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书房内,也不知是谁的心跳声在耳旁鼓噪。
尔晴忽觉身子一热,似有一份温暖从她身后将她紧紧缠绕,紧紧的让她无法挣脱。
一瞬,手中拾起的衣裳再次落地,唯有那一卷掖在掌心的丝帕被她牢牢握着。
她能感到,傅恒的手抚着她不着寸缕的胳膊向下探去,直到将她那只藏着丝帕的手完全包裹。男子的手掌宽大修长,蕴着一份苍劲炙暖。若是被这样的男子牵着手,定是极有安全感的。
可尔晴却不这么觉得,她甚至感到一丝丝厌恶。犹如千万只虫蚁在她手背汇聚,让她恨不得一把甩开。
“你告诉我,是不是在绣这块绢帕前,你便喜欢上我了?”
傅恒的疑问来的并不算突然,或许只要是男子,都有掌控一切的欲望。包括那份她来不及说的心意。
怀中女子沉默颔首,那一点便点在了傅恒的心尖儿上。顿时让他喜出望外,一直以为是独自苦恋,没想对方竟也心悦他许久。那他的这份焦灼,这份痴苦,她是否也曾在某些时刻深切体会过?如此想着,他便不觉得自己输了,甚至早在某一时刻,他早已赢得她的芳心。
“那你为何....从来不说?”傅恒怀揣悸动,完完全全体现在那只愈收愈紧的胳膊上。就连问话的口气也徒增了些低颤。
“尔晴自知身份卑贱,怎能配得上少爷....只要能远远的望着少爷,尔晴....便心满意足了....”
这话不假,却是尔晴上一世所愿。而此刻,她能将这番话畅所欲言,表明说谎这件事对她来说并不算难。甚至她还可以唬住那个曾经从不信她之人。
看吧,他着急了,他急着转过她的身子。盯住她泫然欲泣的眉眼。霎时,如懵懂少年般手足无措。
“傻瓜...为何从不告诉我?傻瓜.....”他的一句句低吟,犹如一道道控诉。控诉她的痴,也控诉她的傻。惋惜与怜爱在胸腔内交织,犹如一双手紧紧扼住他的心口。太疼了....可他终究舍不得怪罪女子,只怪他自己爱的太迟,懂得太晚。非到如今这般极伤极痛之境,才能诉诸心事。
尔晴眼中有泪,却挂在眼眶迟迟无法落下。眼尾熬成一抹赤红,已是颤颤巍巍,却依然倔强的令人心碎。
傅恒只觉心中防线一再溃堤,万千痴念爱慾如满盈的潮水将他彻头盖顶。哪还记得什么身规礼法,三纲五常。便是理智都已在此化作虚无。
他的一双手,怜爱的捧起尔晴的脸。看见她眼中皆是茫然与迷惑。男子便知道自己守不住了,两年的痴缠与思念倾巢而出。
他低头,先是轻如点水般啄了一下尔晴的唇。只见她双目倏然撑大,满眼皆是他的模样。
“尔晴....我爱你....”他贴着她的唇,呼出的气息犹如鹅羽拂过唇际,还来不及感受这份酥痒,那强势而霸道的吻,让尔晴一时晕头转向。
身子摇摇晃晃,如被他贴着漾着挪去桌案旁。傅恒单手托住女子的后脑,让她的唇无法逃避。另一只手则极力一挥,将桌案上所有的东西一律扫到了地上。
尔晴知道,上一世她与傅恒成婚前,傅恒的书房里是没有床的。只有在他俩成婚后,傅恒为了与她分房睡才在书房里安置了小床。
如今他挥开桌案上的杂物,是因为这房中只有这张案桌还算宽敞。
乒乓乍响的瞬间,让一直守在门外的傅谦想要开锁进去瞧瞧。可当他靠近门边,却听闻里面传出唇齿难抑的闷吟声。他知道那代表了什么,更清楚那声音是来自谁的。一时,被他紧握在掌心的钥匙死死刻进肉里,温热鲜红沿着匙角坠坠而落。
两人唇鬓斯磨间,尔晴也着手脱去了傅恒的喜服,只留下那件藕色中衣松松合在他精壮的身子上。
灼热的体温靠近,要说毫无羞涩尔晴亦是做不到的。虽然曾见过许多,可她也是第一次,第一次与男子如此亲密....
