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屋里顿时静了下来，本来要睡的一家人纷纷朝他看了过来。
被一大家子围观，程宴反倒不好意思了，还不等他再说什么，苗翠花先忍不住笑了，“是挺臭的。”
大哥牛子憨憨的摸了摸脑袋，笑道，“好像是。”
程铁柱疑惑的瞅了眼自己脚上的破棉鞋，“臭吗？”
程宴抬头往漆黑的屋顶，我是谁，我在哪，我到底在干什么。
“爹臭臭，大哥臭臭，二哥臭臭，栓子哥臭臭。”一直乖乖的二妞突然掰着手指头念叨了，“娘香香，姐香香，妮妮香香。”
小姑娘只有三岁，说话软糯糯的，可爱极了，程宴瞅了家人一眼，小姑娘说的似乎挺对的，三位女士穿的衣服虽然很破，但是却缝补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脸上虽然不细腻不白嫩却也干净，没有任何污垢。
反观家里的几位男士，大的程铁柱和牛子，小的程宴和栓子，衣服虽然补的挺好，可却脏兮兮的，而脸上显然也不干净，瞅瞅栓子脖子里那污垢，估计洗洗跟早上的时候他洗的状态差不多。牛子倒是好一点，可也好不到哪去。
程宴顿时就想笑，昨天晚上的时候他还嫌弃家人嫌弃的要命，觉得肯定不是他脏，而是别人脏，不想打脸太快，如今他提出来估计也将一家人雷的不轻。
“大妮，刷锅烧水，一起洗脚。”苗翠花也有些嫌弃家里男人和孩子脏兮兮的，可孩子太多她有时候也顾不过来，加上如今这年月暖和的时候女人和男人一样都要下地干活，家里的活大妮一个也忙不过来，等她闲着了又到了冬天，更不愿意动弹。她和闺女还好，隔上一天洗洗脚。程铁柱和牛子每日去镇上打短工回来累的要命吃了饭动都不想动别说洗脚了。
如今老二主动提出洗脚，苗翠花咋样也得支持，否则一屋子臭脚丫子味道的确不好闻。
程铁柱讪讪道，“洗啥呀，一点都不臭。”
牛子摸着脑袋嘿嘿笑，“爹，不臭咱也烫烫脚，舒坦。”
好像是这么回事，程铁柱嗯了一声，摸着下巴道，“真好啊，一家人开开心心的穷点也不怕啥。”
说着他目光还状似无意的瞥了眼二儿子，不知道是他的错觉，还是二儿子洗了脸的缘故，他总觉得二儿子突然变得和以前不大一样了。不过他也不愿意细想，九岁的孩子能自己学好他也乐的高兴，何必自寻烦恼去怀疑自己的儿子。
大妮麻利的刷锅又把炕灶里的火扒拉的旺一些，苗翠花拿着木桶从外面扒了一桶雪进来，“缸里没水了就用雪吧，也不脏。”
程宴点点头，的确，这时候没有什么污染，下的雪都特别白，里面杂质也没多少。当然了，雪里面即便有杂质不干净，还能脏的过家里几个老爷们？
炕灶本来就没熄灭，这会儿烧水也正合适。雪进了锅很快就化了，没一会儿的功夫就烧开了。
牛子勤快的又出去扒了一桶雪进来，手里还拎着洗衣服的大盆子，将盆子往地上一放嘿嘿一笑，“狗子，咱哥俩一个盆子。”
程宴看了眼牛子嫌弃的扭过头去，牛子也不生气，待苗翠花舀了热水进去直接拿手弄了雪进去，然后对程铁柱道，“爹，您先洗。”
程铁柱嗯了一声满意的把脚上的破棉鞋一脱然后把脚伸进去，脚刚进去的时候烫的呲牙咧嘴，适应了后觉得通体舒畅。程铁柱眯了眯眼，“这以后得常常泡脚啊，真舒坦。”
程宴顺势道，“那咱往后每天都洗脚。”身上洗的少这是没办法的事，毕竟冬天屋里冷，又舍不得烧碳盆，指望着炕灶时不时烧把火还真不顶用。不过能每天洗脚好歹也能干净点，等天好的时候再叫着大妮和苗翠花把床单被套的洗干净勉强也差不离了。
“行。”程铁柱眯着眼一脸的享受，“狗子可真聪明啊。”
