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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姐姐,”声音清脆的小姑娘月蛟蹦跳着进来,轻快道,“我刚才听门口的青萍姐姐说,天帝陛下来了。”
宁云眸中一动,披衣而起,一边开始整理头发,一边道,“蛟蛟,帮我准备一份茶水点心——”
“送到前庭外对吧?没问题!”月蛟清脆的声音未出门,人影却已经远了。
“青岩,刚才写好的帮我给文瑶,请她分发一下。”宁云抓起屏风上挂的外衫,走出门去。
“是。”虽然宁云已走,青岩还是认真的对着空门应了一声,走到桌案前整理起来。
“……鼠仙虽然别有所图,陛下也不能如此草率处决了他。”宁云未进前庭,便听见洛霖的声音。
宁云不由暗叹一声。
月蛟过来,轻手轻脚的将一方食盒递到宁云手中。
宁云指了指门口,让她站远些。
“他说的太多了,本座不能不顾及天家颜面。”天帝理直气壮道。
“仅仅为了颜面——”
感到亲爹怒气值积聚,宁云走过月亮门,踩重两步,打断了他的话,款步走上前去。
“参见陛下,”宁云握着食盒屈膝行礼。
“不必多礼。”天帝和颜悦色问道,“宁云这是?”
“我听说爹爹独自在前院品茶,便拿了些佐茶的糕点来,未曾想,原是陛下驾临,云失礼了。”宁云垂眸柔声道。
“无妨,”天帝太微笑着对洛霖道,“洛霖还是你好啊,还是女儿贴心。”
宁云垂眸,羞涩抿嘴一笑不说话,只将茶点摆好,又替两人添茶。
洛霖勉强咽怒气道,“这有什么好的,迟早要嫁到别人家去。”
“诶,你这话就不对了,”天帝太微站起来,“你我二人,数万年的挚友,怎么算别人家?成亲之后,亦可让润玉带宁云多回洛湘府走动嘛,女婿亦算半子,若他有分毫不敬之处,你来告诉本座便是,本座定严惩不贷。”
“今日,本座便不打扰你们父女共续天伦了。”太微对宁云慈爱的一笑,举步离开。
“你如今胆子果然大了。”太微走后,洛霖执着茶杯肃声道。
“不敢,不敢,”宁云嘿嘿讨好的笑了两声。“爹爹,”宁云蹦过去拉住洛霖的袖子,“天帝陛下的来意,爹爹比我清楚,爹爹又何必激怒他嘛。”
洛霖抬眸看宁云道,“你这是来教爹爹了?”
宁云笑嘻嘻的看着她爹,给他添茶,又推了推桌上的点心,讨好道,“爹爹,女儿怎么敢啊,这不是看天帝怒了嘛,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云儿,你是聪明,但别人也不傻,”洛霖劝诫道,“天帝太微御极数万年,亦曾征讨八方,你这点小伎俩,一两次还罢了,多用几次,他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宁云眨了眨眼睛,“对天帝来说,我不过无关紧要,我所作所为只要让他满意足以,他哪会考虑我行事缘由。”
洛霖顿了一顿,无奈道,“你倒是看得清楚。”
“爹爹继续品茶,女儿回去了。”宁云见洛霖气似乎消了,转身准备走。
“等等,”洛霖敲了敲石桌道,“坐下。”
宁云有些疑惑的在洛霖对面落座。
洛霖继续道,“我们父女也好久没有坐下来聊一聊了。”
“前几天我还和爹爹下棋了呀?”宁云茫然应道。
“也是刚才,爹爹才想到,从来没问过你以后想做什么。”洛霖注视着宁云,缓缓的道,“锦觅只要每天能高兴的玩,吃的开心,有热闹凑就满足了,但是你,爹爹看不明白呀。”
宁云微愣,她没想过爹爹会说这个。
“你到底想要什么?”洛霖凝视着她,“云儿,你平时很有自己的主意,但这些主意都只是一时的,当你在做着什么的时候,也并没有一定要达到的目标,你想要过怎么样的日子?或者——”
洛霖认真的问她,“你想做水神吗,只要你真的想,爹爹会帮你,只要让你开心。至于其他,你都可以不必考虑。”
宁云嘴角翘起,她想洛霖大概是这世上最好的爹了,“爹爹这样,女儿要被惯坏了。”
洛霖玩笑道,“不怕,反正定给润玉了,日后让他受着,想来他也十分愿意。”
“爹爹这话说的,”宁云不乐意道,“娶了我,好像让润玉受了委屈似的。”
“你若真有心想要成为水神,执掌水族,”洛霖正色道,“行事便不可再如此。”
宁云疑惑着,“还请爹爹赐教。”
“摧眉折腰,矫饰逢迎,族长尚且如此,”洛霖点着石桌,一词一顿,“其他水族又当如何?”
