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地现出疏星的影子,影子透过地平线上方的月光,冰冷地落在广阔无垠的沙土之上。
牛车就这样整整走了一天,直到长夜时分。
尘土飞扬,透过薄薄的用来阻挡风沙的粗布,海伦的视线中隐隐现出了星星点点火光的痕迹。
到了。
位于视线前方,有着多年经验的车夫更是先海伦一步发现了前方驻扎着的大军的影子,他手中的长鞭不轻不重地落在赶车的牛身上,地上的影子随之停止了移动。
松本海伦蹒跚着下了牛车,手里握着使节,转过头对着赶着牛车的车夫轻轻点了点头。
“请您赶快回去吧,后天……不,明天晚上,只怕战争就要开始了。”
车夫背影渐渐远去。
海伦深吸了口气,转过了头。她望了一眼不远处于夜风之中林立的帐篷们,低了低头。
她顺着清冷的月光,在身后的沙地上留下一串脚印。
孤夜难眠。
和其他的神妓一起并排躺着,从隔着一堵墙的距离传来欢爱的声音,其他工作了一天的神妓们疲惫地闭上了眼。
独自靠着墙角,紧抿着唇的爱丽拉仍然未睡,她抱紧了身子,蜷缩在墙角,脑海中闪过前一天的夜晚,在神庙口徘徊着将她叫出来的女孩脸上,那隐隐的忧愁神情。
“不好意思,爱丽拉,之前时间太赶忘了问,你的哥哥名字是什么?有什么特殊的胎记吗?”
“我的哥哥叫艾尔诺……胎记……噢!哥哥的左边眼角下有一颗泪痣。脖颈右边有一个青色的印记……海伦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啊,不,就这些。”
海伦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爱丽拉探了探头,看到她身后的牛车。
“海伦你这是去了哪里?”
“……战争马上要开始了,我想着回一趟神庙。”
女孩的苦笑浮现于脑海之中。
那肯定不是普通的任务,自己的拜托,是不是错了呢?
海伦救了自己的命,而且还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而对自己区别对待。
如果说没有感激,那绝对是骗人的。
——可是,实在没有其他救哥哥的方法了。除了赎罪的决心之外,她选择这里,原本还考虑到在这里能够打探到哥哥的消息,可没想到消息是能够打探到,却没有出手相救的方法……
她只有那一个人可以拜托了。
将脸埋在双膝之间,爱丽拉露出了快要哭泣的表情。
就在此时,从外面忽然拐进来一个气喘吁吁的女人,身材曼妙,风情万种,她长长舒了口气,将额前的长发撩起,脚步轻盈地穿过横七竖八睡着的诸多神妓,走到爱丽拉跟前。
女人柳眉一竖,没好气地用脚尖踢了踢靠着墙抱紧自己的爱丽拉。
“喂!客人我帮你接待了,怎么,说好的钱呢?想赖账不成?”
爱丽拉赶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她不敢说话,只是摇了摇头,怯生生地用眼神示意了不远处在另一个墙角睡着刚刚才醒过来的奴隶。
奴隶轻轻摇了摇头,一脸沉痛地从怀中掏出包裹,为她递上了几块金币。
“小姐,这是最后的几块……”
“——拿过来!”
