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考验才刚刚开始

小说:你真是个天才 作者:国王陛下
    在幻境中,白骁发起了可歌可泣的史诗级反击,而幻境之外,李娜也在做着可歌可泣的努力。

    这位来自圣元的魔道偶像,看着竞技场中僵立不动的两人,以及两人之间那一片色彩纷乱的信息流,竭尽自己所能,放开畅想,尽情渲染。

    女子激情洋溢的声音,回荡在球形的竞技场中。

    “真是宏伟壮丽的信息流啊,各位观众或许对此没有直观的认知,所以容我做个不太恰当的比喻。如今许柏廉宗师与白骁同学,正通过魔识进行一场极其激烈,堪称波澜壮阔的大战我们看到的是构架于两人之间的桥梁上车水马龙的盛况,而这些车马上承载的都是世间最为犀利的刀剑与弹药。让我们尝试着想象这样一个场景吧,在一片一望无际的平原上,成千上万的重装木牛,各自驼载着数万斤的战争物资,宛如海洋潮汐一般奔腾向前线战场,支撑着不计其数的生灵去做殊死的搏杀不错,这两人如今所作的战斗,正是如此规模的一场大战一般而言,魔道士之间的魔识共感,信息流的密度只会有眼下这道洪流的十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所以说,虽然很遗憾我们没有办法直观地看到这场史诗大战的画面,却可以通过这涛涛洪流去侧面了解它的轮廓”

    说到此处时,李娜心中简直想哭。

    其实她这根本已经是在信口开河了,许柏廉的神通她一无所知,白骁的应对她更是看不明白,只能通过那五彩斑斓的交互洪流,勉强看出两人正在精神世界中作激烈角逐。但也仅此而已,她完全无法还原出任何细节所以就只能以想象力去弥补洞察力的不足了

    竞技场中,只有与魔道无缘的普通人才会听得如痴如醉,那些魔道造诣不俗的同行们,已经纷纷以复杂的目光看向她了。

    完蛋,彻底沦为花瓶了啊。

    心中哀叹时,却感到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一阵暖意沿着肩头一路蔓延,沁入心底。

    李娜不由转过头去,目光中泛出迷离水雾之色又是那个温和可亲的秦人。之前几次在自己困难无助的时候为自己指点迷津,就仿佛童话故事中的王子一般,偏偏她又是个相貌绝美的年轻女子,不知以后该如何报答她

    原诗轻声安慰道“不要自卑,现场根本没人看得懂那魔识洪流,大家都只是各凭想象而已。”

    说话间,原诗自己也皱起眉头。

    她安慰李娜的是实话,这座天空竞技场虽然功能丰富,毕竟不是无所不能,哪怕加装再多的传感魔具,也不可能将魔道士脑海中的画面投射出来给观众看。

    这在原理上就属于无解的难题,就算是魔道大师,也不可能随意窥伺他人的心思,更遑论是量级相当重的两人之间的意识之战

    在意识世界中,时间,空间甚至承载万物的法则都会扭曲,所以外人除非也亲身浸入其中,否则很难看清其中的全貌。在场的魔道士虽多,来自各个地方,掌握各路绝活的人不在少数,可也没有谁真能看得懂场内局势,之所以向李娜投来异样目光纯粹是惊讶于她的主持功力罢了。

    换个临机应变能力差一点的,早就一脸懵逼张口结舌了,亏李娜能若无其事,甚至慷慨激昂地水上那么一段

    难怪能成为圣元偶像,这口活儿真的不服不行

    但另一方面,无论李娜说得多么天花乱坠,终归是没有实质内容的。

    此时就连原诗也不清楚,白骁的处境究竟怎么样,有没有将许柏廉吊起来打或者现实一点考虑,有没有被许柏廉吊起来打。

    作为一个和许柏廉在圣元迷离域中多次论战过的资深人士,原诗很清楚许柏廉那宗师头衔的分量。

    或许他的确是个偏执又疯狂的小丑,但他的实力毋庸置疑。

    东篱城外,若非长公主殿下亲临,整个秦国的东海岸防线就要被许柏廉驾驶着天启巨舰捅穿了

    当时在场的黄步鸣和李覃两人加起来,也绝对斗不过许柏廉,甚至比两人分别单打独斗的结果还要差一些

    而许柏廉在对待秦人的问题上虽然一贯的偏激,但他的确也有偏激的本钱。

    他在迷离域中发表的诸多文章,还真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去评点批判的原诗每一次和许柏廉论战,都要提前做大量的准备工作,其中辛苦,甚至比原诗突破魔道大师境界时的攻坚还要艰难而即便如此,她与许柏廉的论战也只是平分秋色罢了。

