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事情,若是让我知道哪个人走漏了一点风声,你们。。要知道我的手段。”刘嫣坐于塌上,冷着脸色说道“都下去领喜钱吧,你们的名字我可是一一记着,敢有坏了规矩的,呵呵!”
众人散去,我看着刘嫣“小姐。你今日定是要怪我的吧。”
刘嫣冷哼一声“今日闹了笑话,我自然是不高兴,甚至杀了你的心都有,只不过,不值当。我日后有千千万万条手段等着你,何苦急于一时呢?”
我攥紧拳头,压抑住心中怒气“小姐,你为何偏偏,看我不顺眼?”
“偏偏?”她站起身来,“若不是你的大靠山袁春望那个阉人,我们家又怎能过那一段暗无天日的日子?我爹为了生计被迫远走卖货,我娘与我住在自家的宅子里却还不得安生要伺候你这个主儿!如今,你又在我的婚礼上闹了个笑话!”
“小姐你听清楚。我同那袁春望半点关系都没有,若是你看我不顺眼,打发我去了便可,不必冷嘲热讽。我在你们家当过几日主子?你们心里清楚的很。”
“我只将你带来,出不出得去,在你。”刘嫣似乎有些被我吓到了,竟然软了下来,似乎疲累非常,让我出去了。“明日莫要进房来,接下来的日子你就依旧在厨房做事,我家会派新的贴身侍女过来。”
那夜我做了个梦,梦里不是之前的侍卫,却是富察大人。他的眉毛依旧是紧紧的锁着,他一步步朝我走来,一步步靠近,然后拉我入怀,紧紧相拥,我几乎都能感受到那颗跳动的心,他特有的熏香气味都能清晰闻见,忽然间,他又模糊起来,变成了侍卫,然后他轻轻缓缓的吻向我,唇齿厮磨间我微微睁眼,那人竟又成了富察大人,我大惊之下推开他,他却紧紧拉住我的手“尔晴,你还不明白吗?”
我惊觉醒来,一身汗湿了衣裳。再睡也睡不着,我便起身了。富察家的厨房很大,活却不多,因为人手足够。我每日只需切切菜,洗洗菜。十分轻松,又因为我绣活过人,大家总叫我帮忙绣一些图样。
大婚后第二日富察大人便离府了,说是两个月之后才回。虽说是皇上的旨意,可是再怎么说新婚燕尔的,也不至于第二日就走,下人都议论纷纷,说少夫人这几日都在房中闭门不出,想来是心中不快。
“富察大人真是少见的痴情种。”
“一颗心都给了先夫人了。”
“可惜我们都来的晚,不曾见过先夫人。”
“听人说他们是少年夫妻,自然是感情深些。”
“可是怎样也都娶了如今的夫人了。”
“。。。。”
我不愿参与她们的谈话,好在富察府够大,有许多地方我都可以去。避开人安安静静的独自待着。这时候我会想,我是谁,我是只为了梦中之人而活吗?我的命,就是在这一方土地,每日做些最最简单的活,等到老了,某一日,平平静静的撒手人寰吗。
富察家的晚宴又开始了,我切菜的活也结束了,富察府日夜热闹,大宅子从来没有安静的时候。百绕千折,我如今才算有些摸透。
夜未央,天上没有一颗星。我突然就觉得一切都是那样的寂寞,似乎我不属于这个繁华的京城,我不属于这个世界。
“陌离,刚才老夫人说了,准我们的假,出去看花灯呐!”
大家伙欢呼着出门。我缓缓踏出富察家的门,街道上都是一片暖色。各类花灯恍了眼。我穿梭在熙攘的街道,很快,这些人也都要回家了,我们只是抓住了花灯会的一点点尾巴,摊主就快要收摊了。我指了指那只小小的花灯“这个。。”
“姑娘,我就要收摊了,这小玩意儿不值钱,若是姑娘喜欢,就送你了,愿姑娘万事喜乐。”
我惊喜抬头,他的皱纹已经爬上眼角,对我亲切的笑着。
“多谢,多谢店家。”
“此灯又名相思盏。若是姑娘有相思之人,可将相思之语诉之,便可传于那人相知。”
我端详着那盏灯,苦笑一声“若是相思之人是遥不可及之人呢?亦或他只存在于梦中呢?”
“心诚则灵,无论真假。”
他依旧笑着,收了摊,缓缓离去。
我将那灯收于袖中,便回了富察府,我毫无目的的走着,却走到一偏僻之处。
一个老秋千在一棵树下安安静静的。上面记着一根红色丝带,随风飘舞,月光撒下一片银色,我默默走过去,坐上去,摸着秋千架的木头,上面刻有几个字,我看不清,已经是被磨得模糊了,定是被人摸了千百遍。
我坐上这秋千之时,心中平静异常。
拿出袖中那盏未被点燃的灯。我轻轻说道“愿,一切安好。愿,记得。”
我看着被月光浸润的灯,微微笑了笑。
“是谁在那里!”