看到金币,女人眼神一亮,毫不犹豫地从奴隶手中一把抢过,数了数,眉开眼笑的同时,还不忘嘲讽地看了不说话的爱丽拉一眼。
“明明还是个有些身家的小丫头,却来到这里干这样的生意,来都来了,还要别人帮忙接待客人……真是奇怪。”
颠了颠手中的金币,女人笑了笑。
“不过,有钱就行。”
女人渐渐远去了,爱丽拉咬住了下唇。
从三天前她就该开始工作了,但是心中原本的不安却一点一点膨胀了起来。
如果不知道哥哥在基什,如果乌鲁克和基什不会开战……她一定不会这么做吧。
但是——
她眼神变得沉重了起来。
如果失去了纯洁,就没办法保有如今的力量。
爱丽拉抬了抬头,不知何时月亮的光辉已经减淡了,这意味着漫漫长夜也将要走到尽头。
没关系,她暗暗给自己加油鼓劲。
只要这场战争结束,只要能再见到哥哥一面,只要哥哥没事,自己就可以奉献出这具身躯给神,洗清那与生俱来的不祥的罪孽……
爱丽拉摸了摸脸上被蹭出的伤口,倒吸了口凉气,蜷缩在墙角,想到这里,她不由得露出了天真的笑容。
天亮了。
乌鲁克城数十公里外,基什大帐外。
帐篷中传来和掀翻了石桌一同响彻的怒吼,外面放哨的士兵俱是浑身一个激灵,头都不由自主地缩了缩。
海伦站在大帐之内,平静地看着那位脸上有着十字伤疤的阿伽暴跳如雷的场景。
“吉尔伽美什那小子,是叫你来羞辱我的吗?”
额角一道巨大的疤痕一直划到下颔,那位阿伽露出凶悍的目光,喘着粗气,旁边是被掀翻在地的石桌,石桌的桌角和地面摩擦,粉尘弥漫在空气中,生出一股气烟。
海伦站在旁边,她对这个时代处在高位的人发火已经能够做到气定神闲。她仍然微笑着,心中所想不过是没想到激怒这位阿伽竟然如此容易。
她只是如同传说之中地称赞了吉尔伽美什几句,就引得这位基什的阿伽大动肝火。
「我们的国王,是乌鲁克之主。
若他眉间微蹙,大地也会为之颤抖。
他的额头暴出青筋时,眼神也会如安努的野牛一般凶悍毕露。
他有着神赐予的体魄,身上有着黄金律的运气。
即使再多灰尘向他挑衅,敌邦四处林立,即使将他所有船只的首柱折断在地
拥有着三分之二神血的他也终将会迎来胜利。」[注①]
看来吉尔伽美什在这个年代不仅被神警戒,还引人嫉妒啊。
海伦轻轻摇了摇头。
“信不信我杀了你!”阿伽低声吼道。
话音刚落,便有士兵冲了上来,海伦早有准备,她向旁边迈出一步,微微一笑。
“还请阿伽再考虑一下,大战不斩来使,何况我只是称赞了我王的功绩,却也没有对阿伽出言侮辱。若是我王,此时必然会以宽广的胸襟对此不置可否。阿伽若真有如同我王一般的才能,又何必为此生气呢?”
不,她想,其实刚刚有一句话是错的,吉尔伽美什并没有宽广的胸襟。
阿伽的手势一顿:“哼。”
“而且——”
趁着这些微的停顿,海伦将额前的布条解了下来。
她光洁的额头上,隐隐渗出幽蓝色的光,光芒如同流水一般在她的额头上时隐时现地浮动着,最后连缀成一个古老的符号。
那是宁孙女神的标志。
“我也并不仅仅是吉尔伽美什王的使者,阿伽,作为宁孙女神的圣女,您无权对我进行处置,能对我进行处置的,除了宁孙女神之外别无他人。”
她眯了眯眼。
大帐内的空气忽然随之凝固。
半晌,那位阿伽绷着脸,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你是宁孙女神的圣女?”
