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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的时候,阿比盖尔在石殿又摆了一个晚宴,吃得仍是药香味十足的烤肉。这一次的人数并没有多少,殿中除了我们之外,就只有阿比盖尔和他们弥罗族中的七位长老,酒酣之余,阿比盖尔等人和那古攀谈的很是畅快,笑语不断。七位长老中,除了大长老和三长老的中原话说得流利,其他五位长老的中原话语说的并不怎么好,说起话来也是支支吾吾的,大多数时间都是阿比盖尔和大长老、三长老、那古四人谈笑风生,那五位长老基本上是闭口不谈。弥罗族的长老有十数人之多,这次来了七人,那也只能说明这七名长老都是有意与朝廷交好了,只不过也许是忌讳扎巴尔,席间,阿比盖尔等人并没有提及询问有关朝廷对归顺部落的任何政策,他们谈的更多的是当地的风俗和当今西域的局势。
当宴席快结束时,那古终于开了口,向阿比盖尔询问那具尸体的由来,但令我想不到的是,阿比盖尔竟也不清楚那具尸体是从什么地方搬过来的,只是道负责运尸的弥罗族人乃是扎巴尔派遣的专门寻尸人,许是在狩猎路上碰见的,才被那两名弥罗族人抬了回来。
酒席吃到二更才堪堪散去,仍是三长老将我们送回洞中。那古和几名一同赴宴的天狼族族人今晚喝的有点大,待得三长老一离开,他们便倒头睡在了草铺上,只留下两名族人守在洞口,不过这两名族人喝的也有点多,只在洞口守了一会儿便靠着洞口沉沉睡去。
由于扎巴尔要为我治疗臂膀,我并没有喝多少酒,将洞口的两名天狼族族人抬回洞中草铺上,右臂上重换好了药之后,我独自一人坐在了洞口,从怀里取出了阿比盖尔赠送给那古的地图。这张地图是那古中午时向阿比盖尔索要的,只怪当时正逢小雨,而我们又要赶着去拜见扎巴尔,是以阿比盖尔直到今天晚宴才拿出来。
和天狼族绘制的地图一样,弥罗族绘制的地图亦是绘制在兽皮卷上,所用兽皮要比天狼族的大上两三倍,兽皮卷卷起来有人的手臂大小。
摊开地图,我仔细看了看,卷上画满了山川草地,密密麻麻的各种线条编织成的图案,有点缭乱。在地图上,弥罗族所标志的大山河流均是以摩尼文写上去的,我很难看得懂,不过我对照了一下那古给我的地图,倒也能认得清地势。这张地图绘制的地域很广,整张地图被分成红、绿、黑白和黄色四块区域,他们三个部落所坐落的位置位处地图中间,是用黄色颜料线条描绘,南边是用绿色颜料图画的绿林地带,西边是用黑白两色的颜料绘制成的大雪山,而地图上北边直延伸到东边则是用红色颜料绘制。
红色区域大概就是死亡沼泽了吧?我们是从神龙窟西边密道逃出来的,我掉落崖底也只能是落在死亡沼泽西面或者是西南一带,不过地图上显示,在死亡沼泽和他们三族所处的位置上尚有一大段距离,中间隔了一条河流和一片山林,如果换做真实场景,想要从死亡沼泽走到南喇族的领地还需走不少路程的,真不知道拉姆鲁他们到底是怎么找到我的。
看了半晌,我叹了口气,将地图卷了起来背在身后。弥罗族的地图只是比天狼族的地图绘制的地域广阔一些,并没有描绘的太详细,地图东面也只是绘制了草图,以断山作为地图的边缘,我没有看到沙城的标志。
看来还是得依照最笨的办法,朝着太阳升起的地方走了。
我默默地想着,将脑袋靠在洞口石壁上。洞外,微雨连绵,漆黑的夜空里看不到一丝光亮,洞中篝火已燃尽大半,忽明忽暗,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我只觉得一阵阵的孤独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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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古喝的确实大了,一直睡到第二天午后,若不是三长老来请,恐怕他要睡上一整天。傍晚时分,阿比盖尔领着我们又来到了扎巴尔的洞府,一走到扎巴尔第三个石洞,正见他伏案锁眉,盯着案桌上琉璃瓶子沉默不语。瓶子里装着的,正是昨日从我右臂上取下来的那一小片细鳞,只不过模样小了许多。
扎巴尔厌烦我们,这一次也不例外,我们走到洞中,他似未闻,头也不抬。阿比盖尔上前一步,行礼道:“大巫,天狼族的族人来了。”
扎巴尔只是点了点头,连话都没有说。一夜不见,扎巴尔似乎疲惫许多,双眼更加浑浊了,阿比盖尔没再多说,站在原地静默不语,我们也都没有说话。
我朝他的案桌上看了看,他的案桌上较之昨天凌乱不少,上面摆满了形怪状的琉璃瓶子,瓶子里装着颜色各异的水,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药剂。除了许许多多的琉璃瓶子,案桌上还有七八个装着药粉瓷碗,摆在靠近扎巴尔的案桌边缘位置,也许这一夜他已做了不少的试验,案桌上洒落着不少细细的粉末和点点滴滴的水渍,整个洞里充斥着浓烈的苦药味。
等了一会儿,扎巴尔才抬起头,眼睛却还不离开身前的那个琉璃瓶子,喃言道:“怪,怎么会一点反应都没有?”
