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文官武官几乎都慌作一团,然后在邕王的授意下,于第三日早朝向皇上提出,立三王爷的继子,也就是邕王的儿子,年仅十二岁的诚郡王为太子。

    皇上居然同意了。

    可是,本来按照推长立嫡的制度,也应该是立顺位往下的四王爷兖王啊。

    这本来是个惊天喜事,毕竟兖王之前不能继承皇位的原因就是他比三王爷年龄小,如今三王爷死了,却立他儿子是个什么道理?

    这下邕王府是彻底成为最大赢家了。

    你知道绝望是什么样子的吗?把你淹没得一点儿气都透不过来。

    就像四面八方涌来洪水,

    白玗玑已经不敢想象齐衡从考场出来后听到消息的心情了。

    她甚至已经想好了,如果事情真的如此收尾,她就去选太子妃,侧妃也行,然后在邕王一家做客东宫的时候直接杀了邕王一家。

    只能说,焦虑让她开始思考最扯的方法了。

    即便这样了,白玗玑还是想办法写了封信给荣飞燕,这两日京城各种闲言碎语,荣飞燕只怕心里更不好受,她也只能尽量拣些其它事跟她闲聊。

    第四日下午,在万家都处在接完考生回家的欢欣时候,皇后突然把许多家的主母和嫡女请到了宫中,说是茶话会,但言辞之间好像是跟太子妃和太子伴读有关。

    魏家一家也在其列。

    不过超出白玗玑意料的是,名单上也有她的名字。

    然而到了所说的宫殿后白玗玑发现,除了魏家和郡主娘娘,其它的全是武将家眷。

    还有邕王妃和嘉成县主。

    白玗玑有种不好的感觉。

    而当进来的不是皇后是荣妃时,这种不安达到了巅峰。

    “皇后娘娘呢?”有人开口问道,荣妃轻轻笑了笑,这时只听门外传来一阵喧嚣,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簇拥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四王爷兖王。

    他将手上拎着的东西掷到地上,那东西带着血,骨碌碌在地上滚了几圈,大家这才看清它的样子,准确来说,他。

    一颗人头。

    嘉成县主发出一声尖叫,几乎吓晕了过去。

    邕王的脑袋。

    众夫人纷纷捂住自家女儿的眼睛,白玗玑单独一个,自然看得清清楚楚。

    哪怕在这种时候,她也是孤零零一人。

    白玗玑一个人缩在角落,突然有一张帕子轻飘飘地落在她眼上,她环顾四周,依旧没人注意到角落的她。

    她闻了闻帕子上的香味,大概是……荣妃?

    终归是一点善意。

    兖王扫了她们一眼,问荣妃,“都齐了吗?”

    荣妃点点头,兖王狞笑一声,“她们都交给你了,记得处理掉邕王妃和她女儿。”

    这下连邕王妃看起来都要晕了。

    兖王走后,荣妃的眼神狠辣地扫过邕王妃和嘉成县主,但她不紧不慢地先开口道,“各位就在这儿先呆着吧,我已下令关闭了宫门,任何人不得出入。”

    “娘娘,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为何你要这般害我们?”有人哀哀地哭泣。

    “无冤无仇?”荣妃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试问你们哪个人没有在背后嘲讽过我的出身?我妹妹飞燕出事的时候,你们也是冷嘲热讽,歪曲事实,闲言碎语!不过是看在官家的日子不多了,都想看我笑话是吗?”

    荣妃转向邕王妃,“我妹妹有什么错?不过是喜欢过齐衡,你便要用如此狠辣的方法将她赶尽杀绝?要不是……”她连连冷笑,“我跟你废话什么呢?”

