躬桑礼继续进行,似乎都没有人注意刚才那趴在地上替高宁馨挡了伤的小禄子。唯独只有眼观六路的太后看见了他。命身边的嬷嬷巧莲去把那小太监叫来。年纪轻轻的孩子长得倒是十分清秀,竟有些弘历当年的影子。只是这小脸上尘土附着,几道磕出的疤口正向外淌着血。太后垂怜让巧莲去给他找些药来,自己则留住那个战战兢兢的小太监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怎会想到去替皇贵妃娘娘挡伤?”深宫里摸爬滚打出来的钮祜禄太后并不太相信所谓的机缘巧合。
见着面前笑得极为慈祥的中年妇人,小禄子跪下结结巴巴的说道“奴...奴才...小...小....小禄子....碰....巧.....路...路....过...........”
本还笑得慈眉善目的太后好不容易听他说完这磕磕巴巴的一段话,脸上的表情便也跟着纠结起来。若是高宁馨真要设计皇后,以她的性子应该不会找个结巴来替自己办事。
“小禄子,对吗?”从那些断断续续的话里太后挑出一些能听的,耐心问他。只见清秀的少年点了点头。便又开始结巴的说道“给....给太....太后....请...安...安.....”
“哈哈哈哈~”小禄子的话惹得太后甚为开怀,这孩子虽口齿不清,但模样乖巧可爱。也不知是哪来的亲切竟让她觉得十分喜欢。
巧莲嬷嬷从随行的太医那儿要了点止血药,又叫宫女打湿了帕子。得到太后准允,巧莲嬷嬷竟亲自替小禄子擦去了脸上的污迹。绢帕下一张白净的素脸让巧莲嬷嬷也不禁赞叹道“哎呀!这孩子长的可真水灵。”本是用作形容女子的话,用在未长开的少年身上倒也得宜。太后笑着点了点头,表示深感赞同。这孩子让人看着舒服,就是结巴了点。若是能把他治好留在身旁伺候也是好的。
与太后相伴多年的巧莲嬷嬷自然是明白太后的意思,便开口询问了一些年岁和出处的问题。小禄子也都如实答了。只是赵公公那件事他是万万不敢说的。太后耐心听闻觉得颇为满意,让巧莲在躬桑礼结束后就去辛者库划了小禄子的名字。从此往后这小禄子便留在寿康宫里侍奉太后。
躬桑礼毕,主子们似乎都乏了。弘历心中一直惦记着皇后与皇贵妃摔倒之事。典礼结束便派了所有太医院的太医分头去为两位娘娘诊治。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从先蚕坛起驾回程。有心落于人后的魏璎珞故意挨着太后一众宫人末尾的小禄子。趁着旁人不注意便拽了小禄子出来躲到一处墙根后。方才典礼上小禄子的所作所为,跪在祭坛下的魏璎珞没少注意。没想到这看起来没什么用的小太监居然有些手段。连太后都看上他了。魏璎珞不禁重新审视起这位少年。
见着与他走失的姐姐,小禄子很是激动。墙根后他紧紧握起魏璎珞的手,任魏璎珞想甩都甩不开便也由着他去了。
“小禄子,你可真厉害,连太后都要了你去。以后侍奉太后可得尽心啊!”魏璎珞带他出来,本想引荐给皇后。一来方便问清缘由,二来也可以给自己当个帮手。没想到皇后还没见着小禄子便被太后要了去,太后向来和气可比皇后好伺候多了,算这小子好福气。
“是....是!.....小....小禄子.....一定尽心.....伺候....太后...谢....谢谢....姐.....”或许是因为高兴,小禄子的结巴渐渐好些。听着倒也顺畅不少。
“你知道就好了~”眼看先蚕坛的人都走的差不多,魏璎珞心想不如就现在把事情问清楚,免得夜长梦多。瞧了眼前的小禄子她低声说道“小禄子,既然姐姐给你指了条明路,你便把那件事的来龙去脉告诉姐姐算作报答吧。”
说起报答小禄子自然是要报答,其实他也想把事情告诉姐姐。只是他知道的东西不多,大概也就是曾经与他共事的小福子对他说起的一些怪事儿。魏璎珞见小禄子沉下声,便主动凑上耳朵去听。断断续续中听出大概的意思是。当年有人偷了富察侍卫的衣服,但没过几天便还回来了。衣服不但破了不说还沾着一些血污,送来的人便叫当时执勤的小福子把衣服烧了再去给富察侍卫做一套。期间也不让小福子声张。小福子做完这些事觉得心里虚见小禄子是个连话都说不清的结巴,便和他吐了苦水。再后来的某一天小福子就突然不见了,而总管浣衣局的赵公公倒是发了一笔横财。
魏璎珞听完小禄子说的这些,发现还是没有说到重点。便催促着问“那是谁偷的,又是谁送回来的?小福子有告诉你吗?”