宁云一愣,过了一会儿才道,“我没想过。”
她当然也不喜欢那样,以弱者之态示人,但却下意识选择了捷径,还为自己的表演天赋沾沾自喜。
她的确忘了,即使不是水族,她也是花界少主,哪怕不继承花神之位,在外行走也代表了花界的态度。
她既不愿花界将来并入天界,便不能对天帝显得过分臣服之态,哪怕像锦觅那般也好过曲意奉承。
“多谢爹爹提醒。”宁云站起来认真的给洛霖行了一礼,然后一笑道,“爹爹,我都没想过天帝陛下是这样的。”
洛霖一挑眉稍,“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没想到,天帝是这样毫无胸襟气度,识人之明,容人之量,伎俩鬼蜮的神仙,”宁云感到不可思议,“他竟然撺掇天后为他冲锋陷阵,却在背后阴控全局,为什么要如此,他已经是天帝了,若想如何,难道不能更…”
宁云想了想,“更直接一些吗?”
她从没当过领导,但是伟人传记、历史记录还是读过一些,哪怕是要搞朝堂势力平衡,也很少有天帝这样的。
也太丢份了。
“就像昨日,”宁云摇摇头,“天帝未必相信我与鼠仙有关,但在天后质疑之时,并不出声,直到爹爹你们都出来为我说话,旭凤为我担保之后,却钻出来做好人,鼠仙质疑天后那么多话,翻出那么多事,他也既不评论也不断段,直到触及他的‘簌离’二字,他突然勃然大怒,随口说了些罪名,当堂亲自处决了鼠仙,这痕迹实在太明显了,虽然众仙并未开口,但又不是瞎子聋子,心中不会多想吗?”
“城府不足,且手段阴柔,何堪为帝?”
宁云说得平淡甚至带着浅笑,洛霖却听得心惊肉跳,眉心拧起,“你怎么什么都敢说?”
“我只是觉得是这样,”宁云看着洛霖道,“我说的不对吗?”
原来如此,洛霖想,原来如此,他何以总对这个女儿不放心,乃是因为宁云没有敬畏之心,没有绝对的害怕的东西。
只要她觉得对的,应该的事,她就会去做,她毫不在乎带来的后果和代价,尤其是当这个代价只需要她自己付的时候,她更加毫无顾忌,甚至包括生死,她都可以坦然面对,干干净净潇潇洒洒。
洛霖有些担忧的看向宁云:“你说的也许有道理,但是,有些话是不能随便出口的,你明白吗?”
宁云莫名道,“这是当然了,这种话,我当然只说给爹爹听的嘛。”
洛霖叹了口气,知道有些事不能急于一时,“另外,你老实告诉我,鼠仙的事,你到底有没有参与其中?到底知道多少!”
宁云略紧张的舔了舔嘴唇,“参与是没有,知道嘛,那个,该知道的差不多都知道了吧。”
洛霖心里一提,继而想起早间宁云才问起过簌离,心又放落些,“那昨天晚上?”
“我真是凑巧的,”宁云十分真诚道,“不过既然遇见了,就多说了两句。”
“你们说了什么?”洛霖问道。
“鼠仙告诉我,他昨天突然孤注一掷去行刺旭凤,其实就没想过成功,是因为府中与众位仙家来往的书信被收走了,未避免将来东窗事发,牵连出去,他只好先下手为强,将事情一并担下来,”宁云一五一十的都答了,“他还给了我一件东西,让我替他交给洞庭君。”
“什么东西?”洛霖皱眉。
“我不能告诉您,我答应了谁都不说的。”宁云梗着脖子道。
“夜神殿下来啦,夜神殿下安好啊。”庭院门外远远传来月蛟刻意抬高的声音。
宁云与洛霖,同时一顿。
“月蛟仙子你好。”润玉的声音低柔,礼貌的应了一声。
“夜神殿下,你是来找云姐姐的吧?”月蛟又道。
宁云抽抽嘴角,月蛟也太刻意了吧,她无奈的扶额,“我也没让她拦着润玉啊。”
“这丫头,倒有些像你。”洛霖忍笑道。
“哪里像了?”宁云不愿意了。
“一样胆子大。”洛霖抬手倒茶,姿态闲雅,行云流水。
“她就是和润玉不对付。”宁云无奈回了洛霖一句,匆匆走向门口。
润玉站在庭院门口,一棵青松下,一身青蓝,风姿清隽,含笑望着宁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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