我闻声转过头,一个一袭黑衣的男子站在那里,隐在月色里。
难道是小偷?或是劫匪?想来富察家戒备森严,这是不可能的。
他缓缓走来,月光照出他的轮廓。
是富察大人,他竟然回来了!
他没有看我,冷若冰霜的说“这里除了我。无人可来。”
可他抬眼一瞬间,我看见了他的慌张。
“怎么是你?你竟然到了我府上么?”他的眼中有疑惑,可却也,有一丝欢喜。
我没有说话,我紧紧的看着他眼他的鼻他的唇,他的下巴,下颚的痣。
一切的一切汇成一张脸,与梦中的侍卫衔接在一起。
愿,记得。
愿,记得。
如若一阵雷鸣在耳边炸开,我的脑海里闪过一个个场景,那样的美好年华。我曾经总有那样的美好年华。
我全都想起来了,我哪里是什么陌离,我分明是进入了喜塔腊尔晴身体中,与富察傅恒度过了十个寒暑的人。
我紧紧的看着他,不舍得眨眼,似乎时至今日,我才真正见到他,我恨不得把他所有的一切装在眼睛里,把他这几年所有的变化,都记住。
可是我也都明白了。我不应该回来,怀着一丝对尘世的贪念,我自私自利的后果,会将富察府闹得天翻地覆。一切都太晚了,他已经娶妻。。。他已经娶妻了呀!
可是他竟然已经这样不同了,他的眼睛里炙热的光熄灭了,只剩下一丝苟延残喘着,我很想问他这些年过得苦不苦,累不累,可是我说不出口,我不能说。命运弄人,我本是要来寻他,可是却晚了一步。
“你为何如此看我?”傅恒睫毛微颤,那样的眼神,他认得。
“傅恒。。”
“你叫我什么?”
“富察大人。你出了远门,如今回来,应该快去。。”我连忙改口。
“你到底是谁?”
“奴才。。”
“你不要在再撒谎!我已然知晓了!你一定是受了密训,声音容貌都同尔晴如此相似,来富察府来我身边,都是心机叵测,说!是何人指示!”
他的眼睛瞪起来的样子,我十年都不曾见过,然而今日,他对着我,疏离得如同一个陌路人。
我不怪他,我知道要让他相信一个已故之人的魂魄归来重生再回到他身边,登天一般。我此刻才明白,我用丧失记忆换来的容貌,反倒是我的阻碍。
“我不是奸细,我只是陌离。我不会害大人。一辈子都不会。”我毫不畏惧看着他此刻有些凶恶的眼睛,那漆黑的瞳孔在我脸上游离,终究还是缓和了下来。
“见谅,我只是恨透了转世算命一说。”傅恒退后一步,冲我摇摇头。
“何出此言?”
“就因为额娘听信了算命先生的言语,我才娶了刘嫣。我同她素未谋面,本也觉得无谓,可是额娘为了劝我,竟说刘嫣是我夫人的转世,我至死也不信,额娘许是不知,她这好意,反倒叫我心中不悦了。”
“富察大人所以才二月不归?”
“陌离,你可会唱歌?”
他没有回答我,却没头没脑的问我这个,他的语气已经很缓和。
“今日这个节日,是我同夫人最喜欢的,她喜欢灯。我便同她一起去看。看完回府,饮一壶酒,她便唱歌。”
我何尝不记得?明月,佳酿,歌谣。我还记得。
“奴才不会唱。”我抱歉的笑笑。
“我总说着不相信转世,可是每每对着你,我却总是将你当做是她。不仅是容貌的关系,我总觉得你身上有一股别人模仿不来的感觉。”
他很无奈,苦笑着摇头,我从未见过他笑的这样苦涩。我如今才终于明白,我的不甘同他的痛苦比起来,在我心中不值一提。
“先夫人肯定不愿意看到大人你这样。”我试着劝他。
“住口!”他却忽然发怒。
“人人都是这样的说辞!人人都是!”他忽然捉住我的肩膀。
“可是连你也不能明白吗?”他的眼眶红了一片。
“放不下的是我,同她毫无干系。”
我强忍住席卷而来的悲痛,摇了摇头。“大人,你这般,叫人看不起。”
他放开我,眼中有光闪烁,“你。。。”
“只因一个女子,大人不应将一切都抛却了,富察家需要大人,老夫人,新夫人,自己富察家上上下下,都需要大人。”
“你不像是原来的样子了。你变了。”他失了怒气,忽然松开手,皱了眉看着我。
“你以前从不如此说话,常是低头,不说话。今日,却。。”
“富察大人是觉得之前不说话事事依着大人的奴才顺心?不是奴才僭越,而是富察大人,是时候清醒清醒了。”
富察傅恒骤然间觉得,之前总是明明确确在陌离和尔晴之间的一条线,忽然间模糊了起来,他竟然忘了这样的对话有多么的不成体统,而是问:
“你到底是如何到富察府的?”
