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小说:首辅芳龄二十一 作者:肥柴
    第二日待唐望睁开眼时,只觉得浑身无力,抬头看了一眼,这窗口居然开了条缝,奇怪,昨日明明记得是落了锁的。

    而此时被窝里,觉出有个物什在蠕动,下一刻钻出来的毛团子将唐望吓了一大跳……

    竟是那只唤做“卿卿”的白猫。

    唐望伸手抱起那只猫儿,模样十分乖顺地正窝在她怀里,用粉爪蹭着脸。不知怎地,唐望脑海中突地就浮现起昨夜梦里的片段,一张小脸登时刷地羞红,她似乎梦见了……

    梦中人的面孔虽一时想不起,却隐隐觉得似乎极为熟识,枉她苦读圣贤书十几载,居然做了这种有伤风化的梦,日后还有什么颜面出去见人?

    想着自从上次万花楼醉酒归来,自己的状态就未好转过,连带着夫人对着自己也是爱搭不理,她这几日回回登门拜访,无一例外都吃了闭门羹,可能夫人是彻底厌了她这个作风不正的“伪君子”罢,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她还真是有苦说不出。

    许是近日睡眠太好,唐望惊奇地瞧着这脸色,竟似荷露芙蓉一般,藏也藏不住得仿若敷粉,忙得取出黄粉对着铜镜遮掩起来,只是这脖根处的一块红痕,霎时引起了她的注意。

    唐望自小便只知埋头苦读,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的她何曾能想到这红痕的来历,竟是情动难忍的肆虐印记呢。她伸手触了触,“嘶”还有些轻微刺痛,心下只以为是睡梦中不小心搔到了脖子,留下的红疹罢了,自己的肌肤一向过于娇弱易留斑疹,她也就全然没有放在心上。

    近日快到卫大哥的生辰,虽他人已不在了,可每年临近这个时候,唐望都会去到卫府探望老国公夫妇,卫焱出事后,卫家上下再也没了往日生气,想到这便教唐望心头不禁萦绕起万般愁绪来。

    出发前她还是决定去问一问夫人,可愿与她同去,毕竟成婚后饶絮还未怎么在京中公开露面过,带着夫人拜访也显得更为正式些。

    唐望想了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实则是因为心里也确想知道夫人这边的情况,私心想着倘若夫人已知晓了她的秘密,必然不会接连几日毫无音讯才对。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她又再次来到院前,刚想敲门,便差点与从门里出来的人撞了满怀,抬头一看,正是多日未见的夫人了。

    而这里的多日未见,只是唐望单方面见不到某人的面罢了,这某人却是夜夜“想见便见”呢。

    饶絮今日着了一身湖水绿幻色罗裙,头上简单挽发只佐以一根金簪,而唐望则依旧不改一袭灰青长袍,玉色腰带勾勒那细腰盈盈一握,看得饶絮眼底隐隐有火光。

    二人一个似油彩浓郁英丽,一个如水墨清淡隽雅,同站在一处熠熠生辉教人抹不开视线。

    “……”唐望不大敢抬头去看夫人的眼睛,“今日我正欲去卫国公府上作客,不知夫人可愿同去?”唐望总觉得夫人周身的气氛愈发摄人,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心中有愧的缘故,只低着头看向衣摆外露出的靴尖发呆。

    饶絮面上维持淡漠表情,只懒散回了一句“好吧。”却让唐望十足的受宠若惊,夫人对自己的态度虽还僵持着,可今日既然愿意一同出门,想必之前的误会也可以逐渐开解。

    她说不清夫人此时对她来说是怎样的意义,原本以为只要吃穿用度样样以夫人为先,好生将养便是了,可如今她心中隐瞒得愈发苦闷起来,或许真的该听母亲的话,择一日向夫人坦诚内心才是……

    一路上饶絮都阖目浅眠,一边却竖着耳朵听着身旁人儿的动静。唐望束手束脚地蜷坐在马车角落,考虑着要不要开口,倏尔小声喃喃问道,“夫人心中仍有气?”

    饶絮听了,心头正叫嚣骂这呆子没有眼色,下一刻却冷淡开口道,“不曾,我那日已说开了,你我二人并非真正夫妻,又何必因为这些琐事纠缠不休?”