“是的。”
“竟然让圣女来这里表彰自己的功绩,我就说他怎么会派个小孩子前来——”一把石剑被狠狠掷向地面,插入地面几寸之深:“真有他的——吉、尔、伽、美、什……”
最后那几个字像是从牙缝里一个一个崩出来的。
不知过了多久,海伦的耳边传来阿伽阴恻恻的声音。
“既然是宁孙女神的圣女,那自然是不能由我等凡人处置。”
他眼神一扫,挥了挥手,挑眉而道:“来人,把她押下去,关在营帐之内,等过几日,拿这圣女和吉尔伽美什那小子作交换。”
海伦眼眸微沉,阿伽话音刚落,从外面跑进来几个年轻的兵卫,二话不说将她整个人捆绑了起来,拖出了营帐之外。
随着基什大军再次出发,海伦作为战俘被捆着跟在后面,她身上被粗重的麻绳捆得密不透风。虽然作为宁孙女神的圣女,她同样被敬重众神的基什军以礼相待,姑且安排了一辆牛车,但却被看管的严严实实。
迎着旷野上刮起的大风,她眯着眼睛,不动声色观察着基什大军的军力分布情况,军力的分配和她所料的不差多少。
按照这样的速度,基什大军在天黑之前就会赶到乌鲁克城。
——从基什城内传来的急报,今晚应该就能到达。
她想。
经过漫长的跋涉,日幕西斜之时,基什军队在距离乌鲁克四五公里外的地方。
乌鲁克同样也是严阵以待。
海伦被关在单独的营帐之内,被揭开了绳子的她百无聊赖坐在帐内,外面燃起的火光引起了她的注意。
人影攒动,兵荒马乱。
将白天收集到的信息在脑海中整理了一下,她眼光沉了沉。
还不够。
明天兵临乌鲁克城下,基什的阿伽一定还会将她叫过去,试图从她口中撬出一些消息,但忌惮于宁孙女神的威严,他也不敢对自己动手。
现在要考虑的,一是如何让伽图失去理智,直接发动攻击;二是如何在战乱之中脱身,潜回乌鲁克城内。
为了这两个目标,她得多了解情况才行。
帐外忽然传来脚步声,海伦抬了抬头。
一个平民打扮的青年低着头,手里端着食物走了进来。他眼神里透出惶恐,头都没抬,匆匆忙忙将食盘放在草垫上掉头就准备离开。
海伦眼神一亮,一把抓过了这个准备离开的青年,张口欲问。
“你好……我——”
那青年像是触电一样甩开她的手,胆怯地抬起目光。
在看到他的脸的时候,海伦神色一怔。
他有着青色的眼眸,而在左边的眼角向下的位置,一颗泪痣点缀其上。
原本还礼貌地微笑着的海伦眼神猛然一变,她二话不说,走上前去,手中忽然使上力气,将他一把拽紧,身子向右一偏,往他的脖颈右侧望去。
她的眼神遽然一变,其中少见地划过一抹震惊。
缓缓转过头,她深深吸了口气,凝重地望向一脸惊诧的不知名的青年。
“你是艾尔诺吗?……你妹妹爱丽拉在乌鲁克,她拜托我过来找你。”
青年瞳孔一缩。
——该说是顺利还是麻烦呢。原本是打算在战俘之中细细寻找的,却没想到竟然就这样被她碰到了。
松本海伦眼中微光一闪。
如何同时完成这第三个任务,她倒是得仔细想想。
半夜,海伦又被紧急送到了阿伽的营帐之内,仅仅是一个白天不见,这阿伽的神色却变了不少。
“明人不说暗话,宁孙神庙的圣女,牛马、奴隶、金银,只要你向我方提供乌鲁克内部的消息,这些赏赐你尽可以开口。”
望着对面绷着一张脸的基什的阿伽紧,海伦站在底下,垂着眼眸一言不发。
“如果你不说,等乌鲁克被攻陷下来,我就把你献祭给宁孙女神。”
阿伽瞪了瞪眼,威胁道。
献祭和简单的处死不同,需要冗长的流程,但和处死不同,若是将圣女献祭,则不会受到众神的惩罚。
海伦还是不为所动。
基什的阿伽几乎咬碎一口牙。
乌鲁克内部的情况和他之前想的完全不同,明明按照原本的计划,乌鲁克早就该陷入水荒,内部一片混乱了。可前几天派出的探子还说乌鲁克城墙上的士兵一副恹恹的模样,身上的铠甲都干裂了。今天再派出的探子却回报说乌鲁克城外一片平和,并没有水荒出现的迹象。
妈/的,这群猪脑子。
基什的阿伽暗暗跺脚,可这还不是最烦心的。
今夜,他刚刚打算休息,忽然从外面闯进来了个侍从,他还没来得及发火,就被基什城内传来急报的消息当头浇了个透心凉。
这支乌鲁克的军队行事诡谲莫测,据使者报告,这支军队白天扎营,晚上攻城,夜里的火光点亮了半边的天空,无数的火把令剩下的寥寥无几的守城士兵心惊胆战。他们白天粗略一数,帐篷足足有几百顶!
