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衣局是隶属辛者库中的一个小司。位置偏僻让魏璎珞一顿好找。初来时还有几个辛者库奴婢见她衣着体面,以为是什么宫中的掌事姑姑便跪倒在她跟前求她带走。魏璎珞自然不愿理会那些半疯半傻的婢女。嫌弃着将那些人踹开,掸了掸膝下的衣摆走到一处宽敞点的房前,还未走近便听见里面传来茶盏摔裂的声音。
“没用的东西!让你倒杯茶,你却拿这冰冷冷的茶水来糊弄我!老子今天非抽死你个小王八羔子!”细声细气的嗓音一听便知是位公公,不等魏璎珞敲门,里头的人倒是从地上连滚带爬的出来了。一位约摸十五、六岁的小太监被一个膀大腰圆的胖太监抽的哀嚎连连。本打算来问事情的魏璎珞见这架势怕是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眼看二人还没有消停的迹象,魏璎珞这才开口喝止“快住手!”
或许是抽的太投入,那位胖太监竟是才注意到魏璎珞的存在。他放开小太监的辫子直起腰,将手中夹着马皮的腰带重新束回肚子上满眼不屑的问道“你谁呀?”
地上连滚带爬的小太监见总管公公终于不再打他了,顿时便像获了特赦一般匆忙躲进墙角,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盯着魏璎珞和总管公公。
“奴婢是长春宫的宫女,领了富察大人的命令特地过来向公公询问些事儿。”魏璎珞自知身份低微,若说是自己的事情对方绝对不会理她。当下便假传是富察傅恒的命令。
长春宫富察氏?胖太监的眼珠子兜了一圈,心想这皇后娘娘的宫女怎跑这儿来了,还有事问他?那可是此生头一遭啊!不过好歹也是皇后的人,想来不好得罪,便缓着口气说道“你问吧,是什么事儿?”
“奴婢想问,当年富察侍卫的衣服。为何送来洗了之后又给换成新的了?”魏璎珞见他说话直爽,便也不与他拐弯抹角。哪知话刚问出口,胖太监的脸色就像抹了油彩一般说变就变。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以后也别再来问了!小禄子快把她给我轰出去!”那位名唤小禄子的公公,听见总管太监的命令像只耗子一般从墙角窜了出来。掐着魏璎珞的双臂推搡着将魏璎珞撵出浣衣局。
“你这大胆奴才!你连富察侍卫的命令都敢违抗吗?!”胖太监瞬变得脸色让魏璎珞仍是不依不饶。她就不信抬出富察傅恒还有人会不卖个面子。
总管公公讥笑着朝魏璎珞望去,只见女子一副要吃人的模样。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问起这件事。富察侍卫?富察傅恒?哼~比起上头那位主子的命令,富察傅恒又算得了什么。真要怪罪下来,这宫里自然会有人保他。
被推出浣衣局的魏璎珞知道自己再想要从胖太监嘴里撬出实情已是难于登天。无奈之下她便把最后一丝希望放在了眼前这位小太监身上。可是这位小太监看着还那么年轻,也不知道入宫多久。魏璎珞沉思再三只能选择搏一搏。
“小禄子公公”她轻声细语的对那位满脸尘土的小太监问道“你知道当年浣衣局为何要换了富察侍卫的衣服吗?”
大概是她的声音太温柔,小禄子盯着眼前漂亮的宫女姐姐,眨了眨眼想说些什么却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谁让他天生是个结巴,才会惹得大家都讨厌他欺负他。“富.....富.....富察.....”
