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下午的习武课上完,今天的课才算彻底结束。
但伴读们却不能回家,他们如今跟着各个皇子当伴读,那都是得住在宫里。
每个月只有在沐修的时候,才能回家两天。
当然,沐修跟不是按照现代的星期划分,而是按照每个月的上中下旬来分。
也就是说,每十天可以休息两天。
作为七皇子的伴读,苏晚的被褥和衣服都被宫人送到了七皇子住所的隔壁。
与小暴君的房间只有一墙之隔。
原本礼数不该这样,哪有让伴读跟皇子的住处只有一墙之隔的道理?
但七皇子的小院子破旧啊。
只有他自己住的那间屋子和隔壁看起来格局好一点,亮堂一点。
苏晚看着小七的院子,总觉得这地方有点眼熟,感觉在哪里见到过。
但苏晚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古代皇宫的房子建造格局都差不多,兴许是刚刚路过哪里跟这里的格局很像呢。”
因着苏晚搬过来,宫人们不敢怠慢,以前克扣七皇子的银丝炭也送了过来。
而且不能只给苏晚一个人用,皇子也得给。
七皇子当时正跟苏晚在前厅吃饭,看到宫人们进进出出的搬东西,倒是没有什么嫉妒或者憎恶。
他语气平淡,只有薄唇透着些邪气。
“你当我的伴读,我倒是沾光了。”
过去的一年里,七皇子很少跟人说话,就算是说,也是悄悄跑去前朝公主‘苏晚’的衣冠冢那边说。
至于那个苏晚的尸体,早就被禁卫军带走了。
小暴君偷偷藏了她穿过的衣服,埋在苏晚曾经给他教写字念书的地方。
七皇子的上一个伴读,可能就是被他冷暴力给气走的。
不过那个伴读本来就是其他皇子派来的眼线,气走了也正好耳根清净。
其实,七皇子已经习惯没有人跟自己讲话,也习惯了一个人独来独往,独自生活。
按理说,以他现在的心态,不至于被宫人们带来的东西刺激到。
但或许是在演武场上,苏晚对三皇子说的那句话触动了他。
又或许是‘苏晚’这个名字与生俱来的魔力。
七皇子居然在面对苏晚的时候,主动的开了口。
只是他还记得在演武场,苏晚跟小六和小五聊的那么投机,他这个不善言辞的人根本插不进去话。
一时间,七皇子语气才有点怪异。
按理说,小七语气不对劲,以苏晚这种嚣张跋扈的性子,肯定得怼上去。
七皇子甚至已经做好了等苏晚生气之后,自己吃完赶紧走人的准备。
但却没想到,苏晚垂下眼眸,说:“我以后会一直陪着你。”
把所有的光,都给你沾。
以后,我的富贵荣华,都有你的一份。
七皇子一瞬间不知道如何开口。
他很想抬眸看向苏晚,但身体却好像不受他控制一样,只能低着头默默扒饭。
七皇子知道,自己在怕,担心看到苏晚的目光……会是戏谑、玩笑、同情还是怜悯?
一向十分敏感的他甚至都无法判断苏晚这句话说的到底真心与否。
所以他不敢看苏晚。
秦帏毕竟也才十岁,才离开相依为命的前朝公主苏晚一年。
他的心还没有彻底冷到。
他现在只是拼尽全力做了一张对世事毫不关心的假面,听起来好像是用来保护自己隔绝伤害,其实秦帏多么希望有个人能动手掀开这张假面啊。
秦帏毕竟也才十岁,也想有朋友,也想每天可以分享一堆趣事。
也想一起讨论功课,也想得到父皇的夸奖啊。
但这些东西,自始至终,原著中的小暴君都没有得到过。
后来他登基了,再也没有人敢怠慢他,再也没人敢直视陛下,所有人都火得诚惶诚恐,担心陛下那天不开心就大开杀戒。
他们都不知道,冷血残暴的陛下,也曾经是个小心翼翼渴望跟人交朋友的孩子。
也有一颗柔软的易碎的心。
没人知道的。
=
这一顿饭,两人之间气氛骤然变得有些奇怪,宫人们也发现这两位少年居然都没有任何交流。
全都在默默的扒饭,好像两个绝交了的孩子一样。
她们自以为得到了想要的情报,搬完东西后,一个个鱼贯退出,还顺带把门带上了。
当晚,苏晚让宫人打了热水送进房里,洗完澡后,提笔给家里写信。
她知道,她进宫之后,当今陛下才会放爹爹回边疆,这样,镇国侯府才会有百年的荣华。
其实苏晚倒不是在意地位和荣华富贵,她只是觉得,这么多的忠良之士,死在权谋和猜忌里,是一件很让人痛心的事情。
苏家的儿郎们,最盼望的事情,就是大破胡人,马革裹尸还。
侯爷亲启。
展信舒颜,见字如晤。
知晓明日阿爹即将北上边关,孩儿苏晚无法十里送君,无法给阿爹跪安,仅值此书信一封,还望阿爹见谅。
……
不孝儿郎苏晚拜上。
苏晚这封信没有让自家的影卫们送,而是交由了门口当值的太监。
