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第4章

    苏晚一觉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自己头上的疤痕。

    当她看到黄铜镜中都可以氤氲出来的那么一团红色血迹，觉得自己太傻太天真。

    西域的圣药完全不具备魔法效果啊。

    吃完早饭，老太君又仔细的给苏晚上了药。

    老人家见小姑娘一直照镜子，耐心地哄着她：“这可是西域的圣药呢，明儿早上起来保证没有一丝疤痕。”

    苏晚心想，老太太这话您昨天就说过了。

    果然全天下哄小孩子的套路都一样么？真当小孩子跟金鱼一样，记忆只有七秒？

    苏晚坐在小马扎上，刘大夫看着她的伤口，努力瞪大了自己那本来就不大的眼睛。

    刘大夫对着苏晚的伤口端详了一阵子，随后口是心非的夸赞：“果然好了很多。”

    苏晚：“……”呵。

    随后刘大夫用一条干净的布给苏晚包扎好。小孩子好动，这个需要绑的结实一点。

    老太君看着苏晚一双明媚的水眸，只觉得晚姐儿看起来可怜兮兮的，真让人恨不得把她抱在怀里，自己替她承受了这伤口。

    原本苏晚长相就不粗犷，巴掌大的小脸，一双眼眸水汪汪的。

    当她定定看着一个人的时候，那双眼眸仿佛无害又乖巧的梅花鹿一样。

    睫毛纤长，尾端微微翘起，配合着白皙的皮肤，别提多讨人喜欢了。

    现下京城的女子多流行弱柳扶风的装束，她们从发型再到罗裙，无一不精致乖巧。

    就是为了突出女子柔美的气质。

    唯独苏晚整日一身劲装，也不穿裙子，她嫌穿裙子走路不方便。

    穿劲装的时候，想骑马就骑马，想射箭就射箭，脚步想跨多大就跨多大！

    可就算这样，苏晚那一张老天爷赏饭吃的脸还是把很多故作娇柔的京城小姐们给压了下去。

    京城贵女们不是喜欢比谁更柔媚么？

    苏晚只靠着一张脸就可以压下她们，这哪能让她们不艳羡？

    如今苏晚的额头被包着，只露出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瞳。

    老太君把苏晚又抱在怀里，给她喂专门从外面买回来的桃酥。

    最后还是苏晚说要去看哥哥，老太君才抱着她去看尚在昏迷中的苏旭。

    这已经是苏旭昏迷的第三天了，就连久经沙场、见惯了生离死别的镇国侯都坐不住，给军中递了请假了折子，自己在家守着苏旭。

    镇国侯见到老太君居然抱着苏晚过来，赶紧从老太君怀中接过自家闺女。

    “娘，晚晚这都九岁了，让她自己走路。”

    说完，这个说着‘让她自己走路’的爹爹就把闺女抱到了矮踏上。

    夫人看着这一幕，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是‘谁比谁更口是心非’的现场吗？

    苏晚也是一脸的无奈，一家人都嫌弃对方太宠孩子，其实自己宠起来才是最过分的。

    矮踏就在苏旭的床旁边，这边侯爷刚把苏晚抱过来，就有丫鬟替苏晚除去了鞋袜，给她盖上小毯子。

    毕竟小姐这也生病着呢，没看到头上包着布么？

    可不能受寒了。

    苏晚看着昏迷不醒的苏旭，小声说：“苏旭，你可一定要好起来。

    如果你能醒过来，那我就替你去皇宫当伴读，你在边疆学好一身武艺，以后谁欺负我你就替我欺负回去。”

    虽然苏晚小声了，但坐在她身边的侯爷和老太君还是听到了这‘童言无忌’的话语。

    侯爷叹了口气：“是爹爹无能，委屈你们了。”

    如果他面对皇帝的时候，态度能更加强硬，不把旭哥儿留在京城，那么什么危险都不会发生……

    苏晚抬起头，看着侯爷，说：“爹爹是晚晚心中最厉害的大英雄，是爹爹带着众多将士守卫了我元熹的大好河山。爹爹可不许说自己无能。

    至于哥哥入宫伴读这件事，本就是陛下的决策，爹爹作为臣子，忠君在前。

    所以，爹爹做得没错。我和哥哥都不会因此埋怨爹爹！”

    侯爷听了大为震惊，这话虽然没有咬文嚼字，是晚姐儿一贯说话的风格。

    但却无比的识大体，仿佛把以前的小性子都抛除了一样。

    侯爷说：“晚晚，这话是肯定祖母教你说的……”

    话音还没落，老太君拆台：“我可没教晚姐儿这么说。”

    侯爷看向了夫人，夫人也摆摆手，表示不是她教的。

    苏晚叹了口气，学着侯爷的样子，一本正经的说：“晚晚自从落马下来后，整个人就仿佛开了窍一样。

    以前都是晚晚太不懂事，整天给爹爹添麻烦。

    现在晚晚想……尽自己的能力，给爹爹、祖母、娘亲分忧。”

