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泽万物,神农不死,将相王侯,宁有种乎?
农家先祖神农氏铸兵刃、尝百草、种谷物、知音律、修水利、名历法,为天下人带来福祉,农家弟子多出身贫农,是以能够遍布天下,成为诸子百家中最庞大的一脉。
嬴政已经关注农家许久,自然知道农家六堂的情况,“的确有一名叫刘季之人,那人是朱家的左右手,农家内斗他为朱家出力不少。”
“人在农家,那就好办了。”燕执眼中笑意更浓,接下来的话却带着十足的讽刺,“听说农家神农令出现,上面写着‘农家六堂十万弟子,先得荧惑之石残片者当继任侠魁’,他们真当一块破石头就能左右天下大势?”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狼族都已经被他们打的退了上千里不敢回来,这边可好,还在一块破石头上纠缠着,有那个时间多少事情做不了?
“对了,韩非带着墨家的几人在咸阳城中,阿籍被我留在那儿了,范增和墨家的那些人怎么办?我看得出来那小子不想和他们就此生疏。”想起来这些事情就头疼,燕执撑着脸看着他们家陛下,叹了一口气后果断将问题抛出去。
徒弟什么的都是麻烦啊!
掩面打了个哈欠,燕执揉揉脸起来,“阿政,我先去睡一会儿,等我醒了再说这些,记住了啊!”
东郡那边他要亲自去一趟,毕竟是最后颠覆大秦的存在,章邯怕是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尤其是东郡的事情,等我醒了和你解释,记得提醒我。”少年人的声音带了一丝绵软,说着说着就弱了下来,嬴政笑着应下,揉了揉眉心然后轻手轻脚离开寝殿。
门外,赵高已经等候多时。
燕丹在东郡现身的事情已经传到咸阳,农家群龙无首,加上多年前所谓的“青龙计划”,两方联合或许真的能让燕丹有一容身之处。
可是他却忘了,在这个世界,农家是原楚国国君昌平君为扶苏留下的最大靠山,留给扶苏的东西,即便他们看不上也不是别人能染指的。
陈年旧事这会儿再扯出来也没什么意思,以扶苏的身份用不着那些人当靠山,他大秦的公子如何还用不着别人说三道四。
身上气势悄然发生了变化,嬴政吩咐好守在外面的人,然后带着赵高朝着大殿而去,“罗网内部清理的怎么样了?”
“已经通知了章邯统领,那些怀有异心的在东郡会被料理,罗网不会再对扶苏公子不利。”
说起这些,赵高忍不住就想叹气,明明不是他干的事情,最后烂摊子都交给他来收拾,除掉公子扶苏扶持公子胡亥,他是有多大野心才敢做出来这样的布置?
以前做的事情太深入人心,罗网内部早就不是铁板一块,忠于陛下的有之,想要扶持公子胡亥的也不少,更有甚者在他停手之后还在偷偷行动,想来是看他这几年修身养性所以胆子都大了。
嘴角带笑的中车府令跟在皇帝陛下身后,将那些不听话的手下一一添到自己的死亡名单之上。
“赵高,那个叫天明的孩子,身份确定了吗?”幽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皇帝陛下轻叹一声,停下脚步看着外面晴朗的天空,只希望阿执醒来之后心情也能如天气这般晴朗。
知道嬴政为什么而叹气,赵高面上闪过一丝尴尬,最终还是低声答道,“查清楚了,陛下猜的没有错。”
行吧,宫里的公子公主们暂且不说,这个流落在外的孩子该怎么解释?
就算农家现在造反也能面不改色镇压的皇帝陛下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比起来和阿执解释这些,他更愿意去处理那些不见底的政务。
安置好范增和墨家众人的韩非和李斯一起进攻,在张良的帮助下,范增他们就算再不敢相信也必须相信自己的眼睛。
少羽和小龙已经在秦军待了那么久,甚至还参与平定北方狼族,当时外患在先,他们似乎没有资格去怪两个孩子。
若是狼族大举进关,对中原来说便是一场浩劫,他们再怎么争,到最后也只是便宜了狼族,受苦受难的还是中原百姓。
感觉范师傅他们不会对自己留封信跑到秦军再说什么了,小霸王松了一口气,这才打起精神拉着天明跑远,“小子,你怎么也跟着过来了,不怕被抓走吗?”
他一个人将事情解决了,小龙回来肯定会夸他,开心。
“三师公说了,嬴政不是暴君,只要我们不捣乱就会把通缉令给撤掉。”闷闷不乐的看着离开很久的小伙伴,天明直接坐在草地上,“少羽,你和那个龙且去秦军就不害怕吗?”
“有师父在,没有人能伤着我们。”放松了身体坐在天明旁边,小霸王忍不住和小伙伴分享自己在军中的一往无前所向披靡。
从来没有经历过那种战争的天明听的一脸羡慕,他武功不好,就算上战场也只会拖后腿,但是少羽就不一样了。
不过......少羽的师父究竟是哪一个?