    那还只是论战,若是实战,原诗就算不甘愿,也只能承认自己还远非许柏廉的对手所以,此时许柏廉对白骁提出的考验,也可以换算为原诗对白骁提出考验,然后难度再叠加几层

    就算原诗对白骁再有信心,也不至于盲目到认为他能顺利突破一个宗师的考验,或者说是“刁难”。

    可惜,李娜心中焦躁的时候,又原诗挺身而出,而原诗的焦虑,却没有人可以

    正想到此处,忽然耳边传来一个老人的声音。

    “许柏廉还是性格太偏执了啊,两次败北,皆由此而起,可谓成也偏执,败也偏执了。”

    原诗惊讶万分,转过头看到了一张写满了穷困的老人的脸。

    “老朱”

    朱俊燊对于这等毫不尊师重道的称呼已经不以为意,笑了笑,站到了解说台的一旁。

    李娜则在万分震惊之中,几乎把解说词都说跑了调。

    任何一个魔道士,哪怕是高傲如圣元人,也不可能忽视朱俊燊这三个字的分量。

    那是仅次于天下第一人的魔道大宗师,单枪匹马游历圣元,在异域建立赫赫威名的传奇人物

    虽然来到红山城后,见到这红山主人也不稀奇,但是据李娜所知,朱俊燊此时应该在筹备第二天的接待宴才对。

    因为按照正规公布出来的流程,圣元的学术交流团,应该是在明天中午抵达红山城,稍事安顿后,出席晚间在学院举办的交流盛宴。

    这场宴会的主角毋庸置疑是秦与圣元的魔道宗师,其中许柏廉这个被人重创的宗师倒也罢了,关键在于正戏开始以后,长公主嬴若樱多半也要从南疆牵着带着李覃赶回来赴宴,届时四大宗师聚首,盛况空前,稍有差池就可能酝酿出足以载入史册的天灾人祸。那么朱俊燊作为红山院长,当然要提前去做大量的准备工作。

    想不到他居然在百忙之中跑到这竞技场来了。

    “圣元宗师悄然而来,我总不可能视而不见,一定要尽尽地主之谊的。”

    朱俊燊语气平淡地回应着李娜的心中疑问,然后示意她不要在意自己,继续她的表演。

    李娜点点头,强压激动,继续口若悬河。

    而朱俊燊则有些无奈地瞥了原诗一眼。

    这么大事,你还真敢自作主张自己一个人就跑过来和许柏廉“谈笑风生”了在迷离域的论战中占了许柏廉几次便宜,就真觉得可以把他玩弄于鼓掌之中了

    简直胡闹

    不过,也不知该说是原诗和白骁福缘深厚,还是该说许柏廉人这人就注定不得好运。

    “他实在是选了一个最差的考验方式啊。”

    叹息声中,朱俊燊甚至带上了一丝怜悯。

    固然身为秦人的朱俊燊,永远不可能和许柏廉站在统一立场,但同为宗师,眼见对方一步步自取灭亡,一点唏嘘还是难免的。

    原诗心中好奇,问道“你看出什么了”

    “嗯。”朱俊燊点点头,然后伸出手在原诗头上一点。

    交互于白骁与许柏廉之间的绚丽洪流,顿时化为清晰的画面,映入原诗的脑海。

    对于大多数魔道士而言,他人心思是难以窥视的,哪怕是这种显诸于外的洪流,也是杂乱、难以解析的。

    但断数大宗师生平最擅长的就是将纷乱的事物理顺,所谓断数,本质就是将无序化为有序。

    所以让原诗也无可奈何的纷乱局面,在朱俊燊眼中,却是可以整理通顺的清晰画面。

    而在看到朱俊燊眼中的画面后,原诗不由惊异道“这是”

