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未雨绸缪

    回到养心殿东边的侧殿,为了避开门前值守的两个御前侍卫,弘昼便只好从窗户偷溜进去。自从被弘历叫到宫里美其名曰暂住实为软禁,一匹脱缰的野马似乎失去了整片绿洲。他每天都想怎么给自己找点乐子,可是弘历不是拉着他下棋就是看书。弘昼实在厌了便去求弘历换换花样,哪知对方竟拿出王羲之的字帖叫他临摹。弘昼可算是看明白了,弘历是要他怎么能耐着性子怎么来。就连平日里用膳,弘历也要弘昼随他一起注重养生过午少食。可他耐不住啊!这上窜下跳的性子如果还没饭吃。弘昼只怕自己哪天会饿死在这养心殿里。这不,只能趁着大半夜弘历去了妃嫔哪儿,才敢让御膳房的打杂太监悄悄给顺些吃的出来。

    打开食盒将那些佳肴放置桌上,弘昼一顿风卷残云后也顾不得收拾。一个仰身便倒进了明黄色的软帐里。望着头顶盘旋的金龙壁挂,弘昼心想自己虽无心皇位,但弘历的心也未免忒大了些。就如此任他睡龙床,卧龙塌。万一哪天他真要弑兄夺位。弘历怕是连反应都来不及。想着,嘴角便渐渐牵出一抹自嘲。什么弑兄夺位反应不及,他弘昼,不过就是个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废物罢了。把自己不该有的那点不臣之心给否了,弘昼便睡了一个好觉。梦里他已不会像小时候那般恨所有人叫他掩盖锋芒,充楞装傻。

    有人在养心殿内一夜好眠,也有人在屋檐梁下彻夜无眠。魏璎珞便是这无眠之人,她脑中不断的琢磨该如何复仇。当仇人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她到底该怎么做。

    眼看再过几日傅恒便要班师回朝,富察容音挺着肚子,面色愈发的红润。这一胎来的正是时候,加之傅恒剿匪有功,富察氏的复兴已是指日可待。尔晴同明玉每天轮着班的给皇后送安胎药,得空了便会绣些虎头鞋虎头帽挂在娘娘的床头。以祝娘娘诞下的是位龙子。富察容音见她们尽心,想着也没什么好嘉奖的,便赐了两对耳坠给她们。明玉拿的是银蝶串珊瑚珠,尔晴的则是滴水翠玉坠。与她俩一个活泼一个恬静的性子倒也是极搭的。

    皇后赏赐的耳坠,明玉和尔晴自然是天天戴着。眼见这些天还比较安分的魏璎珞,明玉便会去她面前显摆。魏璎珞心里哪会看不出,只是她最近没心思和这两人置气罢了。皇后赏便赏,她的目标根本不是这两对小里小气的耳坠。若是能做了傅恒的心上人,她想要什么还不就是来什么。

    “诶...你们听说了嘛,最近宫里新封了一个令贵人可得宠着呢~”身为长春宫最喜嚼舌根的宫女,琥珀得了空便拉着其他几个小宫女开始聊起了令贵人。

    “我也听说了,从答应到贵人不过短短几天。皇上可是夜夜宠幸,据说也是个包衣奴才出生的!”

    “唉~你说这命咋就那么好,同是身为奴才她就爬上了龙床当了主子,而我们....一天天的想盼个出头日都没有。”

    “你可别想了,也不看看你生的模样哪有人家令贵人的十分之一呀”

    几个小宫女在墙角说的眉飞色舞,根本没想到此时会有人拿着扫帚在旁偷听。魏璎珞故意往那群宫女身边挪了挪步,听着她们越说越离谱,便也觉得好奇忍不住想多听些。

    “你们呀,也别太高看了那令贵人,听说她初承圣宠也是用了手段的。”听其中一位宫女说起手段,魏璎珞便努力把脖子伸过去想要听个明白,连手里的扫帚都忘了装模作样的挥几下。只见那宫女掩着嘴,满眼狡黠的说道“都说那令贵人是用了合欢散,趁着自家主子不注意偷偷下在了皇上的茶水里。”

    合欢散?魏璎珞眉头微皱。这东西她入宫前只在江湖上听过,但从未见过。还以为是江湖郎中瞎编出来骗人的。没想到真有这等奇效?她还想再多听些,却见尔晴端着富察容音刚喝完的药碗过来斥道“怎么?一个个都闲的发慌了?敢在娘娘眼皮底下嚼舌根!既然那么闲就去把长春宫内所有的地都给擦了!不擦干净中午就没饭吃!”

