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鹤堂周九良第一次专场,开在一七年的建军节。
那天的南京的风有些大,听说周九良特别卖力气,每个字都咬的特别清晰。听说嬉皮笑脸的孟鹤堂眼眶红了两次。
还听说,隔壁的体育馆就有宋冬野的演唱会!
其实德云社的粉丝都知道,每年八一建军节,堂良都不会安排工作,每名粉丝也都知道,台上怼天怼地的小先生其实是一名烈属。
而烈属,这么沉重的字眼,很难让人跟一名相声演员联系在一起。
又是一年清明节,北京的天总不好,雾蒙蒙到让人看不真切路。像人悲哀的心情。乍暖还寒时候,总有很多人感冒,好像老天爷故意雪上加霜一样!周九良扶着李母走在京北的烈士陵园里,身后跟着拎着东西的警卫员。五十出头的老太太满头白发,一点看不出来是位军长夫人。大概是哭的太多了,这两年老太太眼神也不好,让人担心。
一排排的墓碑,沉默的立在清晨的风里,一恍惚,周九良几乎以为那里站着的都是人,就像是他们生前一样。穿着军装,一排排一列列井然有序。慌乱的低下头,他一滴眼泪都不敢掉,他怕老太太受不住。
大概走了两三分钟,就能看到并排的两座碑,那里躺着的位姑娘,一个叫李想,一个叫于汀。
像是骄阳似的少女,穿着军装看着他们笑。
警卫员年龄不大,却是个很有眼力价的孩子。把带来的折叠椅打开,让老太太坐下。
“姑娘啊,妈来看你们了!”
老太太欲语泪先流,叹了口气哭着骂道“狠心的丫头,和你哥一样都是来讨债的。”
眼泪打湿了袖子,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别怪你爸,你爸有工作……”
“其实啊,我知道他是不敢,他不敢来看你们兄妹俩,怕你们怪他让你们来当兵……”
“姑娘,你和你哥在那边在那边过得好不好?三年了,是不是能投胎了?可得挑个好人家,千万别当兵了……”
老太太哭的要背过气去。周九良赶紧扶住她“妈,注意身体!这么哭……想想也要担心的。”
“我的女儿……我的女儿……”老太太撑着警卫员的手往前走,前面她的儿子还躺在那……
周九良拿出准备好的手巾擦拭着墓碑,巾帼不让须眉的碑文格外刺眼“想想,你看见了,最近妈身体不太好。”
他眼眶微微发热,很细心的擦着她照片上的军装,这是她的荣光,也是他的骄傲!
其实这陵园里每天都会有人打理,每座碑都一尘不染,但他仍然会这么做。像是抚摸她的脸。三年前他们都二十四岁,三年了,他都二十七了,她还是二十四。他眼角明显多了许多皱纹,她依然如旧。“媳妇儿,你想我了吗?我想你了,特别想。最近我常常失眠。总在想那年夏天要是我和你一起报了清华……是不是……你还能在我身边!”
他席地而坐,远远的好像还能听见李母的声音。很久很久,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和她坐在土坡上,一身的泥。她问他“航子你以后娶我好不好?”
他说不好,结果狠狠挨了她一拳!
周九良把准备好的葱油面摆出来,时间长了微微有点坨。三年了,他很少再做这碗面。
走之前往于汀的墓前放了一杯旺仔牛奶。活着的时候她就总吃他们狗粮。死了还得看着!
回程的路上警卫员开着车,李母看着车外,有些晕晕沉沉。周九良关心的问“妈,您是不是有点晕车?”
“航子……”老太太的声音有些沙哑,拉着他的手说“你梦见过想想吗”
周九良点点头,他总能在他快撑不下去的时候梦见她,哭着闹着要他陪她去很多地方,等他答应了,她又不见了!
“为什么我没有过呢……”一次都没有过,她的孩子是不是不愿意见她?
