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程宴是被外面的鸟叫声吵醒的,炕上的兄弟姐妹们都已经起来了,偌大的炕上只有他一个人睡着。
程宴揉了揉额头坐了起来,看到摆放在旁边的破棉衣破棉裤,程宴有一瞬间想骂娘。
又脏又破,关键还不怎么保暖。再看他身上,也只穿了一身看不出颜色的亵衣,而裸露出来的肌肤上还满是污渍。
程宴不由黑了脸,昨天他起来的时候都下午了,还真没注意自己身上什么情况,他昨晚还嫌弃便宜爹娘和兄弟姐妹们脏呢,原来他自己也不干净,那双脏兮兮的脚丫子估计能搓出二两泥巴来。
啧啧,这一大家子到底是咋活成这样的。还有原主好歹也重生回来两天,竟然可以忍受自己脏成这样,这得多大的心才没嫌弃自己啊。
程宴自己生闷气,脸上看起来有些阴郁,大妮看了他一眼,心颤了颤,低声道,“二哥,你别气了,栓子说了,等他学了字回来就教咱们念书。”
“......嗯。”程宴生无可恋的嗯了一声然后穿鞋下地,他都已经打定主意要自学了,自然也不在意栓子去不去学堂读书,更不指望让一个六岁的孩子来教他读书了。
大妮抿了抿唇没再劝他,这几年她仗着和二哥一块生的没少劝他,哪回不是歇斯底里的骂她,这次居然这么平静,居然没有骂她。
难道发了一次烧脑子烧好了?
大妮心里嘀咕,却没敢说出来,生怕自己这个二哥会突然发疯。
“有热水吗?”程宴看向大妮,而其他人此时却都不在屋里。
大妮啊了一声,随即点头,“有的,我给你打水。”说着麻利的出了屋子从外面拎进来一个不怎么干净的木盆。
程宴看了一眼眉头紧皱,将炕灶上的水壶提起来往盆里倒了一些然后皱着眉头拿放在一旁的刷子将盆子刷了刷。木盆上的脏污刷下来不少,程宴呼了口气然后端着出去倒在院子里回来又冲了两遍才重新倒入干净的水。
“你要洗脸吗?”大妮在一旁看他。
程宴嗯了一声,将手伸进去将手润湿,然后又把脸和脖子润湿,过了一会儿觉得泡的差不多了这才慢慢的搓洗,可惜这时代没有香皂更没有沐浴液,只能泡软了这么干搓,没搓几下盆里的水眼睛可见的就变黑了,程宴的脸也黑了。
我日!居然这么脏!
这么脏的一个人居然最后成了当朝首辅,娘的,老天爷瞎了眼吧。
可惜的是程宴再嫌弃如今的自己也只能捏着鼻子把自己的脸和手洗刷了干净。同时他也在心里嘀咕,脸都这么脏了,身上得脏成啥样啊。
再看看一旁的大妮,脸上倒是挺干净的,一双露在外面的手有些粗糙可也干干净净的,头上的头发更是整整齐齐的扎了两个小揪揪,看起来比原主这身体好多了。
大妮看他观察自己,不免有些紧张,“二哥,吃饭吧。”说着拿了一块洗的破了洞的棉布递给他,程宴看了眼觉得挺干净便就着把水擦干。
程宴收回目光嗯了一声然后坐到昨晚坐过的饭桌前,看到饭桌好歹松了口气,还好饭桌比较干净,想来是这个大妮妹子收拾的。
早饭是棒子面糊糊,里面还掺杂着程宴不怎么认识的菜干,大概放了一点点盐,有一点咸味,总体来说辣嗓子。
一顿饭吃下来,程宴觉得自己的嗓子又一次受到了伤害。
饭后,大妮收拾桌子,又拿了几套脏衣服准备出门去洗,程宴叫住她,“那个,你去哪里洗衣服?”
大妮惊讶的看他一眼,“河边啊。”
程宴皱眉,“不结冰吗?”据他所知,此处地处北方,冬季寒冷,看这几天的天气就知道,河面上定然也是结了冰的。
大妮点头,“结冰的。”
“那还去?”