    侯爷心中大为感动，在他心里，晚姐儿大概永远都是刚出生时候那小小、软软的样子吧。

    那是他第一次为人父亲，怀里的晚姐儿睁大眼睛看着他，对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虽然嘴里连牙齿都没有。

    侯爷说：“有爹爹在一天，侯府里就任你折腾，晚姐儿还是像以前一样，尽自己开心就好。”

    苏晚：“……”

    老太君也说：“就是，晚姐儿现在年纪还小，别操心这么多。”

    苏晚：“……”

    这一家人宠孩子也是没谁了！

    难怪书中的炮灰苏旭前期那么作弄皇子，还依旧活得好好的。

    最后他被处决的时候，还是七皇子跟二皇子争夺皇位的时候……那已经进入《暴君》这本文的中后期了。

    侯爷宠起孩子来完全不讲理啊，再说了，当时还有苏晚的死在里面，侯爷也恨极了七皇子。

    只是他们都没想到，这一切的□□，都是二皇子本人。

    苏晚作为一个穿书者，对剧情知道的不能更多。

    此刻，她已经不想仅仅因为自己的任务而去做什么。

    现如今，她是真的心疼自己从小养大的小暴君，也是真的喜欢侯府的一家人……

    所以，她一定要努力，避免以后惨剧的发生。

    于是，苏晚用一种‘你们大人就是这么固执’的眼神看着侯爷。

    她说：“哥哥如果一直留在皇宫，以后爹爹老了，谁还能当我们苏家军的首领？”

    侯爷心中一凛。

    苏家军，那是他父亲戎马半生才建立起来的军队。他膝下只有苏旭一个儿子，如果苏旭弃武从文了，那苏家军就等于拱手让给他人了。

    这是侯爷最不愿意面对的事情。

    一方是忠君，一方又是苏家几代人的心血……

    侯爷思考了一年，都没思考出一个所以然来。

    ——难道，真的要从旁系过继过来一个孩子？

    这个想法刚一冒出来，侯爷就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不能、不能过继，他终究不是一个圣人，他心中虽然有家国，但妻儿在他心目中的分量更重。

    如果真的把苏家军拱手让人，他百年之后还如何免对列祖列宗？

    苏旭幽幽转醒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自己老爹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

    苏旭看到他，就觉得屁股痛……

    毕竟老爹武艺比他厉害得多，以前他偷懒的时候，老爹都是一脸这样的表情，然后狠狠的甩他鞭子。

    苏旭讪讪的叫了一声：“爹……”

    其实侯爷刚刚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反应过来自己儿子醒了。

    还是苏晚猛地窜到苏旭面前，给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哥，你醒来了！”

    苏旭看着苏晚脑袋上的布，大惊：“你这是怎么了？谁敢欺负你？！哥哥去给你报仇——”

    他急着坐起来，结果因为这几天躺在床上都要生锈了，一下子居然没能坐得起来。

    反而刚刚起了一点就摔了回去。

    夫人赶紧回过神来：“去叫刘大夫，说少爷醒了。”

    紧接着大夫赶来，给苏旭又喂了几副汤药，总算让一家人安下心来。

    本来应该因为儿子醒来狂喜的侯爷却一直都板着脸。

    吓得苏旭大气都不敢喘，反正他爹对他最凶了，他从小就怵。

    当天晚上，侯爷把苏晚叫道了书房。

    夫人和老太君看着这一幕，两个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了然。

    ——不管怎么样，苏家军不能散，更不能拱手让人。

    就算偷梁换柱是欺君之罪……

    苏晚一本正经的坐在父亲对面，她年岁小，坐这么高的凳子，腿脚都晃悠在半空。

    但却极力的摆出一副大人才有的表情。

    “父亲，女儿主动请缨，代替哥哥进宫当伴读。

    反正我朝女子直到定亲后才入族谱，现在外人只知道镇国侯府有一位少爷和一位小姐，他们并不知道我的名字。不如让我和哥哥调换一下，哥哥跟您一起回到边疆，养精蓄锐，以后好继承苏家军。我留在京城，去给皇子当伴读。”

    侯爷其实已经被说动了，要不然也不会让苏晚跟他来书房。

    但侯爷心里还有一个梗，那就是苏晚也是他的孩子啊，他怎么能做出让一个孩子换另一个孩子的事情来？

    皇宫那就不是人呆的地方！

    让他怎么放心把晚姐儿留在皇宫？

    苏晚看着父亲的表情，知道自己如今只差最后一把柴火了，就可以让父亲下定决心把自己留下来。

    她认真地说：“父亲以为，哥哥是被谁陷害受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