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谋逆之罪

    次日。

    天刚蒙蒙亮,陆铭就被窗外的布谷声吵醒了。

    眼见身边的人睡的安稳,并没有要苏醒的迹象。陆铭扭过头,盯着她的睡颜看了半响,方才轻轻掀开薄裘,起身,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出了门。

    院外,玄北一早就在那里等着,瞧见陆铭走了过来,连忙凑了上前,一路护送他从暗门来到了听雨楼。

    听雨楼二楼的一间雅室内。

    等小厮送上上好的茶水之后,玄北关上门后,上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询问了起来:“公子昨晚睡得可好?”

    他满脸写着嘿嘿嘿公子你就算是不告诉我我也知道你昨晚一定是羞羞羞了,此刻询问不过是在揶揄他,傻子都看得出来。

    陆铭端起茶,吹了吹上面的茶末,抿了一口,淡淡瞥了他一眼,低声问他:“玄北,你最近是不是很闲?”

    声音清冷,听不出起伏。玄北的心却紧紧一提,顿时紧张了起来,连忙否定道:“不不不……公子啊,我一点都不闲,最近可忙了,特别忙,忙都快要忙死了……”

    可到底是晚了。

    “东有契丹人挑衅,西有突厥来犯,南边黄河泛滥,北有匈奴进犯。”陆铭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微垂着眼帘,一个一个报着。

    报完之后,陆铭回眸,倪了他一眼,淡语道:“东西南北四路,是为国捐躯还是为朝廷献身,你选一个过去吧。”

    不管是哪个,他都不想选啊。

    玄北嘤了一声,跟个狗似的蹲在陆铭脚边,想帮他锤锤腿,陆铭一个冰冷的眼神射来,他赶紧收了回去,将两只爪子规规矩矩的放在自己腿上,仰着头,可怜巴巴道:“公子,人家可以不选择吗?人家哪里都不去,人家只想待在你的身边伺候您。人家选择为你捐躯为你献身—— ”

    他这一声嘤把陆铭恶心的不轻。尤其是那一声声的“人家”,活像身边多了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太监,还是一个分外狗腿的死太监!

    陆铭拧着眉头,一脸嫌弃的看他,“我倒是不知,你什么时候也有了做面/首的潜质?不若明天就收拾收拾来听雨楼挂牌。

    玄北脸色一垮。

    陆铭说:“凭你我这多年的交情,我怎么也不会埋没了你,定会让你当个头牌,好好的在这听雨楼卖艺。”

    听雨楼是江南最出名的小馆店,分店更是遍布了全国各地。到听雨楼挂牌,等同于让他去出/卖/肉/体。

    这要是换成旁人,早就气到发作了。玄北的脸皮一向很厚,闻言也只是嬉皮笑脸道:“公子您就不要取笑我了,就我这幅模样,来了你这听雨楼,那不是砸了自家的招牌吗?”

    陆铭还未发话,一个毫不掩饰的嘲弄声从后头响起:“哼,算你有自知之明。”

    楚玉从一侧的屏风后面走了过来。

    玄北顿时换了脸色,扭过头,凶神恶煞地瞪着来人,“姓楚的,我跟公子说话呢,这里有你什么事啊?”

    楚玉本就长的秀气,此刻一身青衣,腰间配着一块上好的翡翠,如墨的长发用一根木簪别着,白色绣着祥云图案的抹额将额前的随发高高的挽起,发尾下垂,在他行走间随风飘动,更显得年轻潇洒。

    他款款向前,先向陆铭行了礼,就扭过头看玄北,眼神里满是不屑:“事关我家的生意,我当然得关注了。”

    见到玄北,楚玉本来俊俏的面容上也满脸写着厌烦和不屑。

    他说着,挑起眉头,将玄北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唇角上扬,挽起一个嘲弄的弧度,嘲讽道:“我听雨楼的公子哥儿分两种,一种卖身不卖艺,这些人无一不是面若桃花,唇红齿白,身材俊美者,就您这份尊荣,到了我听雨楼,还不得把客人都吓跑?谁敢点你去伺候?就是有那不知死活的人敢点了你,也会毫无兴致,草草了事。”

    这话是说他就算是来卖身,也没人要。

    玄北的脸色阴沉了下来,这楚玉自打七年前跟了公子,就一年比一年毒舌。公子那么多优点,他愣是一个没学,尽挑这这嘴巴上的功夫学,明明不带一个脏字,讽刺起来句句戳人伤疤,还是哪里疼戳哪里的那种。

    只是,公子调侃他,他还能忍着,谁让他是他最敬爱的老大呢。但楚玉说他,那不行!

    楚玉接着道:“至于这第二种,则是卖艺不卖身,这些公子哥儿呢,要么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要么是博览群书才华横溢之人,平日里陪着客人们喝酒听曲儿,吟风赏月。敢问这位玄太监,琴棋书画你会哪一样?诗词歌赋你又记得几首?”

    玄北瘪着嘴。这些他还真不会。

    打架斗殴他会,喝酒赌/博他行,奇门遁甲他熟,点兵布阵他懂,就是对那些文绉绉的东西半点兴趣都没有。

    而他越生气,楚玉就越开心,指着玄北笑道:“这知道的说是听雨楼来了个光吃饭不干活的,不知道的……”

    楚玉说着一顿,白了他一眼,接着道:“……还以为我们听雨楼改名叫慈善坊了,专门收容乞丐和土匪!”

    “特么的你说谁是乞丐?谁是土匪?”玄北忍无可忍,从地上蹦了起来,暴怒道:“老子这么英俊潇洒帅气逼人惊艳绝伦一人,怎么可能是乞丐?你才是乞丐,你全家都是乞丐!你才是土匪,你祖宗十八代都是土匪!”

