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崖上,两道人影上下翩飞,合起又分开,身形交错甚是好看。
原来是两个人一黑一白的男子正在练剑。
其中一个玄衣黑发,温和儒雅,另一个雪衣飘飞,沉稳锐利。
两人兵器交接发出清脆之声,你来我往,动作行云流水,倒是赏心悦目。
玄衣男子招式虽然普通,然而暗藏玄机,而白衣男子看上去招式繁多,实际上已经落于下风,但好在玄衣男子有意退让,所以倒也渐入佳境。
“师兄果然好剑法,这是什么剑诀。”
“想学?”朱弘文抿唇一笑。
墨念之欣喜点头,“师兄若肯教我,我便替师兄磨一天的墨。”
“哦?”朱弘文瞥了他一眼,温润一笑,“若是我不要你磨墨,你该如何?”
“那师兄要如何?自然全听师兄吩咐。”
墨念之倒也不含蓄,跟朱弘文在一起,他总觉得安心,不需要想那么多其他的,也不需要时时刻刻谨慎防备,总觉得跟幼年时期并无分别。
正好眼下他缺少一门有用的剑诀,如果弘文师兄能教给他,那再好不过了。
“好,一言为定。”
朱弘文收剑一笑,也来没什么废话,只见手中雾气凝聚,抬起右手时,手中已然出现一把冰凌长剑。
一尺来长朴实无华,形状再简单不过,连花纹也无,就连表面微微绽放的寒光也是温润而内敛的,一如弘文师兄这个人。
“看仔细了。”
只见朱弘文右腕微动,剑忽然隐为无形,而后只见寒光流转,一抹凌厉的剑光猛然绽放,仿佛划开万丈天地。
剑光闪过之处,仿佛有无数的虚幻剑影在盘旋追逐,无形与有形,真实与虚幻,互相转化……看似有形实则无形,看似有情却实则无情,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却是包含了万千难以名状的道理。
“世间万物皆为化象,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
清越的低吟,伴着清脆的剑音,冰剑剑指长空,下一刻,石破天空。
“师兄果然厉害!”
墨念之瞳孔骤然一缩。
他竟然完全不能看清这些剑招,如果说整个万华宗的剑法非要排个第一的话,朱弘文应该还在荀方苏之上。
“这是无为剑决。是我出去历练那番时日里机缘巧合得到的,你如果想学,我就教你。”
墨念之正要点头,忽然低沉冰冷的男性嗓音先行响起。
“他最近在跟我练剑,不劳你费心了。”
说完墨念之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人狠狠捏住。
那力道,仿佛恨极了他,要把他挫骨扬灰似的。墨念之回头看到人,只见原来冰冷冷的荀方苏师兄此刻脸上更像结了霜似的,恨不得要吃了他一样。
一时之间墨念之傻掉。
这是吹的什么风啊,荀方苏一而再再而三地过来找他?他不吱声,看着那箍住自己的修长的手,暗想着是该打掉啊,还是打掉啊打掉……
但荀方苏这心思他也难以捉摸,直接打掉的话难免让人尴尬,再说了,毕竟多活了数百年,他要是还沉不住气,那也太不成熟了,慌里慌张也不是他的风格......更何况,他跟朱弘文师兄聊得挺开心,又到了要学无为剑决的关键时刻,实在不愿意有人来破坏这样的兴致。
于是他只好不动声色地企图挣脱他的手,“师兄找我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说么?”
荀方苏这时转过头来,两人离得极近。
荀方苏微微俯身,当墨念之以为两个人快要贴到一起去时,荀方苏淡淡地说了一句,“你可知道什么叫专心?”
墨念之的腰细不可察地直起,嘴角勾起笑容,对他说:“我与弘文师兄此刻便是‘专心’练剑,师兄有什么要赐教的吗?”
荀方苏眉头明显不悦地拢了一下,走了过去要拉他走,墨念之明显地闪了一下,然后大退了一步。
朱弘文微笑着拦在了两人面前,虽是气息温和,不经意间泄露的精光还是让人不敢小觑。
“荀师弟这样不好吧,有什么话可以跟念之好好说。”
“与你无关。”
说着,又把墨念之不容反抗地拉到自己一旁,再看了朱弘文一眼,淡淡地说:“如果没有事情,朱弘文师兄还是回自己的日月峰比较好。墨念之这里不用你操心了,他的剑法自有我来教。”
朱弘文嘴角一扯,自然没让路,反而露出一个温润的笑容,“我是什么意见,不如问问念之。”
荀方苏也侧过头来看他,侧脸一片冷然。
墨念之顿觉头皮一麻,他揉了下发疼的脑门,这处境实在糟糕。
论真心,他当然是想留在这里跟弘文师兄继续练剑,毕竟跟弘文师兄在一起他觉得自在,两人也有说不完的话,但如果他留在这里,荀方苏肯定也不会轻易离去。虽然上辈子荀方苏没跟他好好讲过话,但他也知道这人是个牛脾气,倔劲上来了谁也拦不住。
墨念之很少看到荀方苏生气,哪怕上一世他那样纠缠他,也没见他怎么发作过,最多也只是闭目不理。但今天,墨念之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他的情绪,低沉阴冷,像冰冷的大理石,冷到极点。
自己造的孽,自己解决......