    白骁所处的世界,已经伴随身后人的重伤,完全停止下来。

    所有的人都静止在原地,小巷里的恶臭气息也不再弥漫,远处的恶汉的咆哮声、女子的抽泣声在这一刻都消失不见了。

    世界不再运转。

    白骁最初有些惊讶,但很快就释然地放下了手中“凶器”,默默注视着身周的万物化为碎片。

    作为处于这个世界正中央的绝对主角,白骁已经本能地意识到了这个世界的基本结构,以及基本的运转法则。

    这个承载着许柏廉悲惨童年的世界,在白骁的犀利反击后,已经无法维系它的存在了。

    因为它的存在基础,在于无法挣脱的绝望。按照剧本,白骁无论如何努力都不可能逃脱恶霸们的欺凌,但是

    白骁只用一次干净利索地回身碎击,就将许柏廉自信满满的剧本砸得粉碎

    连带构筑于这个基础之上的幻境世界也一道分崩离析

    许柏廉将自己的经历置换给白骁,出于长公主散华之影的限制,本身不能带有“恶意”,所以这段记忆的本质是一种共感、磨练,并不能直接对受者造成伤害。

    造成伤害的是受者自己。

    许柏廉对自己的这段经历,有着扭曲的印象。

    在那个时间点里,他已经做了一切可能的尝试,穷尽了一切的智慧去摆脱命运的桎梏。

    能够成长为圣元宗师,他的天资智慧显然不差,也从不缺乏挑战艰难的勇气,可是在巨大的力量差距面前,勇气与智慧都无法奏效,那种绝望深刻入骨,影响了许柏廉的一生。

    诚然,绝望后的光明,使得一切绝望都成为了洗礼,但他不相信有任何人能够承受得起那份绝望,所以将其作为考验丢给白骁时,他期待的是养尊处优的雪山王子屁滚尿流,神智崩溃。

    在许柏廉看来,无论雪山人如何去渲染他们生存环境恶劣,白骁作为部落王子,待遇之优渥都是毋庸置疑的。

    那强健的体魄,不可能只是天赋使然,一定有着极其丰厚的营养积累,换言之,他吃的非常好。

    许柏廉没有意愿去详细调查一个身处秦国的雪山人的资料,但在从东篱城来到红山城的这一路上,多少也听到了一些关于白骁的传闻,那大胃王的称号就是其中之一。

    此外,白骁身上没有任何伤疤。

    他虽然吹嘘自己在雪山狩猎过无数异兽,但如果真的那么辛苦,怎么可能身上没有留下痕迹在圣元大陆,哪怕只是在凶险地区驻扎过一两年的士卒,身上也多半会留有骇然的伤痕。

    所以许柏廉自然而然地在脑海中勾勒出了一个“合情合理”的雪山部落王子的形象,养尊处优,好吹嘘而无实绩。

    这样的人,或许会因为天赋的优越,以及资源的堆砌而拥有强大的力量,但心性上是一定欠缺磨砺的。

    许柏廉见识过太多类似的案例,从贫民窟到圣元议会,人类文明简直各个角落中都充斥着这些“少爷”们的身影。

    或许他们的性格中也有高光之处,例如坚韧不拔,谦虚随和但无一例外,抗压能力都严重不足。

    天生贵胄们,一辈子没有经历过严重的挫折他们所谓的艰难险阻,无非是修行遇到瓶颈,资金一时断链。严重一些,也就是亲人过世,爱人出轨,不过如此。

    与许柏廉少年时代经历的那种足以扭曲人性的羞辱相比,贵族们的所谓磨难简直是乐园

    因为大部分磨难,总能通过各种方式予以克服,实在无法突破,安于现状的他们,处境也远远好过寻常人。

    许柏廉的经历却是一次又一次的绝望,而且是那种无法突破,就让人生不如死的绝望。

    他不认为世上有谁能够承受得住这种绝望,养尊处优的雪山人自然更无可能。

    所以当白骁若无其事地承受住了许柏廉的负面情感,又轻而易举地以一道充满部落风格的反击,直接撕碎了许柏廉自以为天衣无缝的逻辑网时,这个世界就轰然溃败了。

    “所以,许柏廉实在也太小觑白衣部落这四个字了。”朱俊燊再一次轻声叹息起来,“同时,他也太小看部落王子这四个字的分量了。”

    这句话,不止是让解说台上口若悬河的李娜不解,甚至原诗都有些不明白。

    白骁心性上的确有很多优点,但是,真的有那么无懈可击吗

    朱俊燊沉吟了一下,细声对原诗单独说道。

    “我在圣山见到他和清月的时候何尝不知他们两人天赋等同,只是表现方式不同但是相较于清月而言,白骁的心性,其实并不适合魔道修行。”