周九良张了张嘴,老太太又说“想想对不住你,没能给你添个一儿半女就去了,她拖累你了。”
“妈,你别这么说。”他们俩从小青梅竹马,娶她也是他这辈子最高兴的事情。
中午的北京城有些拥堵,不远处的商店门口,一个老太太正抱着她的小孙子玩摇摇车。李母面露羡慕,她儿子要是活着,也该娶妻生子了吧。
“我和你爸商量过了,要是遇见合适的你就再结婚吧。我们都没意见。”
“妈!”周九良错愕的抬起头。他是李想的丈夫,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妈,我……”
老太太扭过头。
“航子,有个人照顾你,也是想想的心愿啊!”
周九良沉默了,想起了那封遗书,苦笑的摇了摇头,李想啊,如果我们换一下,是你活着,你能做到放下么?
一九年的春节,周九郎没休息。和孟哥天南海北的跑。封箱不封箱好像并没有卵用一样! 等开箱的时他几乎要累瘫痪了。鞠躬下台,在观众热烈的掌声里退场。好像这些年的付出终于有了回报,孟哥也终成角儿。
三月的第一场小剧场,请了很多最近红火的小角儿,陶阳,张九龄,王九龙等人到她们七队来助阵。他和孟哥说的《黄鹤楼》,现场包袱抖一个响一个,效果出奇的好。
那天的观众座无虚席,凡到场的纷纷笑的前仰后合,都觉得这票买的值。
刚下了台的周九良,一进后台就看见了一个人,坐在轮椅上,逆着光,那么像他的妻子。
孟鹤堂也伶仃一下吓蒙了,死了几年的人,居然活生生的坐在那。
还没说出口的话糊进了嘴里,周九良看着她,就算瞪到泪如雨下也不舍的眨一下眼睛,很怕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她瘦了,瘦的他都要认不出来了。脖劲而下的一道长长的疤,狰狞的张牙舞爪。还有她的腿……
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好像被人掐住了喉咙,他很怕这一切都是假的。
甘霖扶她站了起来,李想笑了笑说“航子……我回来了!”
话还没落就被他一把抱住,紧紧的好像被蹂进骨血里。
师兄弟们也红了眼眶,默契的纷纷退出休息室,把空间就给他们。穿着大褂的王九龙看了甘霖几回,欲言又止的不知道怎么打招呼,曾经那么熟悉的人“你……”
甘霖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一样道“李想爸爸是我父亲生前的好友,我来帮忙的,既然你们都在,那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转身要走,“甘霖……”
王九龙一把抓住她的手说“好久不见了,一起吃个饭吧”
这应该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吧。
“所以当时组织就决定顺势宣布我的死讯,打进他们内部……”
初春的夜有些微凉,周九良抱着她躺在床上,紧紧的不肯松手,多的她不肯再说,他也不问,只是以后他再也不会放手了!这一等功,他不想再要第二次。
“你以后……”周九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很想问,她以后还会不会回部队。
李想笑了一下说“退了,我这腿没法在现役了!”虽然很伤感,但这是事实,那次爆破她能留下一条命已经很不容易了,何况她只是不能再做剧烈的运动了而已。
迷迷糊糊间李想说“明天陪我去一趟京北的烈士陵园吧”她想去看看于汀。
周九良沉默的点点头,只是那手从始至终没松开过。
清早,周九良猛然惊醒,身边的位置已经微凉了,心里慌乱的漏跳一拍,他飞快的跳下床,赤着脚跑到客厅,看到她在厨房,才长出一口气。还好,她还在。随即拧着眉数落她“你干嘛呢?自己腿伤了不知道啊!快坐下,用得着你做饭吗?!”
从来没进过厨房的人,几年不见居然做得一手好菜。这些年不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李想搭着他的手坐下,笑着说“没事儿,都两个多月了,再有几天该好全了!”
京北的烈士陵园李想不是第一次来了,周九良也特地请了三天假陪着她,寸步不离。李想带了两束花,一束是于汀的,一束带给她哥。
还粘着露水的玫瑰花放在碑前,李想红了眼眶。笑着说“老于,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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