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

    聂珑刚整完画具, 抬头一瞧,一群团子正和皇上对峙,她抚了抚额, 道:“都过来,画画。”

    画具一一摆好, 团子们一个个排好队,一人领一份,如同其他参与茶画会的大人一样, 需得在茶画会结束之前交上一幅。

    分发完了, 聂珑看了眼一旁的男子, 递了份给他。“大家都在画,皇上不如也试试?”

    褚稷道:“叫我万生。”

    聂珑愣了下, 迎上他灼人的视线, 张了张嘴:“万、万生。”

    “嗯, 我记得你那晚也是这么喊的。”

    聂珑:……

    往事不堪回首,她顿时脸色一红,没好气用手肘撞了撞他, “您让开些, 别挡着了。”

    团子们画画倒是挺乖巧的, 排排坐开, 有的对着亭子对面的湖画, 有的干脆对着花儿, 更有的像矮团子直接画出几笔线条, 光秃秃的, 问他是什么?

    前头和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的矮团子咬着笔杆,一本正经:“画的草儿。”

    聂珑:……“行吧,继续。”

    聂琥偷偷抬头看了眼,小手抓着笔,描啊描。

    温柔如沐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阿琥画的什么?”

    小胖子捏着画笔的手紧了紧,“画、画好才给看。”

    事实上聂珑已经看到了,团子画板上画着一只羽扇形状的东西,稚嫩的简笔斜斜勾起扇形弧度,另一头被小胖手遮住。

    坐聂琥边上的是盛多多卷毛同学,小家伙功课很差,画画也不好,整张纸上东一坨黑西一坨的,两只小手黑漆漆地染上了墨汁。

    聂珑没好气点了点他小脑袋,取了手帕将他小手放在掌心中擦拭,说道:“笔不是这么拿的,往上一点,你靠近笔刷这里,自然画出来的东西毫无形体美感,还弄得手上脏兮兮的。”

    小卷毛垂下脑袋,唇角往上翘了翘。

    柔软的手将他手拉着,轻柔擦拭,他动了动,聂珑奇怪道:“别动,擦干净了。”

    小卷毛没说话,乖乖停下挣扎……他想叫先生擦慢点,张了张嘴没说出来。

    俊秀团子第一个交了画,上头画的是一个长发大人带着一群小孩,头顶上还画了一个大大的太阳并着几片云朵儿。

    六岁孩子的笔力并不如何,画画也毫无技巧,却难得的质朴可爱,寥寥几笔头大身子小,甚至不说是谁,完全看不出来,但一眼就叫人感到暖洋洋的,很舒服。

    俊秀团子仰头看她一眼,接到先生赞赏的目光,又垂下小脑袋,耳尖红红。

    聂珑故意逗他,“文煊画的是谁?”

    “回先生,画的是……画的是先生和学生们。”

    “在你心里先生这么丑?”

    惯来说话秀气斯文的团子急了,仰头解释道:“不丑!……最、最好看。”

    最后一句话说得差点将头埋在地里,聂珑没忍住,第一次伸出手摸了摸小男主的脑袋,心想,果然小崽子时期的时候最可爱,管他是男主还是什么。

    坐在桌案旁高大英俊的男人,手里捏着被强塞过来的画笔,抬眼看到这一幕,脸色又黑了一度。

    聂珑在小团子周围转了一圈,自己也提起笔随意画了画院内众人低头作画的景象,配上花园的万紫千红的鲜活背景,乍一看还挺繁杂的。

    实则聂珑用素描的方式去构建框架,有了线条而后上色,快上许多,且写实仿若对照下来。

    大约一个时辰后,园内敲了声钟响。

    管事手持折扇轻轻摇晃,拱了下手笑道:“各位公子小姐,本次画会第一轮结束,可有作好的?”

    几位蓝衣小厮依次下来收稿,若有画好的,遥遥桌上系着的铃铛,小厮自会将桌上晾好的画收走。

    聂珑刚停下笔,想了想也跟着摇了铃,再一抬眼,身边堆满了大小团子,团子们已经画完了,凑在先生旁边看她画。

    聂珑看先身边的男人,刚要开口,接到男人眼神,她临时改了口,说:“万生,你也画好了?”