我不想再和刘嫣扯上关系,只是说“人往高处走,奴才也是为了生计。”
“生计?”富察傅恒实在是不得不揣测眼前这个女子的心境。
她分明知道自己在这里,分明是故意接近,分明是居心叵测。
也许只是为了富察府的月例银子,可也许是捉住了他的软肋,想用她的相貌迷惑自己。
如果真的是哪个对手的心腹,一切就愈加难办。虽然眼前之人刚才极力否认,可是从没有贼会亲口承认自己是贼的。
“富察大人快去见老夫人吧,主子们都在吃席,您这突然回来,肯定都高兴坏了。”我不想再继续这僵持的氛围,干脆把他推走,我不知道我这蹩脚的演技何时会败露,我也不能直直的在这个时候告诉他我就是之前的,要在一个合适的时候,一个能让富察傅恒百分之一百相信我的时候。
可他依旧看着我,那深色的瞳孔如同黑夜般宁静与神秘,里面透出的光让人捉摸不透,静静地打量着你,似乎想要看到你的心里去。
傅恒心中有了分寸,这个陌离,已经同尔晴太过相似,相似到不可思议的地步,这不是容易的事情。他更愿意相信自己方才所想,这个陌离,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富察大人回来了!”门口的奴才兴奋大叫,吃席的人都站起来。
刘嫣连忙往门口看,只见富察傅恒一袭黑衣,眉宇清晰,目如朗星,只觉得心中一动,连忙跑过去行礼“夫君回来了?快请入座。”
傅恒报以一笑,便坐了下来。他对刘嫣无感,却也不想辜负了她的一辈子,即使现在他依旧不能接受她为他的妻子,傅恒也决定要对她相敬如宾。
“儿啊,这次回来,可不准急着走了,不知道嫣儿盼你盼得多苦。”
老夫人笑的合不拢嘴,儿子的忽然归家让她心情好极,如今看着儿子儿媳恩恩爱爱,总觉得心中的一块空白被填补上了。
吃完了饭,刘嫣先回了房。傅恒叫了心腹去调查陌离的底细。
傅恒在书房看书,才不到一炷香,就有人来催他休息。他知道来者的用意,也知道躲不过。不过男女之事讲究的是你情我愿,他不会去做不愿意的事情。
刘嫣已经脱了外衫将长发散下,她早已盘算好了,耐他富察傅恒如何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子,温香软玉入怀,怎能坐怀不乱?只要他进了这间房,她就有本事让他心甘情愿的要了自己。只要有了孩子,她在富察家的地位就算是坐稳了,日后也不必再去讨好那福康安,只要亲自己的儿子就行。
傅恒推门进入,就看见刘嫣坐于床上,露出雪白的脖颈双臂,他心中已然明白,却装作疲累非常的自顾自解了衣裳。“今日方才归家,实在是累,上下眼皮已经打架了,如今夜里凉,多穿几件衣裳睡吧。”
看着傅恒躺入被窝闭上了眼睛,刘嫣虽说不甘心,却也有些廉耻心,只能吹了蜡烛也躺下睡了。身边的人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她的一只手也伸不过去。
第二日来铺床的老妈子看着干干净净的床铺不由得又叹了口气,偷摸着告诉老夫人,老夫人也叹气,却也知道这事急不得,只不过这新婚,又是小别,自家儿子怎么能这样不解风情?
傅恒这几日就一直在书房闭门不出,这日下午,他的心腹悄悄从后门而来“大人,您让我查的人,有头绪了。”
“她本来是皇宫里乾清四所的,这个您知道,后来因为一些事她出了宫,这您也知道。可是如何出的宫,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说下去。”之前她含糊其辞的,没有回答他如何出宫的问题,其中原委,他倒是真的要弄弄清楚。
“她在宫中与袁春望袁总管交往密切,她之前所做活的家,就是夫人家,那家的地契,是袁春望的。”
傅恒停了笔,“哦?又是他。”
看来,陌离是袁春望的人了。
“下去吧。”
“是!”
而且,心腹说,她是刘嫣家的。。刘嫣家与袁春望又有何干?陌离有为什么隐瞒她是刘嫣侍女的事情?
一切乱如麻,富察傅恒只觉得心中烦闷。想去院里溜溜,却正好碰到刘嫣急急端着一碗藕粉丸子,二人一撞,藕粉丸子悉数倒在了傅恒衣袍上。
“夫君,我。。快脱下来让奴才洗了吧。”刘嫣虽说懊恼,可方才为了稳住她的身子傅恒搂了搂她的背,她心中又羞又喜。
“不忙,用水冲一下便好。”
傅恒走去厨房,用水瓢舀起一瓢水用布沾了擦着衣袍。
“大人你来厨房你做什么?”我在洗菜,却看到他有些笨拙的擦着衣袍。
“衣袍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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