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市特大人口贩卖案取得重大突破，联合警方共抓获犯罪嫌疑人三十余人，解救被拐卖……”虚拟投屏里播放着新闻，然而这一整条新闻还没放完，一把榔头就直接敲碎了位于下方的主机。
虚拟投屏被打碎，发出噼啪的细小火花，随后归于寂静。
“聒噪……”沙哑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
黑暗之中只有终端屏幕莹莹的光芒，透过亮光可以看到一张苍白的女子的面孔，半张脸被黑发挡着，眼泡肿得像个金鱼，而眼睑下面满是血点，和青紫，嘴边干裂出血痕，似乎是酗酒呕吐造成的。
她盯着屏幕犹豫了好久，一个「在吗？」却始终发不出去。
那两个字就在待发送的那个栏目之中停滞，像是扎在心上的一根刺。
终于，她好像下定了决心。手指颤抖着按下了“发送”。
她随后把终端扔到一边，埋头在双臂之间，不敢看回复又害怕没有回复。
等待的时间仿佛度日如年，但也才不过三十秒，滴答一声，屏幕便骤然亮起。
太快了……相隔五年没有任何联系，这个回复速度让她心惊胆战。
她伸手抓过终端，屏幕上只有一句，「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然而没等她回复，滴滴一声响，下一条消息映入眼中。
「这是我的女儿，名字叫纪璃。」
紧接着是一家三口的合影，男人怀抱着妻子，两人中间是一个可爱的女孩。
整个屏幕都透出一种名叫幸福的东西。
这一刻她哭不出来了，或者说是没有了眼泪。
这种事她早就料到了，她如此在心底自言自语。他会结婚，会有孩子，他不会傻傻的等她五年，早就该料到了，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的臆想而已，不该抱有期望才对。
她只是打出了一句——「祝你们幸福，塔奇米」，然后按下了发送。
紧接着这款终端也被砸进了虚拟投屏破碎的残骸里，火花又迸溅了出来。
“大概就这样吧，这些你早该料到的，你该知道那是你的一厢情愿，是你假装存在的希望，所以……即便破灭了也没什么可抱怨的。”她坐在地上，抓起身边的酒瓶。
那液体灌进嘴里的不多，反而是全都倒在了衣服上和鼻子里。
一时间她不由得呛咳起来，声嘶力竭的咳嗽之后便开始笑，很快就笑得喘不上气。
随后她开始流泪……安静的哭泣。
人们常说说网恋需谨慎，现在她深以为然，但却不是因为所托非人的缘故，大概仔细说起来还是应该责怪自己的无知和天真。
她决定最后再上一次游戏，算是回忆，虽然，时隔七年。
......
“世界树（YGGDRASIL）”是一款全息沉浸式的MMO—RPG世界联网游戏，推出于2126年。一上市就因为其广阔的游戏自由度而风靡全球。实际上，这款游戏的“自由度”也成为了它的软肋——“不平衡性”。于是十二年后的今天，这款游戏也将于次日凌晨正式关服。
莫莫伽坐在王座之上，看着两侧悬挂的四十一面旗帜，一一数过去念出他们的名字。
很快这里就会消失，自己曾经的那些美好回忆将只存在于脑海和电子相片当中，十二年对于一个游戏不算短了。他的同伴们都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离开了游戏，但也都没办法不是吗？在这个世界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不甘心放弃这一切，又能怎么样？
叮咚——
突然的一声提示音让莫莫伽猛的从回忆中苏醒，他蓦得睁开双目，匆忙滑开好友列表。
这个时候竟然会有好友上线？
他的好友几乎全都是“安兹·乌尔·恭”公会的一员，难道今天除了黑洛黑洛今天还会有人赴约？
好友列表亮起了一个名字，然而它已经熄灭了整整七年。
虽然“安兹·乌尔·恭”这个公会一直对外宣称是四十一人，但任谁翻开全盛时期的公会信息，那上面也只有四十个人。
那是一个已经失踪了五年的同伴，她也曾经是「九人的自杀分」的一员，然而就在公会成立的几天前，所有人都失去了她的联系。
跟她关系最亲近的塔奇米同样再也联系不上她，所有人心里都有了一个猜想，但任谁也都没有说出口。