一般一个帐篷内足够住下一小队士兵。也就是说,乌鲁克派出少说有几千士兵。可远远望去,乌鲁克城内又是一副守备森严的场景,并不像是派出了大军。
可恶,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军队!
虽然外面那些老臣不停劝他要稍安勿躁,又说道最近新修了城墙,乌鲁克分头作战,一时半会儿想必攻城不下。但阿伽一想到自己还在城中的妻母儿女,不由心急如焚。
得赶紧打完这场仗,万一那些人趁大军攻城期间将基什攻了下来……
阿伽咬了咬牙。
海伦眼睛微微眯出一道缝,她之前装作闭着眼睛的模样使基什的阿伽放松了警惕,在模糊的视线之内,那阿伽的烦躁模样显而易见。
看来是真的慌了。
心底一声哂笑,海伦幽幽张开了眼睛。
“既然阿伽给出了这样的条件……”
说着,她故意扬了扬头,露出几分孩子的稚气。
“……那我选择拒绝也可以吧。”说完,对面的黑发小女孩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这女孩是魔鬼吗?
“先说好,阿伽大人,不管你怎么打,乌鲁克都是不会输的。你应该已经收到消息了吧,基什城外已经是大兵压境了呢,不知道那些守城的士兵可以坚持几天呢?”
她笑着眯了眯眼。
“围城乌鲁克可需要不少时间,想必那边攻城速度也不会落于下风。阿伽暂时不能杀我,那这场戏,就让我看到底吧。”
基什的阿伽头上不住迸出井字,忽然,他眼光一凛。
——她刚刚说了什么来着……对了,围城乌鲁克!
——关键就在于围城乌鲁克!
如果能够快速攻下乌鲁克,情况必然会有所变化!
想到这里,基什的阿伽再也坐不住了,他赶忙起身,向着外面快步走去,一把撩开大帐帐帘。
“通知各军!整顿军备,时不我待!明天早上,我们和乌鲁克决一死战!等战争结束,我们立刻赶回基什,救下我们的父母姐妹!”
乌鲁克怎样姑且不说,如果基什城真的陷落了,对于这些前方的将士来说无异于是致命的打击。打下一座城邦可能只需要短短一场战役,将一座城经营起来却要付出日积月累的努力。
但基什若不倾城之兵,又做不到和乌鲁克一战。
周围响起的声音不乏反对之声,但那微弱的反对声也湮没在周围响起的叫好声中。
毕竟独身一人且能做到冷眼旁观的人是绝对的少数,谁家又没有父母姐妹呢。
海伦垂下眼睑。
这位基什的阿伽倒是个果决的人物,如果乌鲁克派出的真的是大军,他这个决定无疑是正确的。
可惜……
她抬了抬头,眼中闪过一抹微光。
赢的人,会是她。
等阿伽再回来的时候,冰冷地看了她一眼,就让旁边的人再把她押回了帐篷。
被重重扔进帐篷,海伦抹了一把擦伤的嘴角,溢出一丝冷笑。
从地上爬起来,她踉踉跄跄地走到草席旁,将上面的羊绒毯弄乱,刚刚做完,就听到有人撩开帘子进来。
她回过头,正好对上艾尔诺闪烁的目光。
他弱弱的声音响起:“海伦小姐,你真的能带我……去见我妹妹?”