“那既然荀方苏师兄有话要说,我也只要奉陪了。弘文师兄下次我们再切磋且做。”
墨念之向朱弘文使了个略微调皮的眼神,转身便跟荀方苏走了。
走便走,荀方苏还能吃了他不成?
难不成他还以为自己是从前那个任人拿捏一点主动权都没有的墨念之?墨念之这般想了,就回了荀方苏微笑,说:“走罢。”
临到现在,他倒是坦然多了,师兄真的对他有意思也好,无意思也罢,难道他就得躲他?重来了,他才知道,这世上有好多东西比情爱更重要,如果仅仅局限于此,那么格局注定不会大。
凡事相通,如果他逃避,时日一长也会埋下隐患,道途也不会长远。
墨念之觉得重来一世到底是涨了一些心境。
两人一路无话。
到了一处山壁之处,此处高耸入云,如一柄冲天巨剑,上又有大片平地,灵气充沛,实在是练剑的好地方——
同时,这里也是荀芳苏的洞府。
上辈子他想来都没能来的地方。
此刻却偏偏被人绑着过来,可谓是天道弄人啊。可是时过境迁,往日的那些情绪如今也找不到影子了,除了新奇一点,他其他感觉一点也无。
“你就在这里把这本凌风剑诀背熟,不到时辰不许回去。”
荀方苏丢了一本剑诀给他,转身便回了洞府,态度显示出了出奇的冷淡。
跟以往的那种冷淡不同,今天的这种冷淡仿佛还夹杂着一股怒气,他是真的生气了。
墨念之拿着剑诀在原地想了半天,要他去忖度师兄的心思,他并非不是不能够。只是他想不明白,上辈子为何那样纠缠他都无动无衷,这辈子不过是冷淡了几日他就直接找上门来了,如果说上辈子他知道还有这种法子,岂不是省力多了?
想到此处,墨念之摇摇头。
他如今已经是进步许多,怎能还想着倒退呢。
如果说师兄喜欢的正是自己现在的样子,那么他再变回去不就是了?如果再对师兄胡搅蛮缠,师兄想必还是会厌了自己的。
墨念之收起笑容,眼睛微眯,跟着跨进了师兄的洞府。
师兄的洞府很简单,除了床、桌、凳、柜等日常家具,几乎找不到什么其他的东西了,又冷又空,空冷得可怕,倒是跟他的个性相符。
“冷,可真冷啊,师兄的洞府跟师兄这个人一样,冷不可攀啊!”
“你怎么进来了?”
正在打坐的荀方苏抬起头,冷然地看着墨念之。
他实在是个魅力十足的男子,英俊的脸蛋无可挑剔,能力也要强出普通人太多,被他这么一注视,不知又有多少少男少女会为之倾倒。
墨念之自是毫无感觉,他淡淡一笑。
不仅没出去,反而坐到荀方苏的卧铺之上,亲昵地勾住荀方苏的腰,指尖在他背上划下痕迹,“师兄,今日看到我跟弘文师兄练剑,不开心了?”
“我说过我会教你练剑,你为何又去找朱弘文?”
“碰巧遇上了,就切磋了两下咯。”
荀方苏表情难忍,突地抓紧了在背后作恶的手,深吸了口气,说,“你是不是对谁都如此......”
墨念之越看他冷静沉着越觉得有意思,忍不住在他耳边呵了一口热气,“如此什么?师兄把话说完啊......”
荀方苏猛地把墨念之推离自己,隐约之间火气更大,“如此放浪形骸!”
“噗!”
墨念之没忍住,笑了,笑得那样纯粹自然,清脆爽朗。
“你笑什么?”
“没、没有。”
墨念之连忙摆手。
仿佛是看不得他这么轻浮的模样,荀方苏脸色一沉,擒住墨念之的手腕将他拖至身前,“你记住,如果你要放浪形骸,也只能......”
低沉带着沙哑的声音在墨念之耳边说,“也只能跟我一人。”
说完耳朵通红,一半是为了自己说出了这些话而恼羞,另一半,却是觉得心中欢喜。
“以后,练剑只能跟我练,朱弘文你跟他少见为妙。”
墨念之只觉得头顶上“哐当”一声,就被师兄丢出了门外。
墨念之抚额叹气,这下该如何才好?
宿星华正好来向荀方苏讨教修炼技巧,不曾想,竟然看到了从中走出来的墨念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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