小禄子在脑中细细回忆了一遍,面露难色的摇了摇头。“谁偷....的....不....不知....道....但....但....送回.....来的.....好....好像.....”
“好像什么?!你快说呀!”魏璎珞急的直跳脚,就差没掐着小禄子的脖子逼他说了。
小禄子的回忆中小福子并没有与他说过是谁,但他有次在扫地时偶然见着一个男人与小福子说话,那个人个子很高,身形与富察侍卫旗鼓相当。衣着也十分华贵体面。不像是侍卫更不像太监。倒像....像是哪家的王亲贵胄。小福子暗地里似乎称那男子为....五爷!
五爷?衣着体面?王亲贵胄?与小禄子分别后,魏璎珞便一直在想这五爷到底是谁。其实细细撮合所有的线索并不难发现,但此时的魏璎珞早已被仇恨冲昏头脑。原来傅恒没有骗她。杀害姐姐的凶手另有其人。这个五爷就等着去地下给姐姐赔罪吧!
返回长春宫的富察容音觉得身体实在困乏,刚一踏入殿内便要去床上歇着了。与她随行的那些太医见娘娘身体孱弱忙从药箱里提出丝绢附着娘娘腕上为其诊脉。尔晴与明玉看着太医的神色渐渐由忧转喜,接着那太医让尔晴赶紧去养心殿把皇上请来。这皇后娘娘是有大喜了呀!
而本该随皇后一起去长春宫的弘历忽接了一记前方的战报。说是富察大人杀敌有功,生擒了敌方的金帅大将。再不用几日整个伊犁蛮族便会向大清投降。如此振奋人心的消息让弘历喜出望外,早已将两位爱妃的不适抛诸脑后。他要特赐御笔一封送去前方嘉奖傅恒。还要在他班师回朝后,再赏黄金万两晋他连升三级。
尔晴来到养心殿前,只闻里面传来朗朗笑声。她不敢鲁莽进去叨扰,便让守在门外的李玉公公进去通传一声。听闻是皇后身边的宫女,弘历正想着要把这件好事告诉皇后,没想到她的宫女来的倒是及时。禀退报喜的信使,弘历便让李玉请了尔晴进去。尔晴还是第一次进来这养心殿,极度奢靡与新颖的融合让尔晴顿时看花了眼。穿过一扇巨大的屏风又入了几道园拱门方才看见那抹明黄色的鞋尖,尔晴便恭敬跪下。耳后是养心殿内当当的钟声,一切皆是如此完美时宜。
“回禀皇上,奴婢传太医的话特地过来向皇上道喜。皇后娘娘怀上龙子了!”
“真的吗?!这是真的吗?容音!容音有了?!”忽然来的双喜临门,让弘历一时不敢相信。
“千真万确,皇上您是否要移驾长春宫去看看娘娘?娘娘见皇上去了定会十分高兴。”就算皇后曾经对她不善,但尔晴并不讨厌皇后。相反她觉得上一世对皇后有错在先,这一世她虽然不说补偿,但为奴尽忠还是要的。
“要去!一定要去!”弘历背着手在殿中兴奋的踱了几圈,回身便对门外的李玉呼道“李玉!快!摆驾长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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