终于有一天，贰式炎雷有一天突然说出了所有人的猜想。
“她会不会已经死了？”
最初的九人只剩下了八人，但在公会成立的时候，她的旗帜还是由塔奇米设计并挂在了最初的九人之间，一直以来四十一位无上至尊从来都是“名存实亡”。
“message！”莫莫伽几乎毫不犹豫的联系了对方，如果可以在关服之前让公会成为真真正正的四十一人，这也算了结了他一个愿望吧。
莫莫伽心情忐忑，他非常担心对方不会应答message，但是随后“咔哒”一声，他的心放回了肚子里。
“莫莫先生？好久不见。你竟然还在线，我还以为这游戏早就没人了。”女子声线沙哑，似乎每个字都在砂纸上打磨。
“优安酱，你在哪？”莫莫伽看着右上角的时间，还有不到两分钟就要关服了，必须速战速决。
莫莫伽用这辈子最快的语速解释了现在的一切，并希望她可以作为最后的一人加入公会，算是完成他的心愿。
“我日语退步了好多啊……”她的音沙哑的回答，“纳萨力克大墓地吗？我看到了你的所在位置……”
莫莫伽发送了公会加入的邀请，却一直听不到她的答复和系统提示。
“我已经到门口了，真漂亮呢，莫莫先生，是个完美的杰作啊。”莫莫伽听见她自言自语，随后就听到了系统提示“玛赫优安”加入到公会之中的提示音。
莫莫伽那一刻发出了满足的叹息，还有三十秒服务器就要关闭了，四十一人的愿望总之在最后一刻得以实现。
“可以进了……公会领域……”莫莫伽听着玛赫优安口齿不清的话，就好像是是喝醉了。
“晚安，优安酱。”莫莫伽心中有些酸涩，他有很多问题想问，但却没有时间说出口了。
“晚安，莫莫先生……”朦朦胧胧的传来了一句话，就像每次下线时说的那样，亦如七年前。
右上角的时钟还剩下一秒时，莫莫伽还是选择闭上了眼睛，即便睁开时便会回到那个他生活的真实世界。
然而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了，他还是没有感受到游戏脱出的声音。
是出了什么BUG吗？莫莫伽猛的睁开了眼睛，然而眼前依旧是纳萨力克的王座厅，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场所。
这是什么情况？
莫莫伽内心不由得一阵惊慌，连忙想调出系统界面，骨骼手指向上滑动，却什么也没有弹出来。
莫莫伽猛的站起来，却让跪拜在他右手边的雅儿贝德不由得抬起了头，满目疑惑。
“莫莫伽大人，发生什么事了吗？”优雅美丽的恶魔困惑的问。
除了她，还有管家赛巴斯和昂宿星团的六位战斗女仆，他们也抬起头，看向他们伟大的不死者之王。
莫莫伽盯着雅儿贝德那张精致而生动的面孔，一时间不知所措。
“这，是梦吗？”莫莫伽不由得自言自语。
……
“冷……”
灵庙群之间的一片草地上躺着一个穿着白色裙装的少女，随着草原上的风阵阵袭来，她不由得哆嗦了一下。也因为这不停的冷风，她也不由得清醒了些，但头疼欲裂，腹内饱含着呕吐的欲.望。
她挣扎着，撑着手臂企图从地上爬起来，却手脚一软又砸回了草地里。
地面湿凉，可以闻到清新而真实的泥土和青草的香气，这是从她诞生以来就不可能存在的事。
难道是新出的呼吸器的过滤网的味道？泥土和青草香型？她的脑子很沉，似乎什么都想不清楚。
这是在游戏吗？还是在做梦？
她伸手在地上摸索了一番，视线随即聚焦在指甲里的灰黑色的泥土和草叶上。
她“噗嗤”一声笑了，现实世界哪来的草？一定是在做梦吧。
她蜷缩起来，抱着双腿，企图让自己恢复婴儿时期的姿态，这是一种完全没有安全感的模样。
“这个梦真好……”她迷茫的喃喃自语，“真的不想醒过来啊，他有了孩子，还有妻子，真幸福啊，好羡慕。”
脑袋疼痛的厉害，她不由得把手指插进头发之中，拉扯着头发试图减轻脑海内的剧痛。
她不知是愤怒还是迷茫，用力拉扯的过程中感受到了一股尖锐的刺痛。
但这疼痛却不是来自头发，她伸手摸索自己的头顶，摸到了冰凉而且柔韧质感的东西。
这是什么？
她不知道哪来的本能告诉她，这是她的触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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