    原诗皱了下眉头,对此无法赞同。

    作为白骁的指导老师,她当然清楚白骁这特殊体质在修行上会遇到多少问题,但是只要克服掉这些难题,得到的回报就

    “不是体质问题,而是心性问题。”

    顿了顿,朱俊燊问道“你见过白骁伤心绝望,迷茫彷徨的样子吗”

    原诗欲言又止。

    类似的情形的确是有,但是也只是类似而已,实际上的情感波动起伏非常细微。

    “反过来,你见过他欣喜若狂,手舞足蹈吗”

    原诗回忆了一下,摇了摇头。

    同样的道理,白骁当然也有非常开心的时候,表现出来也很直爽,但是举例朱俊燊所要说的那种程度,还差得很远。

    这么想来,的确,与白骁认识近一年了,还从来没见他像是正常的同龄人那样情感起伏波澜万丈过。

    像他这个年纪的,正该是为了一场青涩的恋爱就恨不得要死要活的而白骁,好像是真的视死如归的铁人。

    带着疑惑,原诗问道“雪山特色”

    “不完全是,白衣部落的文化虽然迥异于南方,但人性还是共通的,固然比一般人坚韧,也总有个极限但白骁这个部落王子,在整个雪山上也是特例中的特例。你和清月蓝澜也都接触过,知道一般的雪山人是什么样子,清月性格相对恬淡一些,但是当她论文完稿的时候,那个样子你也是见识过的。”

    原诗微微一笑“的确没想到她会原地后空翻呢。”

    “所以无论外界给清月加多少殊荣,魔道公主也好,首席新人也好她本质上只是个天赋绝佳的少女,仅此而已。”说到这里,朱俊燊又皱了下眉头,“虽然最近好像状况越来越复杂,已经开始酝酿三号机”

    “什么”

    “说回白骁吧。”朱俊燊收敛神色,解释道,“他的性格太过特殊,以至于我当时甚至以为自己看到的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用了什么巫祝之术操控的傀儡尸偶在生离死别的情形下,他的情感波动只有清月的不到一半”

    原诗听到这里,也感到有些毛骨悚然起来。

    “你连别人想什么都看得出来”

    “当然看不出来,但感情的炽烈与否,还是可以一目了然的,比如你现在就很强烈地在担心这些年对我的腹诽,会不会遭到打击报复。”

    “”

    朱俊燊又说道“而魔道修行,至少在我看来,强烈的感情是不可或缺的,无论是否表现出来,但心底的驱动力一定要足够强大,才有可能得到魔道的共鸣,而白骁无疑是个截然相反的例子。”

    朱俊燊的这个观点,让原诗抿起了嘴巴,因为这是没有任何真凭实据的主观臆测,哪怕大宗师为此做过长期的调查,却仍没有确凿的结论。

    但他本人一直坚持相信这一结论,同时,他也是依照这个结论在培养自己的学生,原诗本人就是个极好的例子,甚至语註也不例外

    同时,原诗自己其实也早就隐隐约约有类似的感悟,在青郡,她进步最快的时点一般都是她情绪波动最强的时点。所以之后她一生行事不羁,多少也有这方面的考虑。

    反观白骁,的确

    然而,就在这师生二人准备就此再做交流的时候,却见竞技场内的画面陡然一变。

    那五彩斑斓的驳杂洪流,忽然停滞住了。

    看起来仿佛胜负已分,然而且不提许柏廉面色铁青,仿佛置身冰窖,根本没有胜利者的样子。另一边白骁也开始急剧动摇,面色扭曲不定,而若是“视觉”能够再敏锐一些,则能清晰地看到他的感情波动正急剧逼近前所未有的极值

    在幻境中,伴随白骁的破局,恶臭的小巷世界化为碎片,而碎片的暴雨之后,画面又是一变。

    一间狭仄的半地下室,光线昏暗,一缕微光沿着墙壁上沿,一道紧贴贫民窟巷道的栅栏窗投射过来,映照出一位枯槁女子那苍白的脸。

    白骁在刹那间,脑海中泛起无数波澜。

    来自许柏廉的灌输,让他意识到了这位女子的身份。

    那是“他”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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