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清辉看看蹲在自己眼前的男人, 脑海里忽然想起张舒的话, 冯清辉不清楚如果顾初旭再有别女人, 对别人好, 她会不会接受不了, 她只知道,那时他对祖玉的好让人窒息。
这个世界上博爱的男人比无情的男人更吓人。
她每次想到祖玉的时候, 就觉得特别受伤。或许她就是个特别爱钻牛角尖的人。
两人之间有短暂的静默, 次卧的房门吱吱悠悠打开,有个毛绒绒的黑色脑袋探出, 像个陀螺似的, 转悠来转悠去, 最后趴在门框上悄悄偷看, 小鹿一般的眼睛眨了眨。
冯清辉对顾初旭目前来说衷心感激的地方, 就是让她生了这么个女儿。
顾初旭亦察觉到身后的动静,脸色瞬间柔和下, 比变脸的大师都迅速, 回过身笑问“偷看什么呢”
小茉莉被发现,脸露羞涩,咬着手指笑了笑, 忙扭身跑了。
冯清辉视线追着这丫头,刚收回目光,骨节清晰的手搭过来, 轻轻握住纤细的脚踝, 大拇指肚轻柔搓磨着她脚踝上一寸的肌肤, 她刚回来不久,体温有些低。
蹙起眉,轻轻挣了一下,他没松手,抬了眼一瞬不瞬地瞪过来,她看着男人这双眼,片刻失神。
手已经顺着脚踝,干燥温热的掌心扣住膝盖。
麻麻木木的感觉褪去不少,冯清辉撇开头不看他。
男人忽然起身离开,没多久拿了块热毛巾回来,“伸直腿。”下一秒脚踝又被乾住,往前一扯,脚丫子垫在了男的的大腿上。
她说着不用不用,丝毫也挣扎不掉,被拉着往前滑动几个公分,只能双手撑着沙发扶手,半坐半躺下。
他抖开热毛巾,给流血的病患包扎伤口的方式缠绕在她膝盖上,紧了紧,用手握住,抬起不悦的脸庞,视线紧紧盯着她打量。
半晌低下头,有一下没一下的隔着膝盖给她按摩,淡淡说“要不这样,我周末正好有空,约会你可以去,带上我。”
冯清辉看了他一眼,脸转向另一边,余光忍不住偷偷瞥他。
男人拿去毛巾,随手放茶几上,帮她整理好裙子,从旁边拿了个毛毯递给她。
“带你去做什么”
“让他知道我这个存在,然后问他,能不能接受前夫偶尔过来给你敷腿。”
“这个世界上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会敷腿的男人我前两天没帮你贴创可贴”
他闻言被气笑,嘴角勾起一个浅薄的弧度,就这么看她许久,内心深处的不安情绪又被挑起来。
冯清辉低头整理毯子,看看他,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小茉莉这时又跑出来,穿着白色的小坎肩,噔噔噔跑到两人跟前站定,仰着小脖子问“你们在干嘛呀”
顾初旭说“你妈咪臭美,出门非要穿裙子,膝盖痛了吧,爸爸帮她热敷一下你以后千万别学她,明白吗”
她似懂非懂点点头,挤进两人之间,撅着屁股趴在沙发上翻漫画书,小腿一晃一晃的,真叫一个惬意。
顾初旭垂着眼眸,握住冯清辉的手腕,“你觉得对于一个小女孩来说,爸爸妈妈不在一起,或者忽然有一天,妈妈跟别人结婚,她的世界会不会崩塌”
冯清辉闻言有些激动,眉头蹙紧,压低声音警告他“别在小孩子面前讲这些”
他说“不想我讲,你就别再理那个老师,我比你更不想在孩子面前讲这些。”
她有些生气,气红眼眶,想要说什么,眼眸一垂,看到小茉莉眼巴巴地望着她,瞬间抿了抿嘴咽下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胭脂色的指甲支着额头冷静了会儿,抬手摸了摸孩子的脸蛋。
