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国师和他的倒霉徒弟(十八)

    【主脑震惊:你身体这么容易气吐血的?!】

    【祁曜:我将能量值强行转换为精神力,但新设程序与这具身体的脑域完全不吻合,受到了一定损伤】

    主脑忙去翻了一下能量值,发现维持生命所需的能量消耗已经变快了。

    【主脑:你的能量值消耗速度加快,能呆在这个时空缝隙的时间也不多了,请尽快弥补缝隙,及时离开】

    “我知道。”祁曜抹了一下唇瓣的鲜血,然后用手帕仔细将脸上,手指上的血一一擦净。

    他进入这具身体时,这具身体就已经脑死亡了,用佛家的话来说就是“圆寂”了,因此他可以不被身体意识排斥在外,但同时他也需要耗费很多能量值去维持身体生命活动。而且毕竟是死过一次的身体了,难免还是有些后遗症。比如说身体温度较常人低,比如说更容易生病,比如说脑域较一般人更脆弱。

    他强行运转能量去修复萧纪凰暴走的精神力,自然对自身脑部有更大的伤害。

    不过麻烦远不止如此,精神力暴走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他不确定萧纪凰不稳定的精神力是不是就是这个世界的变数,因此他也只能尽力去修补治愈,日常能量值开支又多了一笔。

    祁曜将计划和主脑说了一遍,主脑计算了一下,有些沉重。

    【主脑:这样你的时间就缩短到只剩两年了。】

    “两年。”祁曜顿了顿,说:“足够了。”

    师父出门去了,作为大徒弟萧纪凰留在客栈里周旋剩下的一些事情。比如说赔款。

    但这掌柜也奇怪,非要引着萧纪凰进内室算账。萧纪凰心有疑虑,不动声色地跟他进了去。

    一进屋子,这掌柜先是颇为谨慎小心地探头出去看了看,然后将门紧合上。

    萧纪凰盯着他的动作,站在屋内,手搭在刀柄上是一个防御的姿态。他一双眸子冷冷地眯着,“不知老先生…”

    他一句话未落,那掌柜竟对着他直直地跪了下去,以头伏地,庄重给萧纪凰行了个跪礼。

    萧纪凰警惕的表情还没收回去,又是愕然,“你这是做什么?”

    “殿下,殿下可还记得老臣!老臣是户部侍郎啊!”

    户部侍郎张先,这人萧纪凰并不陌生,当年太子之争,这人是站在他这一队的,只是他分明记得当年那人只是个不到不惑之年的谦谦君子,没想到仅两三年如今已鹤发苍苍。

    萧纪凰认真看向他的脸,确实也还能看出些轮廓来。

    萧纪凰将他扶起身,自嘲道:“起来吧,如今我也不过一介白身,称不上什么殿下,更不必行礼了。”

    “殿下,切勿妄自菲薄。”张先摇了摇头,“如今这天下礼乐崩坏,各国干戈频起,世道艰难,路有饿殍不知几数,天下苍生皆在水深火热之中,殿下,国耻不能忘,这天下千千万的可怜人,可都还等着您吶!”他声声凄然,哀切至此。

    萧纪凰放开手,转身在落座主位,却是两个眼皮子坠着,沉沉地看着他。

    如若不是他当年看到过此人做的不少假账,知道此人偷漏过多少油水,恐怕都要信了他这一副为天下苍生肝脑涂地的模样。

    萧纪凰哂然一笑,“直说吧,你要干什么?”

    张先装作没有听出萧纪凰的语气,他自顾自道:“臣每日屈居于这小小客栈之中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还能看到我萧国有复兴之日!殿下,臣之忠心,日月可鉴啊 !”

    张先膝行到了萧纪凰身前,又是两手一并,一个磕头,“国耻难忘,望殿下复国,我们这些无用之人也定当身先士卒,誓死为殿下效忠。”

    “誓死为我效忠。”萧纪凰抚着额头低低笑了一声,大抵是想到当日大军攻入城门之际,跑得最快的也是这些一口一个忠义的人。

    他抬眼敛色直直看向张先道:“你们,是哪些人?”

