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千秋录·贰

    好累,不想睁开眼睛,可是这里的光好刺眼。

    霓漫天艰难地抬起手挡在眼前,慢慢睁开眼睛,海浪拍打岩石的声音在耳边回响,海风吹得她的裙摆飞扬。

    “师妹。”

    “天儿。”

    焦急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霓漫天双眼迷茫,慢慢坐了起来,眼前是无边无际的大海,海上迷雾朦胧,她就躺在沙滩上,半边身子都浸在水里。

    “天儿,你没事吧?”霓千丈和苏蕊一脸焦急的抱住霓漫天,仿佛下一刻就要失去她一般。

    “爹,娘。”霓漫天的嘴唇干裂,嗓子沙哑,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来。

    “天儿。”苏蕊见自己的女儿开口唤她,一把将霓漫天揽入怀中,欣喜得泪水直流不止。

    “娘,我这是怎么了?”霓漫天的脑中一片空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还说呢,天儿,你怎地如此顽皮,哭闹着要出蓬莱,你才多大啊,若是真出了什么事,你让我跟你爹怎么办啊!”苏蕊爱女心切,忍不住责备她,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她跟霓千丈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那,她是谁?”霓漫天指着她前方不远处的一名浅绿色衣裙的小姑娘,侧头思考。

    苏蕊和霓千丈听霓漫天询问,这才注意到躺在沙滩上的小姑娘,那小姑娘看上去跟霓漫天差不多大,也就七八岁的模样,一张小脸苍白得让人心疼。

    “啊,我想起来了,我当时是打算出去,可是在海上飞了没多久就没力气了,我记得我好像掉到了海里,是她把我救上来的。”霓漫天一拍额头,赶紧从沙滩上爬起来,跑到小姑娘身边。

    “喂,醒醒啊,月言。”无意识地叫出声来,霓漫天顿在了原地,她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个姑娘,可是她却觉得她们应该很熟悉,她甚至会脱口而出唤出这个名字,她到底怎么了?

    霓千丈和苏蕊也走上前来,苏蕊将孙月言扶了起来,唤了两声,可是孙月言紧闭着双目,眉头微蹙,却没有清醒的迹象。

    孙月言的脸小小的,比一般人小了几分,面色苍白,本应殷红的嘴唇如今白如飞雪,长长的睫毛上甚至还挂着泪珠,让人看了心疼不已。

    “既是天儿的救命恩人,便不能置于此地,将她带回去吧,待她醒来再仔细询问发生了什么事。”霓千丈略一思索,看看了海上弥漫而来的大雾说道。

    “好。”霓漫天想把孙月言抱起来,可是她还太小,又在水中浮了许久,身体孱弱哪里能抱得动?

    “天儿,让我来吧。”苏蕊本就心疼孙月言,便将孙月言一把抱了起来,又转身嘱霓漫天跟上,就往蓬莱走去。

    霓漫天在霓千丈和苏蕊的注视下将丹药长老苦涩的药丸吃了下去,并接受了一番叮嘱,发誓再也没有下一次了,这才从大殿上出来,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孙月言。

    霓漫天把手撑在床沿上,托着腮仔细打量着床上的女孩儿,女孩儿的脸小小的,感觉比娘亲的手掌大不了多少,脸色太过苍白,像是染有某种疾病,可是丹药长老给她把了脉,只是说她身子弱,又浸了水,所以全身寒凉,除此外竟是查不到半点病症。

    “我是在哪里见过你吗?总觉得和你很熟悉呢!”霓漫天无聊地晃着头轻声说着。

    突然,床上的人儿睫毛颤动,慢慢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霓漫天欣喜地看着孙月言。

    “你是,漫天?”看着眼前七八岁的女孩儿,眉眼尚未长开,却已可见倾城容颜,尤其那一双丹凤眼,神采奕奕,光彩照人,与记忆中那个红衣女子七分相似。

    “你认识我?”霓漫天更是惊奇,也有几分兴奋。

    孙月言挣扎着想要坐起来,霓漫天赶紧扶着她的后背,还体贴地把枕头立了起来放在她背后。

    孙月言盈盈一笑,她知道霓漫天是个心高气傲且备受宠爱的人,现在还能这样为她考虑,心里不由得暖了几分。只是此时她不禁有些疑惑,听漫天之言,她似乎不认识自己,而且观她们的模样竟是回到了年幼时,可若是如此更是奇怪了,她们幼年时期该是各在一个世界,如何能遇得上漫天呢?

    孙月言记得她们是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吸进一个黑窟窿里,现在怎么会在霓漫天的年少时期?

    难道那股吸力本是要将她们送往各自的世界,偏偏她们没有松手,所以她也被送到了霓漫天的年少之时?