“这场战争乌鲁克不会输,明天真的打起仗来,没有人能保证我们的安全,所以我明天得趁乱逃走。”
她看了一眼艾尔诺:“你可以选择留在这里,也可以选择跟我离开。”
艾尔诺瞪大了眼,半晌,他低了低头。
他下定了决心一般地说道:“我和你一起走。”
“好。”海伦点了点头:“那你也给自己准备一套军服,明天早上,等基什的军队离开大半时,过来找我。”
“为、为什么不今晚——”
海伦深深地吸了口气:“在决战之前,我不能离开。万一因为我的离开阿伽产生疑虑,改变想法,我就得不偿失了。”
“你、你就这么相信我?”艾尔诺明显对于海伦的据实已告惊了一跳。
海伦微微一笑:“因为你的妹妹和我说过,你不喜欢战争,我觉得你不会背叛我。”
艾尔诺睁大了眼睛,又低下了头。
将艾尔诺带来的基什这边的军服藏了起来,和艾尔诺约定好明天逃跑的路线,送走了艾尔诺后,海伦躺在草席之上,闭上了眼睛。
战争总是残酷的。
正午时分。
血流成河,杀声震天,高耸的城墙上,作为乌鲁克之王的吉尔伽美什面无表情注视着这一切。
这是他自成为乌鲁克之王以来,第一次面对的战争。
他作为有着三分之二神血的英雄,自然不会被伤到,但一路跟随保护着他的诸多侍卫,却纷纷投身于战场丧身其中。
有士兵匆忙劝道:“王,请您后退,这里危险。”
“本王不退。”
吉尔伽美什高傲地扬了扬头,露出意气风发的表情。
“乌鲁克,不会输!”
那凛然的模样震慑住了一边的士兵,镇定的声音仿佛为战场注入了一支强心剂。
随着王的声音响彻于云霄,乌鲁克这边的士气也高涨起来。
此时,按照海伦的计策的三股军队彻底投身于战场之中,和她所料不差,基什的军队果然节节败退。
吉尔伽美什脸上闪过一丝微笑。
这时,唯一一位还留在他身边的侍从一溜小跑了过来,在他耳边轻声报告了些什么。
吉尔伽美什眼神一变。
在侍卫的带领下,他大步流星地赶向城墙的另一侧。
城下,海伦咬紧牙关,她和艾尔诺偷偷从马营偷了一匹战马,两人正穿着基什的军服,向着乌鲁克的方向奔袭而来。
一早,她和艾尔诺趁乱逃出。
基什大军必败,若是阿伽恼羞成怒,难免不会一时气昏头将她杀了,她不得不逃。
然而,就在他们快要赶到乌鲁克城时,在底下的战场之中,却有基什的士兵发现两人情况不对。
“是穿着我们军装的敌军!”
被马蹄踹伤的基什士兵吐出一口血,发出一声高呼,顿时,海伦和艾尔诺被围了起来。
就在敌军的剑当头劈过来的一瞬间,海伦眼神一凛,拽着艾尔诺抱着头跳下了马。
落在战场之中,在灰尘中滚了两圈,海伦感觉肋骨处传来阵阵疼痛。一边踉跄着扯着艾尔诺向前跑着,她一边喷出了一口鲜血。
“海伦,有、有追兵过来了!”
艾尔诺的声音像是从很远处传来的,身后是追兵的声音。
“——没事。”她想这样说,张了张口,却感觉喉咙被鲜血糊住了。
海伦感到视线一阵模糊。
难道,就要这样,结束了吗?
这样的念头浮现于脑海之际,她忽然听到上面传来一声熟悉的怒吼。
“低下头!”
这声音是——
吉、吉尔伽美什?
她睁大了眼睛,向前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城墙之上,却什么都没能看到。
城墙太高了。
一边想着,她的身体一边无力地衰颓了下来,最终跌落在尘土里。
那一刻,扯着艾尔诺的手抽搐着松开了。
与此同时,从乌鲁克的城门中忽然飞身而出一匹战马,上面坐着眼中藏着火焰的翠发青年,他像是天上降下的天火一般,于战场之上所向披靡。
和青年一同飞出的,是城墙上传来的箭矢飞过耳畔的声音。
——不!
海伦在意识最后坠入黑暗之前,脑海中穿过一阵刺痛,她在落地之前转过身子,睁大了视线模糊的双眼,徒劳地伸出了手。
阳光下,那箭矢彻底洞穿了还没来得及趴下来的青年的额头中央,之后也不减速度,深深扎入了后面的追兵的腹部。
骑着马的翠发青年一骑绝尘,向这里赶来,在松本海伦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将她从战场之中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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