    小宫女听她说完一个个吓破胆似的回去干活。尔晴再看那扫地动作有气无力的魏璎珞笑道“璎珞啊,你去把这药碗子都洗了。”说着,尔晴递上手中的药碗,见魏璎珞不情不愿的接下便又笑的更灿烂些“对了,顺便再把那些煎药的药罐,药壶,药托都给洗了罢。后院里还有许久不用的药炉子也都积灰了,娘娘怀着身子是见不得一点儿脏的。你去拿块抹布细细擦干净了知道吗?”

    犹豫了几许,魏璎珞方才无表情的答道“....是”

    尔晴瞧她模样知她心中不悦,便添油加醋的催促她快去。见她走远,脸上原有的笑容瞬间垮下。心想这多事的小蹄子,在这儿偷墙根准没好事。但尔晴并不知道魏璎珞都听了些什么,但愿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吧。

    深夜,一对男女偷偷在无人路过的冷宫墙角见了面。女子嘱咐了男子一些事情,男子起初面露难色,但女子让他去问问宫里那些与宫女对食的太监。或许他们会知道这东西的来历。男子望着女子一脸期待的模样,他不忍心拒绝便答应了她。那晚女子第一次伸出手主动拥抱了男子。这来之不易的拥抱却也成为男子此生最大的禁锢。

    最近几日小禄子总是有意无意的在太后跟前转悠,太后也乐得见他毕竟这孩子看着就有眼缘。便把一些琐碎的事由巧莲嬷嬷手里转给了小禄子。眼下快到清明,雨水是一场接着一场下个没完。太后的膝盖处有些酸疼就让身旁候着的小禄子给她捶腿。这捶着捶着小禄子便无心说起了皇上近日处理朝政常常熬到深夜,甚至还有彻夜未眠的情况。到底是自己亲生的骨肉,听小禄子如此说道太后哪能不担心。想起年初自己本家送来的那支长白山野人参,旋即便叫小禄子拿去御膳房炖了给皇上送去,也算是为母的一片慈心。

    小禄子领了太后旨,往御膳房去的路上偶然绕过长春宫。雨水打在他撑起的那方油纸伞上发出清脆的弹响,就是这么一个下雨天谁也不会注意宫墙外传来的鸟鸣声。

    魏璎珞放下手中活计,听着那或长或短的鸟鸣声。直到声音完全消失,她才笑着继续清洗手中堆积如山的茶碗。刚刚又有许多妃嫔来长春宫里坐过,这下雨天确实是唠嗑闲聊的好日子呢。

    长春宫外,小禄子仰起头深深的朝围墙顶上的黄瓦看去。他眼中看的是瓦心里看的却是围墙内的那个人,紧了紧手中短巧的木笛。小禄子方才抬起脚继续往御膳房方向走去。

    “尔晴,今儿是初几了?”富察容音望着窗外的雨,一副略有心事的模样。

    “回娘娘,今儿是二月初七了,再过几日便是清明。”尔晴垂着头,表情也是淡淡的。

    “哎.....又到了清明,本宫十分想念永琏。不知他在黄泉之下过的好不好,是否有想念额娘。”轻起愁眉,也许是清明将至总是让人怀念起已故的亲人。

    “二阿哥乃是皇子,就算是到了黄泉之下也是十分尊贵。定是过的好的。”说着尔晴为富察容音递过一颗蜜枣,笑道“娘娘吃些甜的吧,心情便会好些。而且明日富察大人的铁骑就到京师了,到时娘娘与富察大人姐弟团聚才算是真正的其乐融融。”

    “对!恒儿还不知道本宫怀了小阿哥呢~又是要当舅舅的人了,他知道了一定会高兴的。”说起战功卓卓的傅恒,富察容音的脸上总算露出了笑容。尔晴瞧着皇后脸上的变化,想起宫里的老嬷嬷说过怀孕的女人总是多愁善感些。今日一见却是真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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