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也分六界,神、仙、魔、人、妖、鬼六界,神界千百万年前早已寂灭,只余其他五界。
此前六界曾遭大难,那一次生灵涂炭,六界险些被毁,不过好在最终有人挺身而出,救六界于水火之中,这才有现在还算和谐的六界。
邝露休养了几日,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她与竹香也亲近了不少,自那日之后,重楼没有再出现过,邝露也乐得开心,这么危险的一个人要是天天出现在她面前,她只怕会寝食难安。
“竹香,你们魔界可有好玩的地方吗?我在房里闷了好几天了。”邝露百无聊赖地一只手撑着脸,一只手拨弄着桌上的茶杯。
“有啊,我们魔界有魔市,什么都有呢,邝露姐要去看看吗?”竹香一边收拾屋内的东西一边说道。
“好啊,我们现在就去吧。”邝露一听立马站了起来,拉着竹香的手就往外走。
两人手牵着手从挲罗殿向魔市走去,一路上邝露看到了各式各样的魔,有的已经幻化出人的身子,脑袋却还是本体,有的尾巴怎么也收不起来,有的对自己脸上的胡子很满意怎么也不肯收起来,当然也有喜欢好看模样的魔,按照自己喜欢的样子幻化。
魔市不比人间的街市,稀稀疏疏林立的楼宇上挂着红色的灯笼,有茶楼,有歌舞楼,有酒楼,竹香说那是这一带比较有势力的魔才能开得起的,其他零散的魔则是寻了一个位置,将自己要交换的东西摆在面前。
邝露粗粗看了一眼,什么都有,有灵草仙药、法器法符,还有卖衣服的,说是能抵御别人的攻击,居然还有卖各种奇怪的胳膊腿的,据说都是难得的炼丹药材,也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
“邝露姐,你看这个好不好看?”竹香年纪小贪玩,在各个摊位面前左看右看,她正拿着一支人间街市上随处可见的簪子在头上比划着。
“好看。”邝露浅浅一笑,走到竹香身边,用手拨拉着竹摊上那些仿制人间饰品的东西,做工还是粗糙了些,不过反正也是拿来玩的,倒也没什么要紧的。
“这位美人看起来面生,身上也没有魔气,不知道是哪方人士?”一把竹扇从邝露面前划过,压在了她的手上,一道邪魅放荡的声音在邝露身侧响起,阴柔造作,令人不适。
邝露转过身去,声音的主人眯着一双桃花眼笑得娇媚,那是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头发散散地披着,胸前的衣领半开,露出胸前的肌肤,竟比女子还要白皙几分,邝露见那人对着她抛了个媚眼,吓得她浑身一抖,拉着竹香往后退了几步,与那男子拉开了距离。
“邝露姐,这是管理魔市西街的御街使,红觞。”竹香哆嗦着拉了拉邝露的袖子小声地说道。
“呦,这不是竹香小美人吗?挲罗殿前的侍女,你可很久没来西街了呢,可是嫌我这西街的玩意儿无趣?”红觞身形一闪,闪到竹香身边,用竹扇轻轻挑起正欲躲闪的竹香的下巴,暧昧地点了点她的鼻尖,羞得竹香红透了脸,一把推开红觞躲到邝露身后去了。
“竹香年纪小,红觞使者莫要打趣她。”邝露冷着脸道,彦佑也风流成性,可他尚且行事有分寸,眼前这人怎么看怎么令人不舒服。
红觞也不在意,扇面一展,大笑一声,“竹香小美人还是这般不经逗趣,想来这位邝露姑娘乃是挲罗殿中人,咱们魔尊这是情根终于开窍了吗?这么漂亮的姑娘还真是六界难寻呢,看来我们魔界快要有魔尊夫人了。”
邝露阴冷着脸,心想着这个红觞看来不简单,敢拿重楼开玩笑的人这六界中怕是没几个。
“红觞使者慎言,邝露与魔尊不过一面之缘。”邝露心中着实不喜欢红觞,她跟在润玉身边一向清冷,可从未与人说过重话,更不曾给谁冷脸过。
“啧啧,一面之缘便能随意进出挲罗殿,看来魔尊对姑娘很不一般啊。”红觞促狭地笑道,一脸八卦的模样。
周围的魔早就瞧见了这边的热闹,前几天早就传出了挲罗殿新来了一个女人,魔尊可是好吃好喝地让人伺候着,大家早就好奇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才能打动他们魔尊的心,今日终于有机会听八卦了,都兴奋地瞪大了眼睛放下了手中的事情,竖着耳朵,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精彩的片段。
邝露给了红觞一个白眼,心中烦躁,眼前这人明显就是故意这样认为的,她再怎么澄清都不会有人相信,要是重楼在这里,她不信这些人还有胆子在这里胡说八道。
忽然,邝露发现周围的魔都变了脸色,连嬉皮笑脸的红觞也正经了神色,一道黑色的身影从天而降落在邝露身边,正是邝露心中提起的重楼。
“参见魔尊。”
众魔跪地行礼,战战兢兢,哪里还有之前看戏的兴奋?