    男人摇摇头,聂珑看他桌案上,上头的宣纸是盖着的,她伸了手掀开,男人阻拦不及,身体一僵。

    下一刻听见身旁人儿轻笑声,“您……这画得可比几个孩子强些。”

    男人黑了脸,面色臭臭的,耳根微热。

    “先生,先生,看看我的!”

    说这话的是褚高那个虎头虎脑的团子,大约是吸取了褚远闹事的教训,近来乖些了,捧着画板让聂珑过目。

    上头画的是一只老虎,憨头憨脑,稚嫩潦草。

    “先生,我下月想要坐那张老虎座位好不好?”

    先前虎团子与矮团子二人吵架就为了心爱的小老虎桌子,最后他被发配边疆随机配了个小兔子桌子,可是那是女孩子坐的!

    褚高肖想了许久,努力地画画,就想得到先生的赞许,趁机提出请求。

    聂珑笑了笑:“行,你积分多少了?十个积分可以换一次。”

    虎团子耷拉着圆脑袋,叹了口气,“那好叭!”积分是不可能用积分的,那一丢丢积分还得用来升级。

    想他京城一霸,怎么能落在别人后头,级别比其他团子低,是要被人耻笑的!先生说了,级别高的才是最厉害的!

    这边刚闲聊两句,小厮上来收画,待到褚稷面前那份有些不确定问道:“这位大人您这份……要交?”

    褚稷黑着脸点头,桌案下的大手狠狠挠了挠少女的腰肢。

    趁着小厮摊平了纸收上去,聂珑抽空看了眼,上面的笔画犹如打仗一样,交错杂乱画在一起,一笔一划力道极重,一板一眼,可以看出这人完全没有艺术的天分了。

    聂珑注意到上面的颜色,手肘顶了顶他的手臂,问:“红色粉色您分不清,蓝绿您也分不清?”

    褚稷:“……你穿的衣服,还是分得清的。”

    聂珑:……

    画会上请了几位本朝以书画出名的大儒学者作为评判。

    聂珑注意到其中一位在她学堂开学那天作为见证到场过的葛老。

    葛老身旁还有两位大人,他抚了抚胡须,一一翻看画作。

    画会共有三轮,三次交画机会,其中前两次可作为名次参与评判,最后一轮则是入门最少一画的规定,给前两轮没交画的学子们最后一次交画机会。

    第一轮交画的其实并不多,时下流行的是浓墨重彩的山水风景画,这类画作大都用时长,有的背景繁复些的,也有可能等到第二轮第三轮才交上去。

    第三轮不参与名次,第一轮则评出前五,第二轮同样评出前五,再将两轮评选出的十幅画作进行排名,便是本次画会的前十排行。

    前十下场画会无门槛可进入,前三则另有奖励,如果运气好,被让大儒单独点评指点几句,就能叫在场好些公子小姐吹上好些天。

    若是有幸能叫大儒们看上,收为学生,那真是踩了狗屎运,必将一夜成名画圈中。

    葛老随意翻翻,偶尔和身旁的人评说几句,到了他们这个境界,这些画在他们看来不是缺乏灵气就是太过稚嫩,少有能引起惊艳之作。

    早两年聂国公府大公子聂珏来参加过几次,他的画作风晴朗如皎月,自有一番个人品,只可惜人家也只是画着玩,无意深入钻研。

    叫几个大儒评委遗憾了好久。

    葛老看着看着忽然眼神一凝,轻轻咦了一声。

    边上的人看他一眼,“可是看到上佳之作?”

    他蹙着眉头,指了指,说:“你瞧,这幅画如何?”

    “奇啊奇,这样一幅画只花了一个时辰便完成?”

    “你瞧这痕迹,兴许还不到一个时辰。”

    葛老迟疑道:“这……风,倒是不像常见的,这般写实逼真,你可见过?”

    都摇了摇头,说没见过,葛老觉得有些熟悉,在哪里看过这样的画?

    管事站出来,手上拿着份单,喊道:“今日第一场名次已出!”