    张先忙不迭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小册递给萧纪凰。萧纪凰单手翻了翻,看到一个个熟悉的名字从眼前划过,很好 ,这里头一大半的人萧纪凰心里都有点数了。

    只是看到尾页那几个名字时,萧纪凰心里才略略有了些无奈。

    一个是枢密使元田佑,一个是三朝元老李韵…还有几个名字,这些人当年都是到哪哪头疼的顽固派,推行什么政令都要在朝上BB两句“此事不妥,恐有伤国体。”

    国破之际元田佑尚在守地,李韵已告老还乡…而如今,恐怕也只有这寥寥几位真心诚意地指望着能复兴了。

    萧纪凰将册子压至掌心下,微眯起了眸子,“你早知我要来?”他的话里满是摄意,那一刻沉淀数年的皇室气场重重压在了张先身上。

    张先一惊,竟没想到萧纪凰已经有了这样的威仪。心道这个草包莫不是有了什么因缘际遇?

    他心上提了几分戒心,不敢再小觑,忙道:“殿下恕罪!我等也是偶然得知国...顾卿云他已出山,身边还带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便冒险一探,没想到竟果真是殿下,但因殿下与那人走得近,我们的人不便与殿下接洽只得远远跟着告知臣一二行迹,如此才得以与殿下相见。”他抹了一把汗,又问萧纪凰:“老臣们还有一事不解,不知殿下为何会与那人...”

    “我自有我的打算。”萧纪凰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张先脑补了些什么,恍然抚掌道:“原来如此! 殿下果真是足智多谋。”他一个彩虹屁连忙拍上。

    见萧纪凰思索着什么,张先又趁机将他们的谋划告知了萧纪凰。他叨逼叨了半响,说的口干舌燥,又舌灿莲花 ,将复国一事说的天花乱坠,在计划中萧纪凰更是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等着登基就好了。

    真是,傻子都会心动。

    但萧纪凰不是傻子,张先还没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他就把这些人的打算猜了个七八成了。如今这天下虽乱,却有一点是不变的——帝位讲究“名正言顺”。第一个王朝建立时王姓与分封的诸侯王姓便是如今的正统。

    因而如今这天下哪怕乱了个底朝天也未能出现一位“非正统”的王,因为这样的存在是会被各国群起而攻之,哪怕建制也不过昙花一现。

    因而这些文人士大夫的打算也就很明确了——扶持萧纪凰做这个傀儡皇帝。

    萧朝子嗣凋零,且都天赋尔尔,矮子里想拔个高子都难拔|出来。萧纪凰排行老五,大哥夭折,二哥年幼时烧成了个傻子,还有两个姐姐,一个看多了话折子一心想要和一个书生私奔,未果,寻了短见。另一个姐姐,在萧纪凰记忆里最清晰的就是她了。她文静娴雅,又有气度,是萧国一等一的美人。

    只是后来去和了亲。经此一别,已是五年有余,他再也没见过她。

    回忆这些事情的时候萧纪凰胸口竟突兀地有些闷闷的疼,他抿了下唇,难得的觉得这感觉有些怪异。

    张先见萧纪凰不置一词,急赤白脸地想要再劝说几句,被萧纪凰似笑非笑扫过来的一眼看住了,他煞有其事地道:“如今时机未到,你们尚且蛰伏于此。”萧纪凰手指在桌上轻轻敲打了两下,笑眯眯地对张先说:“想不想要成事,得看你们对我的忠心和…”

    “诚意了。”他慢慢说。

    陈阿秀在这边陲小镇里遇到了一个熟人,当年的带刀侍卫如今的校尉乌达方。

    为何说是老熟人?因为在尚书房读书习字时这人和她便是同期,年纪大她一些结果还没少被她欺负,不过这人也傻傻呵呵的脾气极好,全然把陈阿秀当小妹妹宠,被钦点为太子伴读之后又做了御前侍卫,一日不慎惹恼了父王,便被贬谪至这边陲了。

    没有旁人和什么规矩拘着,陈阿秀当时正在包厢里胡吃海喝,吃得肚子圆溜,小二便带着乌达方进来了,突然冒出一人,好险没把陈阿秀噎个半死。

    “我听手下的人说有个公主来了我们这,脚趾头一想就估摸着是你,没想到你还当真!”乌达方气得满屋子窜 ,“当真如此肆意妄为!”