竹香颤抖着拽了拽邝露的衣角,可是邝露不为所动,她只好俯下身去,恭敬地行礼。
“起来吧,”重楼淡淡地扫过跪了一地的魔,目光锁定在邝露身上,“本座说过不想看到你这身衣服,怎么?觉得本座不会杀了你?”重楼负着手,身形却鬼魅地向邝露移了过去,在她身畔几寸处站定。
巨大的威压向邝露压了过来,她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没想到竟被一脸坏笑的红觞轻轻一推,摔撞在重楼胸口,撞得她额头生疼。
邝露为了稳住身形,抓住重楼的胳膊,她明显地感受到了重楼身上浓重的不满的气息,她忍着痛,扶着重楼站直了身子,赶紧向后退去,眼神犀利地剜了掩嘴笑得正欢的红觞一眼。
“红觞?”重楼冷冷地看着红觞,希望他给自己一个解释。
“红觞觉得魔界尚缺一位魔尊夫人。”红觞微微低头恭敬地道。
重楼冷哼一声,右手一挥,长袖卷着劲风向红觞拂面而去,红觞一个倒翻,远远地落在一旁,一缕发丝飘然而下。
“本座的事还由不得你来插手,没有下一次了。”
红觞心疼地接住自己被削落的发丝,面上一点害怕的神色都没有,他叹息一声,拱手道:“罢了罢了,魔尊一心追求万年孤独之境,红觞佩服至极。”
“噗嗤”邝露一个没忍住轻笑出声,这个红觞说话真有意思,胆子也不小,当着重楼的面都敢打趣他,不知道是不是活腻了。
等邝露回过神来,才发现众魔都惊恐而又同情地看着她,红觞倒是一脸欣赏的模样。
重楼冷冽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邝露只觉得浑身一冷,完了,她刚刚是不是取笑了重楼?不是红觞活腻了,而是她活腻了才对!