    楚玉不甘示弱:“谁接话说的就是谁咯。”

    “呵呵,老/鸨也好意思嘲讽人了?”玄北讽刺他。

    “老/鸨?”楚玉意味不明的看着他,“呵,你确定要叫我这个?”

    玄北:“……”

    玄北也感觉到自己失了言,可话已经说出口了,再反悔也晚了,就听到楚玉手指着他,第一时间向着陆铭打起小报告来了,“公子,玄北他骂你是老/鸨,还说你没有资格说别人!”

    玄北连忙解释:“……不不不,公子,我不是说你是老鸨,我说的是他,他才是老/鸨……”

    “哦?”楚玉挑眉:“你的意思是听雨楼不属于公子?”

    听雨楼是公子旗下的产业,一直都是由楚玉出面打理,真正算起来,还真是公子的。

    玄北:“……”

    妈的要不是公子在,真想弄死这个告状精!

    片刻之后。

    玄北一脸的生无可恋,扭过头盯着陆铭,大义凌然道:“公子啊,我仔细想了想,不管是斗匈奴还是打契丹人,我都很在行!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大丈夫,定当亲赴沙场,报效祖国!你还是派我出去吧,东南西北,不管是去哪一路,只要离了这个瘟神,怎么都好。”

    楚玉微微一怔,眼里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稍纵即逝,玄北不曾察觉,倒是一直以来关注他的陆铭将这一切看在了眼里,陆铭饮着茶,轻眨了下眼,没有吱声。

    楚玉冷哼一声,半嘲讽半挖苦道:“是吗?这么想远离我的话,我建议你直接去死。死了,你就看不到我了。”

    “你放心。”玄北扭过头,对着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洁白的两行牙齿在阳光下放光,“我要是哪天真的死了,也会拖着你的。这黄泉路上要是少了你,我会很寂寞很空/虚的。”

    楚玉拧眉:“滚!要死请你死远点,别脏了老子轮回的路。”

    他一发怒,玄北就开心了起来,笑道:“那不行,我还没跟你吵够呢,怎么舍得丢下你一个人呢。”

    这两个人,平日里一个死不要脸一个顽劣成性。本是惺惺相惜的两个,也不知怎么的,凑到一起就成了天敌。

    多少年了,只要见面就吵,闹得狠的时候直接动手,要是真的放任不管,两个人能站在一处吵上三天三夜都不停止。

    要是平日里,陆铭就随便他们怎么闹腾了,可是今日不同……

    陆铭见他们吵得停不下来了,茶盏一放,手指微动中,两个金色的匕首现出,笔直的朝着他们两个人射出。

    匕首锋利,泛着冰冷的厉光。

    玄北和楚玉顿时变了脸,饶是公子随意扔出的东西,不带多少力道,也不是他们敢接的,两个人急急翻身躲避。

    被赏了空中后空翻的两个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相互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八个字:“暂时休战,过后再战!”

    于是,一个冷着脸,默默的跟在了公子身后,另一个则舔着脸凑了上前,赶紧回归正题,“公子果然料事如神,那边有动静了。”

    昨天抓到的那两人,一个自称是街头卖画的落魄书生,一个说是帮富贵人家看门的杂役,都说自己是一时的鬼迷心窍,为了银子才去街头散步宁家谣言。

    玄北去查了查,发现确有其人,大体都说得通,可就是因为太过寻常,才让人心中起疑。

    陆铭令楚玉带人将他们捆了,送到了西街后山上的一个小黑屋里,并故意留下了一丝蛛丝马迹,让人追查的时候能够找过去,却又不至于太明显。

    果然,昨夜一更时分,有三个人摸着黑寻到了后山处,确定了那两个人就在小黑屋时,放了一把火,将屋子烧了起来。

    “那两个人呢?”陆铭问。

    “本来就没捆结实,大火烧起来时,那两个人就醒了,挣扎了跑出去后,将来人的面看了个正着,双方打了起来。”

    想起昨晚的打斗,玄北好笑道:“公子你是没看到那场面啊,狗咬狗,可热闹了,我和玄夜一直在树上蹲着,眼看着那三个人占了上风,最后关头我出了手,留了那叫周岩的人一命,不过那个李伯就没这么好运了,被对方一刀砍在了胸口,当场毙命,下手还真是狠。”

    背后那人能隐藏多年,心思必然狠辣。那两个人应当就是埋伏在周围的眼线,如今被捕,那人担心有变,下手自然不会留情。

    陆铭点了点头,问:“招供了多少?”

    “那周岩本就是个狠人,这死路上走了一遭,这会儿早就把同伙恨上了,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了。”玄北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了过去,“这上面就是他知道的所有钉子的名单,只不过……他到底是个小角色,并不知道真正的幕后之人是谁。一直跟他接头的是城南乔家的书生乔东明,平日里事情也不多,就是让他帮忙传递个消息,偷运点东西出去。”

    陆铭接过名单,初略看了一眼,又递了过去,起身行至右边的书桌旁,将桌上的宣纸向边上推了推,翻出两张空白的宣纸,换成左手,飞快的写了起来。

    那字迹娟秀,收笔拉长,颇为飘逸,看上去就像是女儿家所写。

    陆铭将宣纸拿出来看了一眼,带墨迹干了之后折叠起来,卷成一个细筒,递给玄北,吩咐道:“快马加鞭,将这两份信送出去,一封送往江陵府,交给宁楼;另一份,送到京城,交到谢公子手里。”

    玄北一听谢公子这三个字,顿时精神一震,困惑道:“公子,这才多大点事情,怎么连京城的势力都动用了起来?”

    “谋逆之罪,难道不算大事?”陆铭瞥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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