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家老宅内, 几个食了药丸的鬣狗纷纷妖力暴动之后抽搐而死, 一时间大厅内尸横遍野。
楚亦和莫承倾因为突发状况而有些手忙脚乱地查看这些鬣狗的状态,查着查着,楚亦忽然站了起来。
“不对!”她蹙眉道,“请报上说鬣狗一共有兄弟五个,这里才四个鬣狗,另一个哪去了?”
莫承倾还来不及说话,二人就感到西南方向离他们很近的地方忽然妖力暴涨,那力量和鬣狗兄弟们的体内的暴/乱妖力相似,但是更加的黑暗、嗜血、狂暴。
楚亦活了这么久, 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如此黑色的力量,她和莫承倾对视一眼, 一同向着外面飞去。
眨眼之间, 两人便来到了花园里刚刚槐仁所在的位置, 只见郁郁葱葱的花园之中, 唯有这一棵树干枯老去, 方圆一米的土地都颜色焦黑, 用一块块假草皮掩盖泥土的颜色。
此时此刻, 假草皮仿佛都被龙卷风吹飞,露出了这片土地原有的焦黑色, 而枯树之下, 则是一个被刨出来的土坑。
再看周围, 花园里哪儿还有槐仁的影子。
楚亦忍不住蹙眉, 她能够感受到这一棵枯树附近的土地都已经被侵蚀, 所以才显露出焦黑的颜色。
“这土坑里一定埋了什么东西,槐仁说不定就是靠这东西离开的!”楚亦看向莫承倾,皱眉道,“你能感知到这坑里原来埋了什么东西吗?”
莫承倾神情肃穆,他能够感受到那黑暗的力量已经彻底侵蚀改变了这片土地。
土壤原本应该属于自然的一环,大地之力也是极其强大的自然力量,按理说天地的力量是站在他们这样的瑞兽、祥兽这一边的,可是这片黑色的土壤已经散发着黑暗腐败的力量,排斥莫承倾的试探。
更糟糕的是,在刚刚那次的黑暗力量暴动之后,槐仁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莫承倾和楚亦竟然连槐仁离开的一丝踪迹都察觉不到。
要知道他们两个的修为本来就已经极高,更是血统和天赋以及后天努力的结果,像是槐仁这样满脑子挣钱放弃修为的妖怪怎么可能逃过他们的眼睛,唯一的解释便是,带槐仁的黑色力量或许和他们同级,甚至更高。
莫承倾站了起来,他说,“你我分开去追查,看看能否抓到那黑色力量的踪影,鬣狗帮派的事情我已经让蒋金去抓捕处理,有事电话联系。”
楚亦点了点头,她和莫承倾各自向着最有可能的西方和南方分头离去。
与此同时,孤儿院里,陆初离接到了莫承倾的短信。
他低头在走廊间看完短信,收起手机,这才走上楼梯。
二楼,齐思若正站在走廊里向着教室内望去。如今小妖怪们的纪律越来越好,哪怕她不旁听,他们也差不多能够安安静静地上课了。
自从小妖怪们变得在课堂上听话,梅竹看起来也越来越高兴,上课讲得更起劲儿了。
齐思若注视着乖乖上课的小妖怪们,眼神不由得变得柔和。
陆初离放缓了脚步,可是齐思若仍然听到了他,她转过头,便对上了陆初离的眼眸。
尽管他已经刻意隐瞒,可是齐思若仍然感受到了他眼眸中的凝重。
“怎么了?”齐思若关怀地问,“是楚亦那边出什么事情了吗?”
“遇到了些麻烦,不过应该没有大碍。”陆初离说,“你放心,没事的,不会波及到孤儿院。”
孤儿院之前,有他,有楚亦和莫承倾,如果他们都阻止不了,还有其他大妖。敌人总会被消灭的。孤儿院又在城市的郊区,已经算是最边缘地区,城区有事,孤儿院都不会有事。
“我放心。”齐思若轻轻地笑了笑,“我相信你们。”
面对着齐思若的目光,陆初离心中一震。有一种他曾经最排斥的、最无法理解的情绪缓缓地从他的心间燃起……那是责任感。
或许狐狸天生冷血的多,陆初离年幼时便不解自己父亲对于整个狐族的鞠躬尽瘁,勤勤恳恳地照顾和保护其他人。
九尾狐这种上古瑞兽的血脉,足以让他们父子俩远走高飞,过上与世无争的自由生活。可是他的父亲却因为一个虚无的领主头衔而一直保护着其他狐狸。
年幼的陆初离问父亲为什么,父亲却说,这是责任。
他的母亲在生下他的半年之后便意外去世,而后几百年,直到去世,他的父亲也没有再娶。问他,却也是一样的回答。
责任。
答应了她一生一世,就绝不负她。
相比于陆初离自己,他的父亲似乎才更像是传说中的大妖。
可是陆初离厌烦这一切,他没有他的大度和宽容。陆初离曾经发誓这一生都不管闲事,不接任狐族领主,做一个自私自利的人,他要过与世隔绝的生活,一个人孤独终老,看谁不爽就揍谁。
可是……在齐思若信任而柔和的目光面前,在她背后的孩子们面前,陆初离竟然产生从心中产生了责任感……?