“回去,本座有话问你。”重楼倒是没有对邝露出手,他还没有嗜杀成性。
“知道了。”邝露赶紧跟上重楼,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管他要问什么,现在保命要紧。
“邝露姐。”被扔下的竹香小声地叫了一声,又不敢跟上去,在原地绞着手徘徊不定。
“竹香小美人,来都来了,不如去我听月楼喝喝酒如何。”重楼一走红觞又恢复了他放荡不羁的脾性。
“不用了,我还要回去当值呢。”竹香眼神躲闪害怕地往边上躲,可是红觞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你那邝露姐姐都被魔尊叫去了,还当什么值,既然都来了,不喝酒那就去我那听月楼喝点茶水听听书也好。”红觞不由分说地拉着竹香往听月楼走。
竹香挣扎着想要挣开红觞的钳制,可是红觞完全不给她机会。
“红觞大人,你放开我。”
“我又不会吃了你,怕什么。”红觞好笑道。
“红觞大人……”
竹香没有跟上来邝露也未在意,重楼这生人勿近的气势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要不是她回去的希望都在重楼身上,她才不想跟重楼过多的走近。
魔市到挲罗殿不远,没多久就到了,重楼径直走向了自己的内殿,邝露在门口踟躇,不知道重楼要问她什么。
“进来。”重楼不耐地叫了邝露一声,邝露硬着头皮进去了。
内殿陈设也极其简洁,正上方的台阶之上是一把虎头为把手的漆金交椅,重楼慵懒地靠坐在上面,正殿中有两根巨大的石柱,雕刻着奇怪的花纹,左侧有一扇门,邝露猜测那是通向重楼休息的内室的。
“说一说你们世界的事情吧。”重楼居高临下地看着邝露。
“啊?”邝露眼珠子转了转,不知道重楼是什么意思。
“本座想知道关于你们世界的事情。”重楼重复道,语中已有不满。
邝露想了想,将那个世界的构造简要地说了一遍,六界也只是简单地介绍,对于润玉她更是只字未提。
重楼沉思着,不知在想什么,邝露心中忐忑,这几日听竹香所言与自己所见的,这个魔尊似乎易怒,目空一切,谁也不放在眼里,她生怕自己惹怒了他。
“咳咳。”重楼忽然握拳咳嗽起来,闻其声,有些中气不足,似是受了不小的内伤。
重楼凛冽的目光扫过邝露,眼中已有杀意,上次使用禁术被反噬落下的伤不易恢复,如今他大半修为被抑,若是传了出去,底下那些居心不良的杂碎只怕是要钻空子拉他下水了。
邝露头皮发麻,浑身冰凉,心思快速飞转,想着该如何脱身。
一股巨大的吸力将邝露牢牢禁锢住,将她向重楼拉了过去,咽喉再一次被重楼紧紧地扼住。
“等一下,”邝露两只手紧紧抓住重楼的手腕,好在重楼还没有用力,否则她就没有说话的机会了,“我修的乃是水系法术,水润万物,最能疗伤,我可以助你早日伤好。”
重楼看着邝露的眼睛,见她没有说谎,杀意渐消,他毕竟曾说过要将邝露送回去,魔尊出口岂能失言?他方才出手不过想警告一下邝露罢了。
“本座不需要,管好你的嘴就行。”重楼松开了手,邝露软倒在重楼的腿上,感受到重楼不悦的目光,她赶紧抓住一旁的把手,挪到一旁。
“魔尊的伤乃是禁术反噬所致,反噬之力阳刚,魔尊所习亦属阳刚之力,若是没有外力相助,只怕一时半会难以恢复。”邝露咳嗽了几声,深吸几口气才恢复过来,她半跪坐在地上,杏眼因为刚才的缺氧而染上了水雾,她仰头杏眼朦胧地看着重楼,淡淡地说道。
重楼此人太过危险,邝露不想再这样提心吊胆小心翼翼地生怕哪一日就丢了性命地活着了,她想爹爹了,想月下仙人,想缘机仙子,她想润玉,那个温润如玉却只能给她清冷的殿下,所以她要帮重楼尽快养好伤,这样他才能尽快将她送回去。
重楼闻言静静地看着邝露,邝露所言不错,这几日无论他怎么运功,服用多少灵药,内伤依旧难以恢复,若是有阴柔之力帮他理顺体内紊乱的反噬之力,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好,本座答应你,伤好之后会尽力送你回去。”重楼承诺道。
