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她专门去打听了一下与汪直一起被净身的小太监只有汪直与众不同。
迅速的适应环境迅速的调整身份。
身体的残破丝毫没有影响他旺盛的生命力。
也不知是年少无知便无畏还是真的就能随遇而安。
但不管怎样汪直都是鲜活的明亮的。
万贞儿若有所思生机盎然并不难难的是在这深宫之中能一直保持这种勃勃生机。
难啊
纵然是她看似风光无限万千宠爱于一身却依旧有不得已的时候。
这种不得已不经意间就会压的人喘不过气日积月累便会带上暮气那是再光鲜亮丽的外表都无法遮掩的。
“不管怎样能入了昭德宫都是他的福气。”
万贞儿声音幽幽的说道。
至于这份福气能过绵延多久则是汪直自己的造化了。
从那日起笙歌就成了万贵妃的小跟班。
万贵妃在哪儿笙歌就在哪儿。
谁都知道新入宫的瑶民后裔小太监得了昭德宫万贵妃的青睐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
无数人感叹同人不同命。
“小汪直别人都羡慕嫉妒你呢”
万贵妃手中握着毛笔鼻尖蘸墨在笙歌白嫩嫩的脸颊上大大的写了两个字。
哼谁说女儿家的字就要娟秀雅致的。
她便不。
明明她的字独具特色个性张扬是那些之乎者也八股思想的老古董不懂得接受新鲜的事物。
“羡慕也没用只有小的有这样的好运气。”
“娘娘您可不准有别人。”
笙歌耸动鼻尖墨香味萦绕不散。
六岁孩童的俏皮傲娇被笙歌演绎的活灵活现。
不能表现的太妖孽大明朝容不下妖孽之人。
笙歌恃宠而骄般拿起铜镜欣赏着万贵妃的杰作。
字张牙舞爪饶是她再违心也只能说出肆意潇洒一词像极了万贵妃的性格。
张扬娇蛮任性奢靡。
这不是为奴为婢二十余年该有的性格只能说明宪宗自己惯出来的。
“越发的骄纵了若是被别的主子听到怕是会说我昭德宫不会教人了。”
话虽是责备之意但声音里的笑意却是遮掩不住。
没错化身为小太监的笙歌抱紧万贞儿的大腿在大明朝的后宫上演了恃宠而骄的一幕。
“娘娘如何教人岂容他人置喙。”
笙歌一本正经的说道。
万贵妃的位置在宪宗的后宫无可动摇。
只要不篡位宪宗就能当看不到。
也就是这种毫无理由明目张胆的偏爱才让后世无数人揣测半老徐娘的万贞儿究竟是给宪宗下了什么迷魂药迷的对方五迷三道几十年如一日的宠物。
“你啊当真是被本座和青月宠坏了。”
“青月这可如何是好啊。”
万贵妃再一次用毛笔在笙歌脸上点了一点墨水晕染开渐渐看不清楚汪直二字。
“娘娘奴婢可不背这个锅阖宫上下谁人不知属您最惯着汪直还没罚就先心软了。”
青月的态度谦卑中带着熟稔让人舒心的同时又不会觉得过于逾矩。
果然啊能被万贞儿十数年都留在身边并委以重任的除却情分更多的是能力。
“汪直你听听本宫这个主子娘娘都被青月数落了越发像个管家婆了。”
“本宫方才所读文章你可记住了?”
万贵妃一边接过湿帕子递给笙歌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
那般晦涩难懂的文章读来有何用?难不成等着皇上临幸的时候一起讨论文章商量政事?
她要是敢那么多前朝那堆拉帮结派极度排外的文官集团就能用唾沫星子淹死她。
不是说她牝鸡司晨就是说什么祖宗家法铁律后宫不得干政妖妃祸国。
说来说去都是这么几句永远都没有新鲜的。
所以对于读书这件事情万贞儿奉行聊胜于无的心态。
“诗云: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斐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琴兮僴兮赫兮咺兮。如切如磋者道学也。”
清脆干净的声音徐徐流淌在房间中万贵妃手中的帕子被惊的掉在了地上。
万贵妃与青月对视一眼惊讶不已。
神童?
旁人是过目不忘汪直难不成是过耳不忘?
“你以前可曾入私塾随夫子学习?”
万贵妃声音有些干涩眉头蹙的紧紧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笙歌摇摇头。
瑶民作乱兵荒马乱的汪直去哪里学。
万贵妃的神色有些复杂看向笙歌的眼神突然多了几分怜悯和同情。
这份突如其来的怜悯让笙歌有些懵逼。
“唉”
“可惜了。”
万贵妃揉了揉笙歌的脑袋惋惜道。
如此天赋说是文曲星下凡也不为过比那些吹嘘自己年轻时多厉害的阁老也不遑多让。
如果如果没有净身入宫是不是也能科举一路三元及第成一时佳话。
只可惜啊没有如果。
“不可惜”
“不可惜的娘娘。”
汪直和青月不约而同开口道。
“路从来都不只有一条谁又能说汪直就走不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呢。”
青月意有所指的说道。
大明本就不乏宦官位高权重一人之下的例子只要敢想敢做也不是没有实现的机会。
万贞儿只是轻轻说了句不一样却为解释原因。
古往今来哪怕真的兢兢业业一心为帝王的权宦都没有好名声史书依旧是被那些握着笔杆子的人书写的。
如同她
哪怕她再宠冠后宫再三千宠爱于一身在外人眼中都是祸国妖记恨不得称她为大明女祸。
她是清楚的。
一时间万贵妃看向笙歌的眼神竟莫名其妙多了几分亲近之感。
事到如今走一步看一步吧。
“汪直这个书房里的书你随意看本宫可是要抽空检查的。”
“偌大的昭德宫怎么着也得有个学富五车有文化的下次再有言官御史拐弯抹角弹劾本宫你可得帮本宫找回场子让他们看看本宫身边随意一个小太监都能让他们铩羽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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