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点到名字的左青穗,当场就发出了小动物一般的悲鸣。
这种在绝大多数人看来都堪称可爱的反应,却让张进澄怒目圆瞪,怒不可遏“听不懂我说话吗我让你念第一魔文”
左青穗被这资深大导师以怒火冲击洗礼,简直整个人都要化成粉碎模样,瘫软在座位上瑟瑟发抖。
白骁这下总算是明白了清月所说的话。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害惨了左青穗。
张进澄对我有敌意,但是不敢针对我发难,于是迁怒左青穗,而这个小动物一般的师妹,理所当然地禁受不起这样的冲击。
白骁皱了下眉头,就要起身制止。
清月一把拉住他“你做得越多,左青穗越惨。”
只要张进澄还是名正言顺的学院导师,他的课堂上,他就是毋庸置疑的主宰。
无论白骁用什么样的方式来针对张进澄,他都可以加倍地报复在左青穗身上。
在学院中,导师和学生的地位终归不可能是平等的。
在清月那清澈的目光注视下,白骁很快就理解了她的意思。
“所以呢”
“所以左青穗必须自己坚强起来,红山学院不是温室,她不能当一辈子的小动物。”
白骁于是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说得也对。”
于是白骁重新调整回坐姿,不再试图阻止,而是丢出一枚金块过去“左青穗,加油”
清月眼睁睁看着白骁的金块在左青穗课桌上铛啷啷翻滚,吓得小姑娘眼中的泪花也随之滴落。
“你除了撒钱就不会做别的了吗”
白骁说道“左青穗是南方人吧,南方人看到钱总会士气鼓舞的。”
“”
清月无话可说,只是扭过头去,咬牙切齿地以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你当初就是这么教他的”
另一边,左青穗被白骁的金块吓了一跳,但是转头看到雪山少年那充满鼓励的目光,心中的惊惧似乎也随之消散了少许。
她的身体依然颤抖,站起来也花了比耿晓东要多几倍的时间。
但她还是努力维持着站姿,然后轻轻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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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
大部分人甚至没有感受到魔器的共鸣,只有极少数魔识觉醒地较为敏锐的,能够看到一个模糊不清的图案,但是和张进澄展示的标准魔文,显然相去甚远。
张进澄当场就嗤笑起来“这就是你的魔文你不是在大师的帮助下,拿到了90分以上的优质魔种么,结果你就是这么暴殄天物的笑死人了”
但是教室里,却没有几个人笑得出来。
左青穗念不出来第一魔文,是理所当然的。
魔文是魔族的文字,无论是看还是说,都需要魔族器官的支持,如果只是看倒还简单,说出来,就需要有“魔族的声带”了。
只有那些出身上等魔道世家,从小就沐浴在一流环境中的优等生,才能早早在体内孕育出足够好的魔化环境,魔种一经移植就迅速形成规模,发育出“魔族声带”。例如来自白夜城的耿晓东。
而若是换成陆珣这种天之骄子,更是在魔种移植前就能辨识和朗读魔文,这除了天赋,更多是资源的堆积。
相较而言,就连清月都是在魔种移植以后才能迅速理解魔文的。
而平民出身的左青穗,既没有海量的资源堆积,也没有堪比魔道公主的恐怖天赋,要她在刚开学第一堂公开课上念出魔文,实在是强人所难。
呈现在众人魔识中,那歪七扭八,若隐若现的文字,就是她此时的极限了。
左青穗眼中噙泪,视野一片模糊但这样更好,因为她根本不敢看其他人的反应,尤其是那个高大的雪山少年,此时该是多么失望
然而就在此时
铛啷啷。
白骁又是一枚金块丢过去“再来”
听到这声再来,左青穗忽然感到身体一颤,心中的羞怯、懦弱,仿佛是被冻结住一样,不再弥漫。而从心底深处,名为勇气的力量开始涌现出来。
对啊,我虽然表现的很差,但是我可以再来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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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青穗第二次发出自己的“声音”。
这一次,更多的人感受到了她的声音,在魔识中看到了左青穗的第一魔文,依然是歪七扭八不成体统,但比起方才,似乎有了一些变化。
铛啷啷。
第三枚金块丢到了左青穗的桌上。
“再来”
白骁的声音显得有些严厉,却让左青穗不由嘴角微翘,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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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发声,少女有些难受,连续强行刺激稚嫩的魔种,左青穗显得很不适应,但她的魔文,却无疑越发趋近标准
“再来”
白骁口袋里的金块就像是无穷无尽一般。
左青穗的勇气,也变得无穷无尽起来,最初明明在张进澄的气势压迫下,站都站不起来,此时却已经能够挺着稚嫩的胸膛,接连不断地尝试发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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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距离标准的魔文还有很远,尽管进步速度也算不上出奇地快,但所有人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左青穗的每一次努力,都在沉稳可靠地向前迈进了一步
而当白骁准备再一次丢出金块的时候,张进澄终于看不下去了。
“够了这神圣的课堂不是给你们哗众取宠的地方白骁,你仗着自己是院长眼前的红人,以及自己有点闲钱,就恶意扰乱课堂秩序,现在扣除你的行为分5分。左青穗,你就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吗那荒腔走板的魔文,亏你好意思在众目睽睽之下念得出口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换做有家教的女孩子,宁死也做不出来所以,或许是某些底层出身的女人,天然就缺少廉耻心,不懂得人格二字是如何写的”
讲到这里,课堂内已经如同冰封。
张进澄简直是赤裸裸地在泼洒恶意,那宛如流脓毒疮一般的语言,让刚刚鼓起勇气的左青穗,面色逐渐煞白。
在红山学院这种群英荟萃之地,平民出身,实际上是比较稀有的群体了,而左青穗的出身在平民中都实属底层。她的性格,更是内向乃至怯懦,面对蛮横无理的侮辱,她根本没法像其他平民女孩一般泼辣地还击,或者麻木地一笑而过,只能默默承受着,在心底不断淌血。
见到左青穗如此反应,张进澄立刻就意识到自己的语言攻势有了效果,一时间简直兴致勃发,开口说道“听说狂欢夜上某些底层女人还会”
话音未落,张进澄就感到体内魔器一颤。
两道比他那恶言恶语要冰冷千万倍的目光,正从教室最前排笔直地投了过来。
白骁看着张进澄,一言不发。
张进澄被白骁看着,同样说不出话。
仿佛再多说一句话,眼前这个少年就会暴起杀人,将他那藏在肘关节中的骨矛刺穿自己的喉咙。
张进澄是资深导师,资历甚至比朱俊燊还要老上一辈。他还是大师级的魔道士,无论关于他的争议有多少,都不可否认近百年的积累,让他的魔道造诣远超一般水准。
哪怕他并不擅长实战,但大师级的魔道士面对刚刚接触魔道的学生,就如同巨象面对家猫,根本无需任何实战技巧,靠绝对的力量就能形成碾压。
红山学院这么多年来,敢于忤逆导师的学生也绝对屈指可数,因为就算资历最浅的导师,至少也有银穗水平,远远超出了学生的等级。
但此时张进澄面对白骁,却感觉自己才像是那只家猫
大师级不假,百年造诣不假,但是想到白骁与原诗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战。
他怕了。
哪怕他明知道自己身为资深导师,绝不会在这所学院中被一个学生伤害到。
但白骁目光中流露出的冰冷寒意,却冻结了他的斗志。
明知道是一回事,本能却是另一回事。
两人持续对视着,过了很久,张进澄才终于开口说道“接下来,看第二魔文。”
而说出话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地像是垂死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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