然后扔下毛毯回卧室。
小茉莉已经到了能够觉察大人情绪的年龄,听的懂好赖话,也能看出气氛的不对。
她只是不懂如何表达,呆愣愣看着冯清辉的背影,等到妈咪进了房间,她依旧一瞬不瞬仰头看着。
顾初旭板着她的小肩膀把人扭过来,刮了刮她的鼻头,安抚说“妈咪累,去休息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撇撇嘴,忽然委屈巴巴哭起来,顾初旭抱起她问怎么了,她摇摇头就是不说话,泪水就像断线的珍珠,颗颗饱满,啪嗒啪嗒往下落。
冯清辉披了件毛衫出来,门口站定,“怎么了”
“有小情绪。”
顾初旭抱着站起来,把小茉莉手中的书拿走扔沙发上,那一页纸张皱皱巴巴,她拿过去铺平,群山中有一座白色宫殿,一旁写着“藤黄的喀纳斯,绛紫的布达拉宫,胭脂色的色达,鸦青色的婺源,看天、看云、看霜、看雪”
小茉莉哭闹完就被月嫂抱去哄睡了,咬着奶瓶还在啜泣,睫毛上挂着湿漉漉水珠。
冯清辉蹲在床边看着这丫头,轻声叹息“这丫头这么矫情,八成是随我。”
顾初旭抬起眼皮子轻飘飘瞥向她,站起身到外面去,冯清辉等小茉莉吃完奶瓶,拿过她每次睡觉都要抱着的橘黄色小萝卜塞她怀里,起身出去。
顾初旭这时在阳台上抽烟,她披上毛衫裹紧,推门走出去,软椅子上一座,侧了侧头,“给我也来一根。”
他正端着烟灰缸,抬手把香烟灭掉,“还知道自己姓什么吗”
“姓冯。”
顾初旭走近,寻了个距离她很近的位置坐下,“你也看到了,她什么都懂,你稍微有点情绪她就能感觉到,以后你如果真跟别人在一起,她大概会哭死。”
冯清辉对“死”这个字别提多忌讳,剜了他一眼。
他的脸庞迎着光,五官被照的清晰立体,“从我这,完全接受不了小茉莉叫别人爸爸,或者同别的男性共同生活。我不想逼你,但你也不能逼我。我一直都依你,抚养权的问题你不放心,我签了保证,你说她不能姓顾,要求姓冯,我也丝毫不介意但这些都是有前提的。”
冯清辉吃惊地看着他,消化了许久才说“看,我就知道会有这天,忍了那么久,终于原形毕露你想怎样”
“我不怎么样,也不想怎么样。”
就在这时冯清辉的手机忽然响起,她看见来电人眼皮子跳了跳,虽然不清楚顾初旭会怎么对付别人,但肯定不是打嘴炮过嘴瘾。
他周身散发凌厉寒气,沉声说“那个老师”
冯清辉掐断,起身往卧室走。男人冷着脸俯视片刻,忽然急步追上她,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往卧室带。
冯清辉挣脱不过,手腕被攥的很疼,跟着趔趄了两步反手被抵在墙壁上。
他贴着她的耳根咬牙切齿说“我还在这呢,是不是过分了”
冯清辉看了眼禁闭的房门,紧抿住唇线撇开头,男人的虎口乾住她的下巴,眼神如深海一般漆黑,灼热的,带着嫉妒的气息喷洒在她脖颈上。
她刚要说话,嘴唇忽地被堵住,游蛇深抵。
冯清辉刚反抗了一下,两只手臂同时被握住,锁墙壁上,被迫仰头,他浅尝辄止。瞧着她的眉眼、红唇、纤细的脖颈,喉结用力滚动一下,闭上眼稳了稳,握住她的手,用力牵引往某个地方。
他刚欠身子放过,冯清辉一只手挣脱桎梏,想也没想就抽过去,啪一声脆响,她愣住,有些后怕,小心翼翼看他。
他不是那种肤色比较深的男人,偏过去头,指印落在脸上瞬间红了一片,她想忽视都难。
她向来认为打人不打脸,刚才真是情急失控,张着被他润湿的红唇,不知道说什么。
顾初旭被一巴掌打醒,什么也没做,提着外套出去,房门被甩的劈啪作响。