大妮:“水井那里洗衣服的人多,挨不上,所以只能去河边凿破冰再洗。”
程宴眉头一皱,瞅了眼大妮的手隐隐有冻伤的痕迹,“等我一下。”说着他进了里屋把自己盖的破被子拿剪刀飞快的拆了,然后抱着一堆破布说,“我跟你一起去洗。”
“你要洗被子面?”大妮惊讶的看着程宴,实在不怪她奇怪,实在是她这二哥长到九岁就没干过活好吧,虽然俩人一起出生,可她打七岁就学着做家务了,她二哥却是啥都没干过的,如今竟然要跟她一起去洗衣服,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程宴见她不懂,皱眉道,“怎么?”
大妮赶紧摇头,“我给你洗吧。”
“不用。”程宴把被面儿放到木盆里端了起来,“我们去井水那里洗。”
他虽然没在农村生活过,可也知道井水冬暖夏凉,人多怎么了,打了水离的远些洗就是了。
大妮看他坚持最终点了点头,然后走到炕灶那里弄了一些草木灰倒入木盆里,抱着衣服又拿了一只木桶和麻绳在前面带路。
大冬天的人基本不出门,路上也只能碰见两个洗衣服的妇人,隔壁王婶看见大妮道,“大妮快去,这会儿还有位子。”
“谢谢婶子。”大妮笑着道谢,然后走路的速度也加快了些。
路上满是积雪并不好走,然而大妮却走的又快又稳,走了几步意识到二哥可能没跟上来忙回头去看,就见平日里阴郁吓人的二哥此时沐浴着阳光朝她走来,她竟然从二哥身上看到了丝丝的温暖。
大妮心思细,察觉到这点变化后心情也好了起来。比起其他人她更希望二哥能和四年前没有小弟时候那样开朗活泼。
水井在村子中央,兄妹俩走了没一会儿就到了。水井四周搭了平整的石头,而在石头下面还有一条水沟,一些妇人正在石头旁乒乒乓乓的捶打着衣服,时不时的还交谈几句。
然而说笑声再看到程宴的时候一顿,接着众人说话声都小了很多。
程宴皱眉,觉得这些女人也真是可以,居然对一个九岁的孩子心生忌惮。
忌惮什么?原主就算不是东西也没动你们家一点,有什么好忌惮的。
在妇人们的目光中,程宴淡定的把木盆一放然后抓了把草木灰撒在盆里,之后淡定的拿了水桶到井边打水。
水入了木桶挺沉的,程宴拉了两下居然没拉上来,顿时泄气,一桶水能有多重,可他居然拉不上来!
“我来吧。”大妮上前将麻绳拿到手里然后嗖嗖的将木桶提了上来,程宴一看脸都黑了。
忙活半天只有半桶水,他居然拉不上来!更可气的是居然还不如一个跟他一样大的小姑娘。
啧啧,他不由的想,原主以前可真不是东西。
大妮把水倒入程宴的木盆中又回到井边提了两次水。
程宴学着妇人的模样将衣服揉搓捶打,看着被面上流出来的黑乎乎的水,程宴差点没把隔夜饭吐出来。
大妮显然是洗衣服习惯了,默不作声又迅速的把衣服洗干净还把程宴的被面拿过去一起冲洗。程宴本来想拒绝,可惜捶打完被面的时候他就觉得浑身没了力气,这倒不是身体弱的缘故,而是长期不干活没力气罢了。
衣服洗完,大妮将盆子抵在腰间,另一只手提了水桶,程宴抱着装了被面的木盆跟着,兄妹俩一路沉默的往家走。
冷风吹过,手上冷的生疼,程宴一手端着盆子,一手缩回袖子里。这么轮换着总算到了家。
院子里太阳还不错,只是很冷,大妮将衣服那进屋扯了绳子晾上,还特意把程宴的被面晾的靠近炕灶一些,这样做饭的时候有热度,干的也快。
程宴对大妮的细心很是感激,他同时也在想,说啥也得想法子洗个澡,最好再洗个头,否则他真怕身上招了虱子。
两人刚把衣服晾上,苗翠花夫妻带着二妮还有栓子回来了。
栓子脸上挺高兴的,看见程宴脸上的笑僵了下,然后战战兢兢的喊了声,“二哥。”
坏蛋二哥程宴冷着脸嗯了一声,然后转头回了里屋。
而站在屋里的栓子心里又开始打鼓,二哥又不高兴了,会不会闹腾不让他去读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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