心里想着,天明直接将问题问了出来,之前就听少羽说他师父,可是除了范师傅之外这小子还有其他师父吗?
就算有其他师父,少羽是楚国人,他的师父也应该是楚国人,怎么也不能和秦国人扯上关系啊。
扭头看着乱想的天明,小霸王抽出手拍了拍他的脑袋,“想多了,师父的身份你是猜不到的,你只要记住一点,只要我师父还在,秦国就绝对不会有人能对我和小龙不利。”
“那我呢?”傻傻的回问了一句,天明期待的看着已经翻身的小伙伴,“大叔他们现在在忙,虽然三师公说了暂时不会有危险,但是我还是有点担心。”
“大哥罩着你。”信心十足的拍了拍胸口,小霸王笑的张扬,“皇帝陛下又不是什么不明是非的人,瞎担心什么?”
留在这里的张良安置好墨家几位,回头看到俩小子还躲在角落里忍不住摇了摇头,“你们两个,说完了没有?”
听见声音后下意识翻身起来,两人拍拍身上沾的草屑赶紧跑过去,“说完了说完了,三师公您有什么吩咐?”
“不是我有什么吩咐,而是陛下有吩咐。”张良挥了挥袖子,“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是你们小心点就是了。”
少羽一个人也就算了,陛下召见天明是为何,难道因为他是这一任的墨家巨子,和燕丹关系匪常吗?
想不明白里面的弯弯绕绕,张良也不去想了,有韩非师兄在,天明不会出什么事情,再不济还有皇后殿下,总不会让陛下对毫无过错的孩子下手。
金乌西垂,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街道上的百姓慢慢变少,宵禁很快就要开始,就算是官吏没有紧要的事情也不得出现在外面。
一觉起来神清气爽,发现自己睡的时间略长的燕执看着外面漆黑的天色,再看看旁边还没醒过来的皇帝陛下,小心翼翼下了床榻然后幽幽叹了一口气。
虽然他们家阿政看上去和二三十岁时没什么两样,但是毕竟连扶苏都这么大了,史书记载始皇病逝的时间就是这两年,由不得他不担心。
阿政的身体并没有出现什么异常,希望那所谓的病逝不会出现,如若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在外面一直坐到了天亮,嬴政醒来后发现身边没人,转身一看,那人正坐在窗边出神,连他醒了都没有发现。
皇帝陛下揉了揉额头走了过去,拿了件外衣披在不知道想什么的少年人身上,“晨起露重,在这儿坐着干什么?”
抬头看着气色很好的皇帝陛下,燕执摇了摇头,将脑袋埋进这人怀里然后闷闷开口,“我有点害怕。”
“怕?”轻轻拍着燕执脊背,嬴政换了个姿势坐在旁边,“害怕什么?”
除了之前变成小孩子,上一次阿执这么弱势似乎是在他们大婚之前,这人坐在他面前一本正经的说紧张,那也是唯一一次。
那时候也不过是说是“紧张”二字,现在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说出“害怕”二字。
燕执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在嬴政的目光下缓缓开口,“在我的记忆里,嬴政于始皇帝三十七年,第五次东巡时病逝于沙丘宫......”
现在已经是始皇帝三十七年,之前在外打仗一直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回来之后才忽然发现,原来时间过的这么快。
“别瞎想,不存在的。”皇帝陛下叹了一口气,然后哭笑不得的解释道,“如果我们不在,或许这里的嬴政会在今年东巡时逝世,但原因不是病逝,而是毒杀。”
“毒杀?”瞬间活过来的燕执震惊的看着他们家陛下,心里不知道是该放松还是紧张,“什么人敢对你下手?活腻歪了不成?”
一边说着一边让人将衣服穿好,嬴政唤来侍女将洗漱的东西撤下,推开门看了一眼已经候在外面的赵高然后转头笑道,“罗网试图建立一个新世界。”
煞气四溢的视线瞬间落在自己身上,什么都不知道的中车府令一脸茫然的低头看着脚尖,他最近好像没有惹到皇后殿下吧。
燕执甩了赵高一个眼刀子之后摇了摇嬴政的手臂,“既然不是病逝那我就放心了,但是万一有哪儿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好。”皇帝陛下笑吟吟应下,只是想到待会儿要干什么后笑容就僵在了脸上,“赵高,人都到了吗?”
“回陛下,已经在大殿候着了。”凭着刚才那句话已经猜出了燕执为什么一大早火气这么重,再一次感叹自己活的不容易的中车府令垂眸答道,决定一会儿一定离大殿远点。
陛下又冒出来一个孩子,天知道殿下会是什么反应。
他只是一个弱小可怜又无辜的中车府令,这种事情还是不要掺和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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