阿比盖尔道:“大巫,是否发现了什么端倪?”
扎巴尔目光扫视我们一圈,神色不变,道:“是发现了些不正常。我先是从毒液生力方面着手测试,分别以专门克制白头鳖之毒、金纹独眼蛛蛛丝之毒的甲藻粉和寒弗药剂来试,不过此鳞都没有出现半点融化迹象。之后,我便从形、味、色三方面加以相应的化解草药来验,花了一晚上的功夫,前后用去近百种解毒草药,亦是不得......”说到此处,他停了下来,将案桌上那只琉璃瓶子捏了起来,皱眉打量个不停。
我心里暗惊,看了看那古,他脸上也是禁不住的震撼。
一晚上,扎巴尔竟尝试了近百种解毒方法,实在令人无法想象。那不仅仅是他收藏的药草多与少的问题了,如果他是从我右臂的异状来着手试验,我还道此人对毒液颇有深究,但天下毒如此之多,中毒之后所产生的变化更是多种多样,可他一夜之间单单从形、味、色三方面便能想出百种毒液,而且能找出相应的化解草药来,足可见其对草药认知之广了。盛名之下果然无虚士。听他说从味一面着手试验,我也忍不住的好,胳膊是长在我自己的身体上,我却闻不出任何异味来。
阿比盖尔倒不足为,道:“大巫,可是那蜮毒?”
扎巴尔摇了摇头,道:“我有想过是蜮毒,但昨日你们离开之后我便立时排除了这种可能,身中蜮毒肤色会变成碧绿,并非是呈现红色,而且蜮毒虽性烈顽固,但不可能让肌肤坚硬到如此地步。”
说着,他抬眼看向了我,眼里说不出是什么神色,大概还在以为我听不到他说的话。他说不是蜮毒,我也早有同感,如果我真的是中了蜮毒,右臂就不会变成这副样子了,我体内的血液克制蜮毒,怕是蜮毒一入体便会马上被化解掉。
这时,身边的那古道:“大巫,死亡沼泽与世隔绝,那种怪物来历莫名,这会不会是一种新出现的毒液?”
那古话音刚落,扎巴尔脸上一下子露出了冷笑。他本来面色平平,但马上变成了不屑。他看了那古一眼,道:“你现在也认为这是一种毒液,而不是蛊毒了?”
他说的话仍是很不客气,话中直指那古此番拜访别有用心,那古一时有点语塞,说不上话来。扎巴尔只是看了那古一眼便收回目光,不再理会那古,走向案桌前续道:“凡有毒之物,皆是凌厉狠辣的东西,燥、烈、暴、麻、炙、辛乃其根本,想要化解就必须采用相应温和的草药方可,此毒自也不列外。”顿了顿,他将手里的琉璃瓶又捏在面前,道:“不过我使用数十种温性药剂来做尝试,这点皮肉始终没有半点反应,甚至含有腐性的药草我也用上了,也不见有任何变化,这倒是有点怪。”
没变化的意思,就是连他都束手无策么?虽然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听他这么说,我心里还是一阵颓唐。阿比盖尔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古,道:“大巫,那......”
扎巴尔目光始终不正眼瞧我们,似乎在他的眼里只有毒和药草,沉吟片刻,他忽然道:“你去后山虫潭摘一株化骨草,普通的草药对这种毒无效,我便用蛊术试上一试。”
阿比盖尔听得一头雾水,道:“大巫,化骨草腐蚀性极强,金铁也承受不住它的药性,均会被化成一滩铁水,被族人们用来涂抹兵器上用来狩猎对敌的,用它来试验皮肉,会不会太过了些?”
听扎巴尔说要用蛊术尝试,我不由竖起了耳朵,脑子里也一阵的迷糊,右臂能变得如此坚韧已让我心惊不已,可现在,却要用上腐性草药?
正想着,只听扎巴尔道:“非常之毒需以非常办法祛除,但我自有分寸,你无须多问,去吧。”
阿比盖尔行了一礼,道:“是。”
他转过身,刚要领我们离开,扎巴尔叫住了他,道:“还有,雨季已至,今夜我要在此开坛祭祖,你也命人着手准备一下。”
阿比盖尔又道了声“是”,这才领着我们离开扎巴尔的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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