    “你是偷溜出宫的还是怎么回事?还做这般打扮?”乌达方着急地问。

    陈阿秀喝了一口水,勉强把饭咽了下去,扒拉着油腻腻的手指说:“稍安勿躁,是父王放我出来的。”

    听他这样说乌达方提着的心放下来了一些,大马金刀地坐在陈阿秀对面,问她:“我听说你是和国师一道的,他毕竟是...究竟怎么回事?”

    “他是我师父,能对我做什么?”陈阿秀吃饱餍足,撑着下巴看着乌达方说:“我还真希望他能...”被乌达方瞪了一眼,陈阿秀噤了言,

    “总之就是出来历练历练,师父他本领高强,你也用不着担忧,我这不一路都好好的吗?”

    乌达方忧心忡忡,“那你可知道顾卿云他究竟是要做什么?近来这天下都传疯了,说国师出山是有心...”

    “有心想要重建萧国。”陈阿秀接道,她看着乌达方说:“我知道啊。”

    乌达方大惊,“你既然晓得还与虎狼同行?!”

    “乌达方,你说我陈国近年如何?”

    “看似拓疆开域,实则内力疲乏,已是重重包围。”乌达方忧心忡忡道。当年他就是因为在陛下大宴上说了这么一 句话被贬来了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陈阿秀笑了笑,“你这话其实没说错,就是说的时机不对,下了我父王他老人家的面子了。”

    乌达方皱着眉头没说话。陈阿秀知道他倔驴一样的性子,便接着自己的话说:“大萧一亡,这天下看似诸雄并起,其实仔细一扒拉大头还是陈,王,梁,苏,吴,当年的七国并立如今也不过是少了萧和殊,成了五国并立了,萧由殊灭,如今殊又由五国分而食之,而我陈国是利益划分的最边缘,当年梁王苏沆瀣一气,有意侵略我大陈无果,败兴而归,如今暗搓搓搞名堂的不也仍是他们。”

    乌达方是急中生乱,见陈阿秀说的头头是道,他也冷静下来,分析道:“王梁与萧是世仇,苏国力量薄弱是个两边倒的狗腿子,吴与陈是友邦轻易不会打破共同利益,如此一来如果萧…那也只有与我陈国结交。”

    “风平浪静了大半年,这天下,是要动一动了。”陈阿秀伸了个懒腰,一颦一笑间似乎丝毫不将这天下风云放在眼底。

    乌达方称得上是和她一块长大的,知道论藏拙,这天底下也没有几人能比得过她。别人藏拙是越低调越好,陈阿秀是骄纵高调得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陈国有这么一个行事乖张离谱的公主。

    这不眼看就要到婚配的年纪了,还一个提亲的都没有,委实是威名远扬。

    乌达方最后只能摇了摇头,叹息道:“阿秀,你当真不该是个女子。”

    “女子很好。”陈阿秀捻了一个果吃,不甚在意地说:“我可不想和那些王八玩意争劳什子的王位。”

    乌达方失笑。

    陈阿秀囫囵吞了果子,含糊问他:“嫂子最近怎么样?”

    “生了,一个大胖小子,一个娇姑娘。”说到这,乌达方忍不住兴奋比划道:“我家小子,这么胖,我家姑娘,比你小时候还俊,那两黑眼珠滴溜溜的,可人爱了。”

    陈阿秀摸了下脸,呲出八颗牙齿笑,没笑完,看到乌达方一身的粗布衣服,她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从京城里头出来的,谁当年不是前呼后拥的贵公子娇小姐,陈阿秀说:“已经这么些日子了,父王气也该消得差不多了,我这就修书一份,让父王准你回临南。”

    “公主。”

    乌达方难得这样郑重地喊她,陈阿秀看着他,他对她摇了摇头。

    天子一言,驷马难追,岂能朝令夕改?

    这道理两人都懂。陈阿秀也只能抑抑然歇心。

    “若要回京啊,我倒是希望在你大婚那日,必备厚礼上门吃酒。”见陈阿秀不大高兴,乌达方故意揶揄她,倒不想这回陈阿秀没恼羞成怒来砸他了,反而欲言又止,眼神飘忽。

    乌达方眼睛兀地一亮。

    嚯!有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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