    唐望却急了,“夫人怎么能这样说话,你我二人是正经拜过堂的结发夫妻,怎能说不算数就不算了?”她以为饶絮只是一时地闹脾气。

    “哦?这么说,唐首辅倒真打算与我白头偕老了?”饶絮低头啜了一口牛乳茶,眼底划过一丝狡黠,开口讥诮道。

    唐望低头沉吟片刻,郑重道,“是,如若夫人不嫌弃,唐望会一生待夫人好的。”她并未撒谎,因为从这桩婚事开始直到现在,她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饶絮听了,嘴角浮现一丝坏笑,见这呆子把自己卖了都还不知道,既然来日方长,往后也该换她叫句“夫君”来听听,“知道了,这回姑且信你。”表面上漫不经心应了一句。

    唐望见夫人答应不再生气,心里终于松下一口气。她之前听得同届出仕的朋友都说家中夫人难哄,还不大信,如今自己摊上了才知道其中厉害。

    马车行至卫国公府,唐望二人下车后才知道卫国公夫人身子抱恙,国公爷与夫人伉俪情深,在病榻前日夜照料,眼见着鬓发又白了几分。

    唐望询国公夫人病情,卫国公只叹了口气道,“每年这个时候一想到焱儿,总该着大病一场,请的大夫摇头只道心病还需心药医啊……”

    难怪,卫大哥是家中老幺,最受宠的儿子,唐望抿抿唇,却也说不出什么宽慰的话来。

    唐望由正房出来,沿着垂花门与抄手游廊朝外走,寻夫人汇合,瞧着卫府这往日里极气派的三正四耳的二进院落,心中不免唏嘘,卫国公是布置庭院的行家,卫焱还在时,这院内的四季景致各不相同,她次次造访都由衷感叹这匠心独运。

    而此时,院内的冬青树早已枯败了大片,光秃秃地,物是人非满目皆颓。却从远处传来人声:“小少爷,当心着点,快下来啊!”

    唐望循声走过去,是个婆子昂着头正瞧那骑在树杈上的孩子,约莫五六岁模样,她突地记起,这应当是卫家二哥的独子,唤做员宝,卫焱在的那会儿,时常将员宝带在身边,四处逛荡,只是那会儿还是个不足膝高的小萝卜头,如今小小年纪面上竟也出落得几分英气来。

    那张妈妈自然是认识唐望的,捏着巾帕赶忙朝她施了一礼,唐望也客气拱手相回,听那妈妈急声道,“也是老奴不精心,员宝小少爷瞧着那树杈上有个新垒的鸟窝,趁着一不注意便上了去,如今下也不是,上也不是,也要将人急坏才好。”

    唐望瞧着员宝卡在树枝上,也觉危险,不敢怠慢得与张妈妈一同搬了个一人高的木梯来,脚一边轻颤着向上援,“员宝听话,让小叔叔抱你下来。”另一边耐心劝诱着。

    那小员宝在树上呆了不短时间,心里早已有些发怵,只是碍着男子汉的面子才没嚎啕出声,便将小手尝试递过去,却仍差了段距离,枯枝早就经不动五岁孩子的重量,再加之唐望脚下那木梯子摇摇晃晃,一时看得树下的张妈妈心惊肉跳。

    员宝确是急了,随着枝杈一同向下陷落,三人皆是惊叫一声,再看飞身而来一道人影,稳稳接住了跌落下来的小员宝。

    站在木梯上的唐望登时松了一口气,还是君影来得及时,一颗心到这会儿才算真正落了地。见夫人也在身后,忙得要从木梯上爬下来,气息未稳之时没成想一脚踩了空,“啊——!”

    只见饶絮眼疾手快,从袖间抽出长鞭,卷住那细腰朝自己裹挟,后双手稳稳地将她圈在了怀间。

    被紧紧搂住的唐望这会儿才睁开眼,一股清冽之气扑面而来于鼻端萦绕不去,教她的心猛然错跳一拍,似乎一时间顿悟出什么来,她之前好像也被这样一个怀抱紧搂着,比如长安街遇袭、万花楼醉酒以及那次在卧房中意外昏睡。

    她想起来的似乎远不止这些,于万花楼酒醉时记得那人与她挨得极近,还向她问了些旁的话,而最近的一次就是昨夜那个梦,回想梦里出现过的面孔,被抱在怀里的唐望忍不住凑近了去看饶絮的脸,与记忆间的某些片段正在不断重合……

    夫人……

    一时,这二人之间气氛实在暧昧,看得张妈妈忙捂住了员宝的眼睛,另一边的君影忍不住喉咙“不舒服”咳出声提醒。

    可这边唐望还未回过神来,还是饶絮一把将她放下。

    “……”唐望脑中一片混沌,一次巧合总不会次次巧合,况这记忆也着实不像凭空想象来的,而记忆之中的那个人若确是夫人,那夫人对她岂不是已有了别的意思……

    一时间,羞愤、自责、害怕各种复杂情绪交织在唐望心里挥之不去,那小脸上的表情也是变幻莫测,精彩纷呈。

    身前的饶絮看在眼里,按兵不动,面上宛若冰霜,冷冷开口道,“唐首辅还请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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