程宴脸一僵，“我以后叫程宴，你们都得叫我程宴。”
程铁柱睁开眼，昨天的不以为意散去，“你自己起的？”他儿子他还不知道，压根不识字，咋就能自己取了名字了。
程宴一脸的正经，点点头，“ 我之前出去玩的时候看到村长家哥哥念书，听来的，我听着怪好听的。”说着还露出孩童的不满来，“狗子多难听啊。”
“哈哈哈。”程铁柱不由笑了，“成，以后就叫程宴。”
程宴满意了，其他兄弟姐妹也纷纷喊了一声。栓子眼睛亮晶晶的，“以后我也自己起个名字。”
程铁柱乐呵呵道，“等你自己念了书自己起。”他没念过书也不识字，几个孩子的小名都起的惨不忍睹真让他起大名孩子估计往后都没脸出去见人。尤其是他家小儿子聪明真要考上秀才，人家要知道秀才公叫啥程栓子那多丢人啊。
苗翠花今晚心情高兴，又从外面拎了个破旧的木盆进来，添了水道，“程宴自己先洗，咱不和牛子那脏洗洗的小子一起喜。”
“谢谢。”程宴勾了勾唇道了谢，对着这对夫妻实在叫出不口爹娘，便安慰自己过些日子就好了。
苗翠花也不以为意又给程铁柱添了点热水。程铁柱洗完，牛子把水倒了又添热水和栓子一起洗。而程宴也把脚泡了泡把脚上的污渍搓洗干净。洗完了他也不好意思让牛子给倒，因为他怕牛子看见里面那么脏会笑话他。
不过屋里很暗，估计也看不清，程宴端了盆子出门倒了水，屋里大妮和二妮也一起脱鞋准备洗脚了。
一家人泡了脚，身体舒坦心里高兴，上炕睡觉的时候程宴也没再觉得有多么难熬。
苗翠花熄了灯，屋里慢慢的静了下来，好在苗翠花和程铁柱没再干些少儿不宜的事情，程宴盖着破棉被好歹睡了个囫囵觉。
天亮的时候程宴爬起来发现窗外很明亮，起来开门去看外面又是一片银装素裹，想来昨夜老天爷又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开始下的雪，这一大早上的院子里的积雪就到了膝盖那么厚。
家里人渐渐都起来了，大妮把炕灶烧起来放了锅倒了水，然后又麻利的去拿粮食准备做早饭。
冬天的时候青菜少，除了白菜萝卜就是土豆南瓜，不过苗翠兰入冬前在后院菜地里种了一畦韭菜和菠菜，入冬后就撒了草木灰和稻草在上头盖着，即便下了大雪都冻不坏，入冬后吃的时候扒开就能露出里面嫩嫩的苗。
大妮穿着棉衣往后院走，程宴洗了脸也没事干就跟着过去了。大妮扒拉开稻草，里面露出嫩嫩的韭菜。程宴眼前一亮，“真嫩。”
光看着就挺新鲜的，这在大冬天可是顶好的菜了。大妮抿唇笑了笑，然后割了一把韭菜又把稻草盖了回去，“那边那一畦是菠菜。”
程宴点点头，这大冬天的能有点青菜吃可真不容易。
回到屋里大妮又翻出一个硕大的南瓜，切开去皮切成块，等锅里水开了把南瓜放进去有把秫秫倒了进去。
程宴看着高粱就觉得嗓子疼，可不吃没办法，而且往后家里只吃两顿，这顿不吃就只能等晚上了。
吃了饭程宴抓耳挠腮的想挣钱的法子，想了一上午依然没想起来。原主上一世的经历挺丰富，但是却没有跟赚钱有关的。
唯一有关的就是今天这个下属给送了一千两，明天哪个官员给送了一万两。
啧啧，原主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经商都不会也照样得了不少的钱，难怪临死钱皇帝给列了一百多条罪状，还真不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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