
一句话,一道命令,一种力量,比任何刀剑都强。
战事,是从某一个无法明确的时刻形势突变的,也就是弹指之间,江水像被扯裂的幕布,船是横行其上冰冷却锐利的武器;争斗,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说停下就能停下,但可以有人给之以导向
吟儿了解,有时候,一转身,世上的很多事情都会变,可以谈笑风生的战友们,在面对敌人的时候,瞬息就换了一张脸,一个表情,一份信念。她激动地看着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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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刻,她一个人,在捍卫他们所有人,这一刻,他们所有人,同样在为她,厮杀。
就是这样的一群人,寻遍哪里,多少个世纪,都没有另一群可以来替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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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小王爷压低了声音泄愤怒“黄鹤去生有反骨,偏偏要顺着抗金联盟的意,摔倒在船上”
陈铸一怔,对,抗金联盟说什么“盟主不倒、联盟不倒”,现如今黄鹤去这一倒,却让金人顺着意思挽不回局面了,黄鹤去伤势果真有这样严重吗,他会不会真如小王爷想的那样,并不完全忠诚,他会不会是故意倒在船上,去成就宋军士气的
贺若松冷冷咀嚼着小王爷的话,锐利的眼立刻擒住了黄鹤去对面的林阡与凤箫吟此盟注定二主
带兵最多的黄鹤去,比谁都深知自己这一倒的恶劣,嘶哑着声音作最后的凝聚军心“七月十九,抗金联盟,绝迹夔州”
“绝迹夔州”“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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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面围来的金兵金将,试图堵住八方涌出的宋人宋船。
混战中,迷失了狭谷的宽窄,忘却了浪花的高低。
生逢乱世,谁人能不污浊一次。
东方雨、陈铸、完颜猛烈果不其然,同时出战,迎去的,就该是我们抗金联盟同样武功卓绝不容小觑的人才厉风行、叶文暄、李君前了。
今生度看到如此壮烈的火攻箭淹的场面,吟儿也知道,自己将要这么陪着胜南,看足足一生,可能更凶险,更残酷,也更骄傲,更辉煌。
胜南在保持高度警惕的同时,感觉得到吟儿的呼吸,也不知怎地,有一点想让时间停在这一刻,不去想战斗之外任何一件事,只有此时此地,没有伤感,没有伤害。
沉溺在这熟悉的烟火气息里,是,我林阡此生最爱最享受的,便是硝烟便是战场,终于都来了
好高,因能“悟”远;穷兵,故可“”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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