毫无铺垫的桌案透着森冷。傅恒怕尔晴赤着身子着凉,便细心捡来身旁那张太师椅上的纯色狐皮。那皮子经人手工制成宽大的绒垫状,对身形高大的男子来说或许见小,但对身材纤瘦的女子,那狐皮已是能从臀垫到头了。
躺在软绒的狐狸垫上,女子原先因为寒冷而苍白的肌肤渐渐透出一缕樱粉。再加上绒垫外便是那赤红色的紫檀木桌。一层光景一层色,此等旖旎简直是傅恒从未想象过的。
她的身子倒在一片雪白中,美好而娇弱,哪怕上有层层的血痕暗痂,亦无法阻挡她耀目而来的美。甚至,那些痕迹反倒激起男人最深处的慾望,如同堕入深渊般,邪念肆起。
尔晴发现上头的傅恒只是一味的盯住自己不动,眼神闪闪烁烁,以为他是倒了胃口,毕竟自己已不如年轻女孩那般幼嫩如初。心底不由一沉,几乎是抱着最后一丝期望,双臂缠上傅恒的脖颈,将他从不远处拉向自己。
“少爷....”她又是低低一喃,殊不知男子的无动于衷是因未将眼前的美景欣赏够。他舍不得碰她,又极想碰她,内心犹如天人交战。
可尔晴却不这么想,哪怕是唤了少爷,对方也没表现出掠夺的模样。这让尔晴很苦恼,心下一横,薄唇颤巍巍的呢了声“傅恒....要我....求....”
这句恳求还未说出口,傅恒的身子便如苍山般覆下,炙热的唇沿着她的额角一寸一缕耐心细致,吻遍她所暴露在男人眼前的一切。
他是如此爱她,爱到恨不得让她浑身都刻满他的烙印,那些伤,那些痛他也愿意为她承受,哪怕是能承受一丁点也好。所以他吻着吻着,便有满腔的热泪崩落,可他依旧不放弃。将她身上的每一个伤口都细细吻了一遍。
尔晴再也无法自持,那份因他柔情而生的颤抖,叫她心神俱创。在这份几乎消融她的温柔中,她不能忘....她不能忘记她是来报仇的....
尔晴阖上眼,想用静心的方式挺过这磨人的夜晚。她不能像男子一般动情,至少她的心不能动。
当那些吻一点点落下,她勉强忍受。可她真的低估了男人,也暴露了自己从未经历人事的弱点。
他的手,如带着炙火,捏揉她身体最绵软之处,甚至有湿糯软热沿着尖端调皮的剐蹭触啄。
几乎在同时,尔晴无法抑制的从喉咙深处发出一丝短暂吟哦,激励着男子往更深处寻探。
傅恒虽同尔晴一般仍是处子。可他常年在外征战,有时,战役之前会有将士招来营妓宣泄。他不是没见过,甚至偶尔还能听他们说起那些颓靡之事。仿佛男子间讨论这些都是稀松平常。
如今,他便活学活用。虽额角发梢皆沾满细汗,以是难以自持。可他不希望女子的第一次感到任何疼痛。
粗粝的指尖,似乎还带着些许薄茧。转动着在她最隐秘的珠核上轻揉慢捻。
女子噌的睁开双目,眼前是傅恒隐忍又不怀好意的笑。他贴近女子耳边,轻轻啄吻她的耳廓说道“别怕....不然一会儿你会疼的....”
尔晴浑身一哆嗦,仿佛有什么奇异之感流经她的四肢百骸,直冲颅内。她愣愣的制住那只手,却被傅恒温柔挪开。尔晴实在无法,便怯生生的回道“少爷.....别.....唔.....”
指腹一刮,那话生生堵在嘴里,傅恒笑她,褐色的瞳孔里满是爱怜。“还叫少爷?我喜欢听你叫我傅恒....再叫一声可好?”
尔晴只觉自己腹下存着一汪水,潮腻腻湿乎乎的。听他一言,荷瓣一颤,久旱逢霖。亦让傅恒察觉到了。
“傅恒....”
才刚说一句,铺天的炙热强势袭来。奈何曲径窄小,无法畅通。
这时,两人身上皆如被汗水浸泡。也不知是不是书房中的炭火烧的太旺。尔晴微微抬起身子,从案桌上起来。就在转身之际,她听见书房外已经开始响起吵闹声。
心下一思量,该来的人,还是来了。
尔晴的眼睑向上抬起,盯住那人的眼眸。眸中春水汪洋,波澜无尽。他推拒着傅恒坐去案上,自己则依次坐下。
她贴着傅恒的耳朵,用尽全力,极尽温柔缠绵的春叹了一声。盘坐沉底,心或身都如撕裂般。
“到底是谁!书房里到底是谁!傅恒呢?!放我进去!你给我放开!”