陆初离倒吸一口凉气,他向后退了一步,躲避着齐思若的目光,转身离开。
他下意识地想要逃避这一切,却慌不择路的走上了楼梯,来到天台。迎面吹来的风卷走炙热,陆初离深深地吸了口气,这才冷静一些。
他的确对齐思若有好感,可是他下意识逃避更多的事情。
他的父亲对于其他人来说是倍受尊敬的大妖和族长、守护者。可是于陆初离而言,却是最不想成为的人。
陆初离因为自己心中出现的责任感而感到惊恐,他迷茫无措半响,又忽然推开门走下楼梯。
他来到三楼,径直穿过走廊,来到吴归老先生的门前,他未敲门门自开,陆初离看到吴归躺在摇椅上,在窗边晒着太阳。
老先生看到陆初离并不吃惊,他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笑呵呵地说,“来了?”
就好像陆初离和他提前预约过一样。
“我会成为和我父亲一样的人吗?”陆初离开口便问。
吴归老先生并不着急,他推了下眼睛,才说,“父与子之间的联系自然是最强的,你想自己的身上没有父辈的烙印,是不可能的事情。”
陆初离刚要说话,吴归却阻止了他。
“不过——你的父亲老陆先生,是一个功德圆满的好人。”吴归说,“你对一个异性产生的那点责任感,在他的面前恐怕只算是沧海一粟。”
说白了,陆初离的父亲那么有责任感、有担当的大妖,陆初离努力赶都赶不上,他怕成为父亲的样子,倒是想成为都成为不了呢。只不过吴归说得很含蓄,很委婉,陆初离感觉自己好像被嘲笑,但是听吴归的说话方式又生不起气来。
陆初离这才冷静一些,他道,“先生,你可能算出莫承倾他们此次遇到的事情是小是大?”
吴归老先生摇了摇头。
“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算出来,天已有定数。”他说,“于我而言,我只能看到一些预兆。”
屋内点着燃烧的香薰,香薰炉上倒挂一乌龟壳。陆初离又看不明白,他抬头看向吴归老先生。
“可是详兆?”
“还看不出来。”吴归老先生道。他伸手抬了下自己的眼镜,上下打量了一下陆初离,“我倒是可以给你算算姻缘……”
陆初离脸皮薄,瞬间耳尖便泛红了。
“算,算什么?”他一紧张害羞反而容易看起来更凶脾气更坏,他干巴巴地说,“我又没有心仪的人,有什么可算的。”
面对陆初离的嘴硬,吴归老先生并不在意。
“老夫占卦十有八准,还有不准的时候。可是看姻缘却是十有十准。”老先生捋了捋胡子,“陆先生不愿意便算了,这事也强求不来。”
要是平常,陆初离肯定装作不屑一顾的样子。可是他刚刚才对齐思若产生责任心这种心态,陆初离到底没走成。
“那……那算算吧。”陆初离纠结半响,还是干巴巴地说。
吴归勾了勾嘴角。陆初离这种别扭的性,让他外想要看这孩子恼羞成怒。
“不知陆先生要算和哪个姑娘的因缘呢?”吴归慢条斯理地问。
陆初离几乎炸毛,吴归这老神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每天神神叨叨的,他连莫承倾出任务的细节都略知一二,怎么可能不知道他陆初离对谁有好感?
看着陆初离真的快要恼羞成怒,吴归这才笑呵呵道,“哦,老夫知道了,是齐小姐啊。”
陆初离有一种想要回去大吃一顿龟苓膏的冲动。
看着吴归掐指看天,念念有词的样子,陆初离又开始紧张起来。
过了一会,吴归老先生才看向陆初离。
“老夫掐指一算,你们两个的姻缘,看起来马上就要……”
成了?陆初离心中竟然还有点紧张和羞涩。
“——黄了。”吴归说。
陆初离:?
陆初离:“你说什么?”
吴归捋了捋胡子,注视着陆初离,“陆先生很奇怪吗?您不仅没有做出任何行动,甚至齐老师也完全不知道你真正的存在,这样拖下去,自然离黄不久了。”
“可是——”陆初离想要辩解,却又说不出来话。他撇开眼眸,低声说,“我实在是……难以说出口。”
“人各有命,黄了就黄了吧。”吴归老先生安慰道,“孤独终老未必不是一种选择。”
陆初离:……他怎么觉得自己又被怼了?
两人说话间,熏香上烟雾环绕的龟壳忽然从案板上滑落,‘啪’地摔到地面上,龟壳顿时便裂了细纹。
吴归从摇椅上站起,去捡起龟壳,细细观察,陆初离也走了过来。他注视着布满细纹的龟壳,蹙起眉毛。
“龟壳都摔裂了,这是大不详之兆。”陆初离不免担忧道,“莫承倾和楚亦他们……”
吴归却是摇了摇头。
“老夫的看法却是不同。”吴归说,“只不过是裂了些细纹而已,这已经是大喜啊。”
陆初离觉得这老头子还是一如既往的神神叨叨,明明看起来有点不祥之兆,怎么老头子竟然还这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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