    从前五最后一名逐次喊到前面,聂珑还在翻阅小团子们交上来的画,谁知不大会儿,就听得管事喊她的化名,“第一名,褚珑。”

    早先出宫的时候,聂珑就和褚稷交换了名字,作为化名,她叫褚珑,褚稷则叫聂稷。

    换了个新名字,聂珑差点没反应过来,倒是小团子们知道是喊她,兴奋地拍手欢呼,“先生先生,喊你了耶!”

    “先生最厉害了!得了头名儿!”

    小团子们仰着头,双眸兴奋崇拜看着聂珑。

    其他人见管事看向这里,也好奇地看了过来,方才这一行人的出场早已引人关注许久,个别猜出里头人身份的,更是惊讶。

    没听说过皇后还会画画?

    “听说那位开了学堂教孩子,不会几手,敢开?”

    聂珑指了俊秀团子说:“等会儿你代先生去拿奖品。”

    俊秀团子偷偷抬眼看了看先生旁边的喷火龙,迎上对方黑沉视线。

    团子顶住压力,红着脸点头说好。

    聂珑没等着传说中的画社奖章,第二轮还没开始,有位华衣妇人带着丫鬟婆子匆匆闯进园子,惊扰了众人。

    那美妇进来就往庭院这边跑,被乔装的侍卫太监们拦下,她跪在地上,哭喊道:“臣妇参加皇上皇后娘娘,请皇上娘娘开恩啊!上回是臣妇犯了混有眼不识泰山对娘娘多有得罪,臣妇在这给您磕头。”

    她说着磕了几个响头。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皇上?皇后,再一看坐在那的那对年轻贵气非凡的夫妻,齐齐愣了下,先前不知道也就罢,这会儿吓了一跳,连忙跟着起身跪地。

    安王妃还在哭诉,大意是说宫里禁止她入宫,夫君被罚在家自省,手里的权利全让了出去,在家萎靡不堪,一身壮志无处施展,她颇为歉疚,觉得自己带累了夫君被罚。

    平日找不到地方见皇上和皇后,一听说皇上一行人微服出宫来了画会,连忙赶来求情。

    聂珑蹙了眉头,这位男配亲娘……是怎么活到结局的?

    “皇上,娘娘,求开恩呐!夫君成日里茶不思饭不想,他正值壮年,成天在府里与妇孺无二,就算口头有几句冒犯,这么长时间您也该消气了。”

    她抬头看见前面那对尊贵的夫妻旁跟着的众多团子。

    目光落在其中一只团子身上,眼睛一亮,喊道:“景西你快快跟娘娘求情,帮你父王说说好话啊,娘娘惯来疼你……”

    聂珑伸手将垂着脑袋发抖的小团子拢在怀里,气笑了,说道:“本宫疼不疼景西干卿何事?安王妃如此放肆,还是没长记性?”

    “王爷,王爷他是景西的亲生父王,就算来日……”

    “来日什么?”

    安王妃不说话了,摆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聂珑可算了解到书里写到这位时那一言难尽的描写了。

    褚稷将聂珑连同团子拢在怀里,眼神示意,很快便有侍卫将安王妃拉下去。

    她眼见不成,连忙喊道:“娘娘您要认了景西做嗣子,那也得有个体面的生父不是?”

    聂珑:???她一脸问好看向身旁的男人,褚稷摆了下手,侍卫将人放下,他声音低沉难辨息怒,“嗣子?朕倒不知朕与皇后何时有个嗣子?”

    “说!”

    “外界传言娘娘进宫好几个月没消息,是天生石女,说娘娘早知道自己不能生,所以早早接了景西那孩子进宫。”

    褚景西抖了抖,伸出小手放在聂珑脸上,大声反驳:“皇婶不是的!小景很快会有小弟弟的!”

    聂珑回过神来,哭笑不得,将小孩的手放在掌心里捏了捏。

    园里已经清了场,安王妃一口气说完眼见皇上不说话,眼神却吓人得很,方才开始后怕,后悔自己今天太过冲动。

    安公公刚出去了会儿回来,俯身轻声道:“皇上,外界突然有了传言,说娘娘不能生,担心地位不稳,因而开了学堂,打算从宗亲孩子们中选出一个优秀的继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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