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谬赞了。”
压下心中疑惑,钟离瑀挂起标准微笑应付,矜持而冷淡。
却不知,他这幅气定神闲的表现更加贴近了宋氏父子心中对于世外高人的想象,宋明习非但不觉得自己受到冷遇,反倒表现得愈发热情。
于是,便有了以下对话的出现——
不,我不喝茶。
多谢,领路一事就不必劳烦二公子了。
欲与在下彻夜长谈?
……呵呵。
钟离瑀继续保持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
貌似他从未给过好声气,甚至还狠狠揍了对方一顿,按理说,现在对面反应应该是痛恨或者惊恐才符合常理。
——莫非这位宋二公子除去嗜好美色外,还有隐藏的受虐属性不成?
钟离瑀表面微微一笑,用啜茶举动掩饰心中腹诽。
来到宋府,他的目的不单单是为了剩下酬金,还包括一些该了结的往事……虽然他并非当事人,但既然订了契约,顺手助之并非难事。
令他感到意外的是,正主还没见到,宋明习倒是先给了他一个“惊喜”!
几日功夫,便身形大变……绝非区区丹药之力能够达成。
再说丹药是岑蔚炼制,按照师娘性格,未试验药性的半成品当场会被就地销毁,不可能出现如此之大的偏差。
那么变化的缘由在哪呢?——这可真是有意思了。
心念流转,钟离瑀最终做出决定。
“春晓。”他随口唤出随侍在一旁的眼熟之人名字,手微微搭上额角,一副有些倦了的模样,“带我回房休憩片刻。”
仗着宋氏父子有求于人,钟离瑀的语气毫不客气,甚至有反客为主的熟稔感。
“呵呵,瞧我这记性,竟忘记真人刚刚除妖归来,合该好好休息一番。”宋安平满面笑容,丝毫没有不悦打算。
钟离瑀颔首,转身随侍女离去。
之前旅程灵力消耗过大,此时他的灵识并未展开,所以他自然不可能看到身后两人骤然阴鸷的眼神,其浓如墨,凝结深深忌惮。
“爹……”见房间内闲杂人等纷纷消失,宋明习撇撇嘴,“有必要如此恭敬吗?再如何,他也不过肉体凡胎,还是得害怕刀刃加身。”
“你糊涂。”宋安平摇头,内心里难免失望——若是聪慧上进的大儿子在这,定然不会作此判断——然而学儿乃那个女人所生,向来同他不亲近,如今早逝,倒是免去自己左右为难之烦恼。
只能说因缘际会,果真奇妙。
“你年纪轻轻,不知天高地厚,身为继承人却不爱惜羽毛,胡乱吞下药物。”宋安平沉声叱责,恨铁不成钢,“幸亏这道士目前看来没有坏心,否则,只怕我宋家就要毁在你手里!”
宋明习向来害怕威严持重的父亲,被厉声责备一番,他原本就不大的胆子更是缩成一点,只能诺诺不语。
把绛城把持在手,经营得铁桶一般的宋安平此时也只能慨然长叹一声,满腹心事重重。
桃花林、桃花林……
触及到关键词,他的思绪忽然飘回二十多年前,忆起一桩尘封多年的往事。
——那也是,他完全掌握绛城之始。
[.]
沿长廊行走,前方却不是去往偏房的路径,而是曲折回环绕通向偌大后院深处。
钟离瑀一路走来,心中有几分计较。
他的目光拂过种植在走廊两旁花坛里形状奇特的繁复花朵,而后微微一笑,明知故问道:“春晓姐姐,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春晓回头,素手掩唇轻笑:“真人不必忧虑,是我家夫人请你前往,有事相商。”
“岑夫人么……”
低声念叨一句,钟离瑀神色不变,依旧安然自若。
——不要急。
他在脑海里告诫表现出格外紧张的戚红息,把她强制按在阵图里不得随意动弹。
“我……我知道了。”柔美的女声带着按捺不住的激动,在耳畔悄然回复。
此时,突然有另一个声音加入进来,男中音带着沙哑黯然:“无论如何,她都是我这辈子的母亲。”
——是宋明学。
与钟离瑀缔结过魂契的生灵在万灵归一图皆可以自由交流,因此在他赶路回来的一小段时间里,戚红息与宋明学早已交流过一番。
这也是为什么他最后决定在离开绛城前还是先回宋府一趟的缘由。
不过,桀似乎无法适用此条规则……
这是个偶然发现,途中天魔曾短暂清醒,然而戚红息和宋明学都无法听到他的灵识传音,也不知是何缘故。
见这点暂时无甚大的关碍,钟离瑀十分心宽,决定暂且抛之脑后。
反正天魔如今还是个时不时要陷入沉眠的“废柴”,只要不耽误自己与他联系就行,至于桀能否和外界联系,钟离瑀实在不关心。
甚至,还能让他变得更省心,减少天魔在阵图内搞事情的变数……既然如此,何乐而不为呢?
走在前面的春晓绝不清楚身后年轻道士并非一人在此,他的身上肩负着好几个人的灵魂。正因为不知道,所以她才可以毫无心里负担地与之说笑。
钟离瑀一心几用,应对得却是丝毫不乱,未曾在寻常人面前露出一点破绽。
……直到,他站在房门前。
门后是宋家作风强硬的主母,岑悦居住之所。
“请吧,小道长——”
院子内鲜少人烟,春晓在走远望风,夏菡则从旁为他缓缓拉开半扇门,笑容里带着些许模糊不清的意味。
阳光通过画屏折射着房间靠近门口的石砖上,称得内里愈发幽深黑洞。
钟离瑀站在距离门槛一步之遥的地方,心情十分微妙。
这种私下幽会偷情的即、视、感……
——究竟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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