    她冲屋里的太监使了个眼色,一个太监拿着根充满倒刺的铁棍进来,四下快准狠地直接打断了邕王妃的四肢。

    嘉成县主被单独拖了出来,荣妃俯身轻轻在邕王妃耳边说了一句什么,然后她直起身子,对守在门口的两个士兵之一挥挥手,“赏你了。”

    邕王妃发出一声濒死般的嚎叫,“荣飞鸢!你不得好死!”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荣妃看着嘉成县主一路尖叫地被那个士兵拖到了门外,扬起一抹快意的笑,“你就好好听着,看着,你心爱的女儿,是怎么死的。”

    魏诗夏再也撑不住,晕在了二太太的怀里。其他人也是脸色惨白,瑟瑟发抖。

    邕王妃叫骂不绝,荣妃没理她,看向了平宁郡主,“噢,还有你,郡主娘娘。”

    荣妃一步步慢慢地走向平宁郡主,一派雍容华贵的样子。

    平宁郡主脸色苍白如纸,终于,她仿佛一根弦崩了一般,瘫坐在地上,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下雪了!下雪了!好大的雪呀哈哈哈哈哈!”

    平宁郡主似乎被吓疯了。

    荣妃嫌恶地看了地上的她一眼,挥了挥手,让两个太监架起她,“丢出去,丢到宫门外,让所有人瞧瞧。”

    安排完这一切,她转过身,带着一众士兵走了,只留下另一个守门的士兵。

    许是因为荣妃走了,也许是因为门外的撕扯衣服的声音刺激到了他,那个守卫看向了屋里的女眷。

    夫人们纷纷抱紧自家的女儿,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于是落单的白玗玑格外显眼。

    守卫走了过来,一把把白玗玑从角落里拖出来,动作十分粗暴,白玗玑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里头的人们,魏映夏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是被大太太捂住了嘴,所有人看着她,沉默而冷漠,仿佛是在看献祭的羔羊。

    多么默契,多么残忍。

    “你知道我是谁吗?”白玗玑淡淡地说,守卫玩弄地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傻子。

    “禁军交到陈家手里,就教成了这副德行,”白玗玑冷冷地嘲讽,声音平稳,“我若是你,绝不会敢打白家女儿的主意。”

    说时迟那时快,白玗玑被拽的那只手反手一扣,指上的戒指里弹出一个银针,刺下去的瞬间,便让人麻了半边身子,另一只手拔下头上的金钗,斜刺进那人的另一只手腕,向外一挑,顷刻间挑了那人的手筋。

    白玗玑轻轻巧巧地把他踢翻在地,拔出他的佩剑,搁在他的脖子上,就这么一抹,一个人就没了。

    “今日之恩,玗玑记住了。”白玗玑看向屋里的众人,扬起了一个她最常有的,甜美的微笑。

    白玗玑提剑欲走,突然,一身血污的邕王妃挣扎着拉住了她的裙角,“你,求求你,救救嘉成吧,你救的了的。”

    “是,我救的了,”白玗玑蹲下身子,强忍着欲呕的感觉轻声回问,“可是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呢?邕王妃?”

    “绝望吗?这就是我和齐衡的感受啊。”

    白玗玑起身欲走,又被拽住,邕王妃嘶哑着嗓子,“求求你,帮忙杀了她吧,好不好?她是无辜的,都是我的错,我,我……”

    邕王妃抓住她的剑锋,直直地撞了上去。

    “我拿我的命求你……”

    白玗玑的裙角上,又溅上了新的血。

    门外的哭叫声也越来越绝望,白玗玑提着剑,走向门外。

    你们都求她,她求谁呢?

    三,四。

    今天其实是她第一次杀人。

    白玗玑一身血污,殿门的太监们估计也吓愣了,竟没一个人拦她,就看着她这么走出了宫殿。

    谁也没注意到,她拿剑的手已经微微发抖了。

    白玗玑不知道该往哪儿去,或许是主殿?皇上和兖王应该都在那儿吧。

    白玗玑的脑袋里一阵阵发晕,她好想吐,她的胃里翻江倒海般的难受。

    就这样不知道走了多久,她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玗玑?”

    白玗玑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齐衡,齐衡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还是在这种情况下。

    白玗玑愣在了原地,她不知道该拿什么表情来面对齐衡。

    那个最是不染世尘,书墨花香都怕污了他的小公爷。

    她就这么看着齐衡跑过来,一把把她抱进了怀里,把浑身染血的她,搂进了怀里。

    白玗玑再也忍不住了,呜咽出声,“齐衡,元若……我杀人了。”

    齐衡瘦得销了形的颧骨贴在她的发间,不顾被蹭了满身的血迹,始终没有松手,圈得越发紧了。

    “我的阿玗受苦了。”这是他唯一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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