邝露终于放下心来,重楼总算是给了她一个承诺,她终于有了回去的希望了。
邝露想到了太巳真人,想起了儿时的肆意玩闹,她可是太巳真人的掌上明珠,何时受过这种罪,一时间委屈涌上心头,鼻尖一酸,眼泪大颗大颗地滴落在地上,她不敢放声大哭怕触怒重楼,只敢压抑着低声抽泣。
“别哭了。”重楼身为魔界至尊,威震六界,哪有人敢在他面前哭的,邝露这欲哭又不敢,低声抽噎的声音挠在他心上,让他心头烦躁不已。
邝露被重楼一吓,生生将喉咙里那声呜咽咽了下去,气堵在喉咙口,哽得她生疼,眼圈更是红了几分。
“起来。”重楼烦恼地看了地上的邝露一眼,不耐地走到她身旁命令道。
邝露往旁边挪了挪离重楼远一些,慢慢扶着把手站了起来,她偏着头不去看重楼,好容易才将喉咙里的哽咽平复了。
“本座让人给你送了衣服,这些人竟敢违抗本座的命令,看来是活得不耐烦了。”重楼仍旧嫌弃地看着邝露那一身青衣。
“是我不喜欢那身衣服,不关竹香的事。”邝露虽然心有不满,却不愿竹香平白无故受罚。
“魔界喜烈,喜黑,你这素衣本座瞧着碍眼。”重楼手腕翻转,一套烈红的长裙便出现在手上,他将红裙递给邝露。
邝露仿佛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面露惊慌之色,一把将重楼手上的红裙打落在地,她撇过脸踉跄一步险些跌落在地。
重楼危险地眯起了眼睛,一把抓住邝露的肩,另一手捏住她的下巴,迫得她转过头看着自己。
邝露原本淡下去的泪意再次上涌,她垂着眼不与重楼对视,睫毛上挂着泪珠,掩映不住的悲伤弥漫笼罩着她。
重楼原本的怒意此刻却消散了,眼前这个女人一脸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明明对上他的杀意都能冷静地思索,却因为一件衣服却失去了所有的冷静,他有些好奇什么事情能让她露出这样的神情来。
“为何扔掉本座给你的衣服?”手上的力道不曾松卸,重楼沉声问道。
邝露闭上眼掩去眸中的哀痛,眼泪顺着睫毛滑落,啪嗒一声滴在重楼的手上,邝露身旁的手捏紧了裙角,“红色,扎眼。”
「明日不要穿成这样,扎眼。」
「我不喜欢红色。」
那人冷淡的眼神邝露从未忘记过,从此她再也没有穿过红色的衣裙。
“可是觉得本座也扎眼?嗯?”重楼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红衣,尾音危险地拖长了。
“没有,只是不喜欢着红色的衣裳。”邝露垂着眼淡淡地道。
重楼松开了邝露,她说的是没有,不是不敢,那就是她真的不喜欢红衣,看着眼角含泪,下巴被捏出两道红杠却依旧不发一声的邝露,重楼忽觉心头划过一丝悸动,他眉心一紧,眼神有些复杂,手腕再次翻转,一条浅紫色望仙长裙出现在手上。
“既不喜红色,那就穿这个。”
邝露抬手抹去脸上的泪水,看向重楼手上的衣裙,裙子很漂亮,轻纱款款,盈盈似雾。
邝露接过望仙裙,入手丝滑,冰凉沁骨,她点了点头,不愿说话,施法将望仙裙穿在身上,白皙细长的天鹅颈,雪白漂亮的锁骨,盈盈一握的细腰间垂下一缕流苏碎玉,胸口处用深紫色丝线绣着木槿花,精致玲珑,两只玉手轻轻交叠放在身前,添了几分乖巧柔美。
重楼眼中闪过一抹惊艳,九重天的夕瑶仙子清雅绝尘,唐雪见活泼跳脱,她们若是穿上了必然让人觉得不妥,如果是紫萱穿了,只怕也只有妩媚,少了几分清新,只有邝露能将柔美,娇媚,清丽三种完全不同的感觉融合在一起。
眼神暗了暗,想起紫萱的重楼颇为烦躁地挥了挥手,“你先回去吧,酉时初过来。”
“好。”邝露仍旧安静地点了点头,习惯性地行礼退出去了。
重楼看着一直未曾抬头看过他的一眼的邝露,极其烦恼地哼了一声,在邝露出去后盘腿而坐继续修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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