魏璎珞疯了,在她听见书房里的那声叹息后,彻底疯了。头上的喜冠早已不知去向,如今她发丝凌乱,红着一双杏眼死死盯住那书房上锁的大门。恨不得生吃了守在门外的傅谦。
“嫂子,三哥在里头处理政务,还请您先回房歇着吧。”傅谦语气淡淡,从他的脸上已经看不出任何神情。只有一双空洞的眼,幽幽望着前方。
“处理政务!?处理政务会有这等声音?那里面的女子是谁!究竟是谁?!吾乃皇上御赐姻缘,你们竟敢.....我要去告诉皇上,让皇上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魏璎珞疯狂的吼叫与傅谦的冷眼旁观截然相反。他根本没心思去管自己的嫂子,心中已如满地的寒冰,透凉窒心。
“什么声音?傅谦什么声音都没听见,倒是听见嫂子在此胡吵大闹。若妨碍了三哥处理政务,嫂子可担待的起?”
“.....好啊.....你们一家子....都欺负我一人?好....甚好.....”
魏璎珞瞧傅谦的态度便知道他定是不会开这锁了,可她能怎么办?真去御前告状,傅恒乃朝廷重臣,再加上富察氏这一大家子。皇上哪会听她的。可她不甘啊....新婚之夜这等奇耻大辱,她怎能随口咽下!
如今,既说不通,她便只能回去从长计议。曾经想放下的阴谋算计?呵呵.....可笑至极。若是没猜错,还有一尾漏网之鱼,让她活的依旧不痛快。
尔晴从傅恒怀中醒来时,窗外似有簌簌扑落声。想必又在下雪了。而她正蜷缩在傅恒怀里,就与他在这案桌上紧紧相依了一夜。
红烛还未燃尽,身后的男子也未醒。痴缠了整夜,他不知疲惫一再付出。现下想必是困极了。
尔晴的脸上还带着些嫣红,只因感觉到了那绵合处异物仍在。她身子一动,好不容易挣脱出来,可男子的手臂却紧紧箍着她。
无法,尔晴便只好卷起身下的狐皮塞进男子怀中换出自己。当她穿好衣裳走动时,才发现腿根处黏腻非常,甚至有些灼痛。她咬牙忍了忍,推开门,迎头的风雪让她无法退却,走出门外回身将门覆上。她怕犹豫晚了,吵醒屋子里的人,她便更不容易走了。
可她万万没想到,傅谦依旧守在门外。看他浑身皆被白雪覆盖,墨色的绒帽上除了雪白已再无其他色彩。
尔晴有些愣神,她没想到傅谦居然会如此执着守了一夜。风雪中,他的眼角眉梢,结着无数冰晶,好似一尊无了生气的雪人。
“傅谦....”她突然鼻子一酸,轻轻唤了一句。
那人抖了抖眼睫,睁开时,似乎有晶莹冻在了眼角。“嗬...马车备在小门外了,尔晴...姑娘...快些去吧....”他艰难开口,吸吮着寒风中的苍凉。却依然浅浅抬起嘴角,对她笑了一下。
这一刻,尔晴逃避似的转身,视线却终是无法抬起。她恍然察觉自己错了,错的离谱。她一直觉得傅谦不配在佛祖面前讲话,可她像现在才知,他配.....他真的配......
一席红衣,一抹转身。她不知道这一切在傅谦眼底,都是最美的。看女子离去时衣衫单薄,他恨不得将自己所有的衣衫都替她披上。可他却忘了自己在门前驻守一夜,此时早已邪风入体,僵如石柱。有心无力,这辈子皆是有心无力啊....
当女子走出书房小院,傅谦便如那瞬间倾颓的雪人,永久倒进这片苍雪中。
尔晴坐在马车内,不知怎的,心口一阵刺疼。冥冥中,她掀起车窗布帘,往富察府方向望去,只觉那落在府门前的雪沉寂萧肃。
远远的,她好像看见一只红点颏朝她飞来。就在她以为那雀儿要飞进车窗时,红点颏双翅一振带起风中的雪,直冲云霄,向着更自由更广袤的天地一往无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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