    “月言,你在想什么?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会认识我呢?”霓漫天见孙月言想得入神,不理会她有些不悦,她是蓬莱少主,只有别人努力与她搭话的份,这会儿却是她在这里哄着别人,心里不禁有些不满。

    孙月言见她如此模样自然知道她的想法,牵了牵嘴角,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俨然一个大姐姐的模样。

    “那漫天为什么会叫我月言?”

    “就是看见你就叫出来了,我也不知道为何?你知道吗?”霓漫天性子直率,有什么说什么,不喜欢拐弯抹角。

    “漫天以后就会知道了,我们曾是相识许久的朋友,日后你会想起来的。”孙月言笑了笑,那时玄天黑殿中的霓漫天受了太多苦,遭了太多罪,把所有的天真烂漫都深藏了起来,能看到这样还未沾染尘埃的小漫天,孙月言打心眼里高兴,一时间竟不想让她想起曾经的遭遇,只愿她一辈子都这样纯洁无邪,能恣意潇洒地过一生。

    “相识许久的朋友?”霓漫天侧着头犹疑地看着她,“我为什么不记得?那我爹娘怎么不认识你?”

    “因为我们不是在这里认识的,我认识的那个漫天,她被朋友欺骗,失去了亲人,背负着许多沉痛的记忆,活得太辛苦了,还好最后她明白了一切,终于活成了自己。”孙月言想起那个红衣猎猎的女子,倾城容颜,笑颜明媚。

    “我才不会这样呢!我霓漫天的朋友肯定是要经过我认可的,才不会交那种虚伪的朋友,我会变得很强很强,才不会让我爹娘受伤,不会让蓬莱的师兄弟们陷入困境。”霓漫天坚定地看着孙月言,信誓旦旦,“不管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可是我觉得你是可以相信的,我愿意和你交朋友。”

    “噗嗤。”孙月言笑出声来,这时候的漫天真是可爱,这也坚定了她要保护漫天,不让她如上一世一般迷失自我,成为别人的垫脚石。

    “我也愿意和漫天做朋友呢!”

    两个小孩子的手牵在了一起,不一会儿就聊得热火朝天,霓漫天如今是小孩心性,又没有真心的朋友,好不容易交到了一个好朋友,就把什么都告诉孙月言,说的都是些鸡皮蒜毛的小事,比如大师兄和二师兄为了一块糕点私下打架,丹药长老的大徒弟没事就喜欢欺负剑阁长老的小徒弟之类的事情,孙月言却听得津津有味。

    “天儿,小姑娘都醒了,你怎么也不去叫我们来?我们好让丹药长老来给她瞧瞧。”苏蕊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虽是在责备霓漫天,眼眸中全是宠溺,没有一丝责备之意。

    “夫人。”孙月言听霓漫天说她是被自己救起来的,其实那时候她们坠入黑洞,什么也看不清,等她清醒后,只看到一个长得像霓漫天的粉衣小姑娘在海里挣扎快要撑不住了,她也正好落在了海里,便拼尽全力把小姑娘救上岸了,没想到还真是霓漫天。

    “别起来,你的身子弱,躺着吧,我们还得谢谢你呢,天儿是我和他爹的心头肉,这一次若不是你把她从海里救起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苏蕊把霓漫天揽入怀中,说得动情。

    “娘,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会这样胡闹了。”霓漫天听到苏蕊这样说,知道这次确实是自己玩过头了,把头往苏蕊怀里蹭了蹭。

    “夫人严重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况且还是漫天呢!”孙月言上一世是大家闺秀,也见过一些世面,说起话来,全然不似一个七岁的孩子。

    “此话怎讲?”苏蕊犹疑地看着孙月言,眼前这个孩子说起话来如同一个成年之人,根本不像个孩子,况她所说似乎早就认识天儿,着实让人奇怪。

    “我是个孤女,不受人待见,被人从船上扔在了这附近的礁石上,今日见着漫天只觉得好像找到了自己的姐妹,所以才这样说。”孙月言垂眸,本来就是我见犹怜的可人模样,这样一垂眸,更是让人心疼了几分。

    果然霓漫天一听,赶紧跑到孙月言身边,一把抱住她,“月言莫怕,那些人眼瞎,以后我来护着你,看谁敢对你不敬。”

    孙月言见霓漫天“护犊”的模样,噗嗤一笑,也不再去想前世的事情了。

    苏蕊见霓漫天跟孙月言如此要好,又听到孙月言是个孤女,被人扔在了孤岛上,心里更加疼惜她,也不去想她说的话了。

    自此孙月言在蓬莱上住了下来,霓漫天日日与她腻在一起,霓千丈与苏蕊也更加喜欢这个可人又懂事的孩子,索性认她做了干女儿,那些仙家难寻的药材不要钱的给她吃,孙月言的身子也慢慢好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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