小茉莉在隔壁被吵醒,小丫头大概感觉到成年人紧张的关系,嘤嘤嘤又哭起来,她早就不吃奶嘴,月嫂哄不住,只能拿了一枚试图安慰她,徒劳无用。
冯清辉坐在床头上,看着外面的月色,心中微动,忍不住跑到窗台上,拉开窗帘往下观望,家里的楼层并不高,依稀能看见黑色车子驶出,过减速带的时候,尾灯红的刺眼。
手机不合时宜又响了,她看了眼,轻轻划开,孙至岳在电话里闲扯,她听的恍恍惚惚,他说完两秒追问时才猛然回神,心不在焉“嗯”“啊”着答应。
他以为她困了,结束通话。
她抱着膝盖坐在床头,侧脸枕着膝盖,望着床头柜上,一枚水蓝色的抽屉扣发愣,想着想着,忽然就想起,这三年里顾初旭也被她这么气走过很多次,她一边想着,最好这次是真气馁不来了,一边又想,以后谁会这么好的福气,再嫁给他呢,显然自己是没这个福气的。
她很怀念两人分手前,也就是他去省外前的日子,那时候冯清辉对顾初旭是百分之一万的满意,她觉得自己比这世间的大部分女性都幸运,可以在那么小的年纪,第一场恋爱,就能遇到此生不换的男人。
她那时也是个炫夫狂魔,她曾对展静、张舒说过很多次,说对顾初旭没有任何要求,因为他实在做的太好。
导致后来每次一开口,她们就说“行行行,我们知道老顾很好,听都听腻了。”
冯清辉那时也认为,顾初旭深深迷恋着她,离不开她,把她当小公主捧着,以后只有她腻了,甩了他的份儿,可冯清辉为什么要甩他呢,她就算提分手,也从来没认真过只不过那时年少轻狂,喜欢用这样的方式吓唬他,引起他的重视。
直到那晚真正分手,冯清辉才如梦初醒,就像眼前一直被迷雾笼罩,从未看清现实,突然拨云见日,顾初旭打碎她的优越感以及安全感。
所以说冯清辉对顾初旭并没有多笃定,她对他最笃定的一段时光已经远去,她已经厌烦被不安笼罩的感觉。
她觉得爱一个人实在太他妈累,患得患失。就像一个游泳的人,正面是幸福,背面是伤情,仰泳的时候幸福,蛙泳的伤情。
还不如找一个让你心如止水的人,过平淡普通的日子,太爱一个人心脏紧锁,小鹿乱撞,感觉是很美妙,但一旦经历太多事,还不如爱自己来的轻快。
深更半夜,冯清辉睡得昏昏沉沉,隐约听到房门开合,不等清醒又睡着。
男人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床铺下陷。
冯清辉突然惊醒,眼前一黑,男人沉重的身躯覆盖下,浓郁的酒味在唇齿间流窜,耳边的人一直低声唤她“冯冯”。
她恍惚了一瞬,被男人勾住魂魄。
还以为他不来了,他每次这么走,冯清辉都权当是最后一次,不是因为她是悲观主义者,而是她早就不想指望他。
清醒后仰身子想起,四肢都使不上力。被压的喘不过气,动弹不得,直挺挺躺着,像一条触感良好的,被剔骨的鱼。
床笫之间他一向尊重她,如果他今天敢借着酒劲发出来,冯清辉不是那种任人宰割的类型,或许她喜欢在某些片子或者书中看到这样的桥段,但真发生在自己身上,谁疼谁知道。
单薄的布料被挑出撕扯下来。冯清辉变得慌乱不淡定,两手被按住翻过身,压住头发,疼得她脸色泛白。
男人后背紧贴,温度滚烫。他不知喝了多少,红斑遍布全身,脖颈上密密麻麻。
冯清辉躬身被对他,缩起脖子,听到后方窸窸窣窣,时不时碰她腰上,睡裙被推上去卷成一团,他另一个手锁骨领口滑入。
冯清辉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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