这个太监本来就是侯爷给她精挑细选出来的,既然是伺候她的人,打上镇国侯府的烙印也无妨。
反正苏晚就在皇宫里,在皇室的眼皮子底下,陛下对太监的事情,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了。
水至清则无鱼,这道理是历代皇帝必须懂的。
但就算这样,也不代表苏晚的书信可以不被审核,直接一路畅通无阻的送到镇国侯府。
苏晚当然知道利用太监送出书信会被拆开查看,但她却必须这么做。
如果她什么书信都不送,这才会引起皇帝的猜忌啊。
不过苏晚在书信里也没写什么,就是说自己近日在皇宫度过的还算不错。
先生今日也没有罚写字,下午还跟三皇子过了招,感觉自己的腿上功夫又有所精进。
都是一些琐事,平淡中带着家长里短的安然。
侯爷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把信揣在怀里,终于不再等候,带着苏旭和一众苏家军,策马扬鞭,北上边塞。
与此同时,皇宫里。
有人拿着令牌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入陛下的书房,“禀陛下,信已送到,侯爷看完后没有任何表情,直接率兵出发。”
骨肉分离的滋味并不好受,但谁让镇国侯府树大招风呢。
这都是没办法的事情。
陛下吩咐:“既然这样,也不用把苏晚看的太严实,只要她不学排兵布阵,其他的武艺,随教头教去。”
反正教头教的武艺基本上都是单打独斗用的,根本不适用于两军对战。
再说了,皇宫里的教头,能有边塞的师父武艺高?
既然都这样了,皇帝也不想再约束苏晚了。
皇帝当这些是给苏晚的施舍,给镇国侯府的安慰。
却没想到,苏晚根本不在乎这些施舍。
比起皇帝对镇国侯府的伤害,这些施舍简直微不足道。
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可不是适用于每个人啊。
苏晚一大早就爬起来练字——把一块不轻的石头用棉线绑起来,垂在手腕上,然后照着楷书的字帖,一字一顿的练习。
早上九点才会上课,而古代又睡得早,一般天刚亮,也就是六点左右,苏晚就醒来。
她已经睡够九个多小时,再无任何睡意。
这段时间苏晚不会浪费,毕竟她现在可是男儿身,光顶着一个‘镇国侯府’小公子的名头可不行,得拿出一点真材实料,才能让其他人信服。
秦帏也起来的很早,他昨天被苏晚的话刺激到,心思一团糟糕。
大晚上辗转反侧睡不着,想要去把这件事告诉前朝公主苏晚。
但他一个十岁的小孩子想要在半夜穿过小半个皇宫,到达苏晚衣冠冢的地方,并不是一件容易事情。
就算是已经无师自通打通了任督二脉的小暴君也不行。
他现在终究年纪太小了,根本无力与其他人抗衡。
直到早上,宫人们陆陆续续起床的时候,苏旭才跑出去。
宫人们都知道七皇子去之前前朝公主的晚月阁了。
他们也不做阻拦,毕竟七皇子经常去那里,他们都熟知了。
说起来,七皇子也怪可怜的,从小没了娘,皇宫可是吃人的地方,其他皇子都欺负他,他也从来都没有玩伴……
想来也知道当时沦落阶下囚的前朝公主跟七皇子有点共同语言了。
不过,宫人们却不知道前朝公主叫苏晚。
毕竟那只是一个五六岁的女孩子,大家都以为她叫晚月,就是晚月阁的晚月。
只有小暴君知道苏晚真正的名字。
所以,他才会对现在的伴读苏晚态度上佳。
这个名字,代表着小暴君生来得到了所有快乐和喜悦。
他因为苏晚这个人,钟爱了这个名字。
秦帏从晚月阁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苏晚房间的窗户打开着,窗户后就是一张楠木书桌,上面摆了整整齐齐的文房四宝。
一个苏旭没见过的太监在给苏晚磨墨。
秦帏眼睛尖,看到苏晚腕间垂着一个小东西。
走近了,才发现那是石头。
秦帏敲了敲苏晚的窗户,“一大早起来,你居然练字。”
苏晚:“…………”
为什么要用居然。她就不能练字吗?
相比起武艺,她喜欢的还是科举方面啊!
等到秦帏再凑近了,这才明白所有的违和感来自哪里。
——原来苏晚并没有站着或者坐在椅子上,而是在脚下放了两张矮凳子,她在上面蹲马步!
苏晚居然一边蹲马步一边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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