“狗东西!还不回来给老子倒茶?!”总管太监的呵斥顿时让小禄子浑身一激灵。匆匆收回正要说的话。在宫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也实在害怕再被公公鞭打。想来还是不要把实情告诉这位姐姐了,以免惹祸上身。只见他用那双极好看的眸子望了一眼满脸期待的魏璎珞,便匆匆转身回了浣衣局。
魏璎珞还没听他把话说完就见他跑了!一时气的咬牙切齿。这可恶的胖太监,明知真相却不肯告诉她。而这小太监却胆小怕事畏畏缩缩,还不如刚才就让那胖太监把他抽死得了!回望已消失在深处的人影魏璎珞深吸了一口气,沉下心神。她得仔细想想这件事还有什么解决之法。
天气还暖后,伴着绵绵春雨偶有几声闷雷,已是到了惊蛰时节。再过几日便是后宫中一年一度颇具盛大的亲蚕礼。依照旧例今年还是由富察容音出面主持。所以这些天为了准备亲蚕礼的事情,富察容音忙前忙后竟是累的消瘦了不少。弘历得空便会来长春宫看看她,见她如此消瘦也是心疼不已。有时他会劝慰皇后把一些琐事交给下人去做。但皇后的倔强与坚韧远超他的想象。富察容音知道皇帝重视农桑,所以她必须竭尽全力亲力亲为才能为后宫与天下女子做好表率。
这日后宫里所有的后妃与宫人皆去了先蚕坛行躬桑礼。就连皇帝也不例外,带着御前侍卫威风凛凛的北海公园的廊桥上一字排开。如此盛会一时间竟让皇宫内成了一个巨大的空壳。为了等到这个日子,魏璎珞已是蛰伏了许久。如今万事俱备,便差那一抹东风了。
借了身体不适的由头,魏璎珞率先溜出了先蚕坛。她一刻也不敢缓下脚步直直的往辛者库的方向走去。今日是躬桑礼便是辛者库的几位掌事姑姑与总管太监也会一道去往先蚕坛。她特地让小禄子想办法留住那位胖总管赵公公。若是今日还撬不开他的嘴怕是以后也没机会了。
自从那日将魏璎珞撵出浣衣局,小禄子心中总会时不时的惦记起那位出手救了他的漂亮姐姐。或许是老天爷听见了他的心意,那位漂亮的宫女姐姐没过几日便回来偷偷找他。见他衣服破烂身上又都是伤疤,总会拿一些吃的穿的用的给他。真真是他心中的活菩萨。其实姐姐初来浣衣局问的那件事他都知道,只是奈何赵公公他不敢说罢了。而姐姐与他见面时又从来不问。时间一久他的心里竟觉得十分惭愧。直到某日,姐姐让他帮忙留住总管赵公公。为了让姐姐高兴也为了还那份恩情他便想也没想的答应了。可哪知就在他要阻止赵公公离去时,年幼所遇的噩梦又会第二次发生。
“小禄子~你今日这般热情。可是要让本公公好好疼你?”
本想去凑凑热闹的赵公公见长成后日益清秀的小禄子有意拦他。又见浣衣局内四下无人,顿时便对小禄子心生歹意。臃肿的身躯犹如恶虎扑羊般一把抱住眼前单薄的少年。一张油腻腻的嘴在少年惨白的脸上猥琐的亲着。小禄子哪知阻拦的结果会是如此,惊恐之余便开始奋起抵抗。但骨瘦如柴的他哪抵得住如此庞大的身躯。扑腾中,赵公公一把将人按在了地上。
“动什么动!小兔崽子给我老实点!不然别怪我不客气!”小禄子的反抗让赵公公很是火大,当年孩子还小他一推便乖乖倒了,现在孩子长大了,手上有了力气便是不好捉了。想着,他一把抓起小禄子的辫子紧紧缴在手里,强迫少年以仰着头姿势露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再看小禄子那双汪汪的眼睛里透着的全是绝望,明明身为男子却美的令人心碎。赵公公亲上他的脖子气息不稳的说道“别怪我,要怪就怪你娘,生了你又不养你!把你卖给了老子!...”
“放.....放....放....手.....”只要一紧张,小禄子的结巴便会更严重。眼看着赵公公将要扒开他的衣服,小禄子无助的推搡着,心里想的却全是那位漂亮的宫女姐姐,像他这般污秽下贱的奴才哪里配和菩萨一样的姐姐说话。只怕以后都没脸再见姐姐了。
来到浣衣局的魏璎珞从未想象过眼前竟是这样的画面,两个太监纠缠在一起不禁令她心中作呕。但为了死去的姐姐,她悄悄从门前端起一把木凳,狠狠的朝着赵公公的后脑上砸了下去。一声闷响后,赵公公都来不及呼救便翻着白眼倒在了小禄子身上。而他身下的少年一边哭着一边慌乱的把人从身上推开。见到再次救了他的菩萨姐姐也顾不得什么礼数,小禄子起身上前便抱住了魏璎珞。嘴里颤抖着想说声谢谢,声音却梗在喉咙里任凭他如何努力也是发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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