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羽十分意外,这世界上还有其他人认识自己?她抬头一看,彻底傻了眼。
自己面前站着的正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第一天碰到的榊老师。
“榊老师?”美羽一愣,先是因为觉得见到熟人而开心,但很快又冷静下来,对方应该发现自己在撒谎了吧——她压根就不是那所学校的学生,这一切都是谎言。
“真的是你。”榊太郎仔细打量着美羽,大半个月没见她的气色不错,看上去过得应该还可以。等他看清美羽身上的工作服后,表情微变:“你在这里上班?”
“是……是的。没想到还能再见到您。”美羽不安地双手交叉,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位老师,但凡对方说一句自己撒谎了,她都会觉得无地自容。现在自己最想做的就是赶紧离开这里,离开他的视线。
她朝着榊老师深深地鞠了一躬。郑重其事地道谢:“非常感谢您上次对我的帮助,这对我意义重大。我不敢打扰您太久,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她仍保持着鞠躬的姿势,紧闭双眼等待着榊老师的反应。
说什么都好,谅解也好,指责自己是骗子也好,只要结束这段对话就好了。
紧张的状态下时间过得特别艰难,一分一秒都如此的漫长。
“那现在你回家了吗?”
“啊 ?”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美羽猝不及防地抬起头,惊讶地盯着榊老师。
榊又重复了一遍:“我问你现在和家人团聚了吗?”
“我吗?我……”美羽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回家?自己可能这辈子都回不去家了,至于跟家人团聚,那就更是天方夜谭了。她不想再去欺骗一个诚心实意关心学生的老师,只好说含糊不清地说:“我家在外地,现在我跟朋友合住在一起。”
“不上学?”榊老师的语气虽然很平淡,没什么情绪,但是气势却让美羽难以招架。“我记得你当时身上穿着我们学校的校服,另外还带着一套校服,你还是学生吧。”
“情况有些复杂,总之现在我不上学了。”
“你的父母知道你在这里上班吗?”榊老师像极了美羽以前学校里抓到学生违法乱纪的教导主任,“知道你放弃学习的机会,跑出来打工吗?”
“不是这样的……”美羽无力地解释着,正巧从外面通道里传来了爱子和同事的谈话声,两个人正准备朝里走。
美羽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她就是觉得自己跟榊老师的事情最好不要让人知道。于是她下意识地拽住了榊老师的袖子,用哀求的语气对他说:“我们换个地方谈好不好,拜托了!”
榊老师看了她好一会儿,最终还是被她打动了,点了点头:“好。”
“那边有个后门,我们出去说吧。”说着美羽率先走出去,榊顿了片刻,也跟了上去。
一出了酒吧,新鲜空气扑面而来,这让美羽原本乱成一团麻的大脑也终于冷静了一点。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安慰自己,实在不行就说清楚好了,榊老师总不可能打电话举报自己是黑户吧?
虽然觉得这不可能,但她还是有点紧张。
二人站到了马路边的路灯下,恰巧一阵微风吹过,六月份的夜晚气温还有点凉,美羽觉得有点冷便搓了搓胳膊。
榊发现了她的小动作,不由得想起了大半个月前自己带她回家时,她也做出了这样的动作。自从上次她离开后,自己曾经试图在全校寻找一个叫月间美羽的女孩,凭借着他的关系,他很轻松地就查到了结果,这个女孩子的确不是冰帝的学生。
之后因为线索实在是太少,榊只能是放弃了寻找。没想到二人却又这么巧的在这里碰到了。少女看上去虽然很不安,但并不像自己第一次看见时那样茫然无措了。
他甚至从少女的眼里看出了羞愧和内疚,是因为对自己撒了谎所以才会这样吗?其实他倒是不是很在意这些,只要人没事就好了,毕竟她还只是个小姑娘。
美羽小心翼翼地解释说:“我不是不想上学,我现在是没办法上。因为我现在没有任何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所以什么也干不了。我之前不是存心骗您的,但是我当时又害怕,又绝望,也不知道该去那里,所以才会……”只要一闭上眼,那晚上辗转难眠的感觉便又回来了。那个夜晚可能是她这辈子都最难忘的晚上吧。
“我明白了,剩下的事情你不想说就不必说了。那你现在是在这里上班?”
美羽松了一口气,这个坎总算是过去了。不过谈到工作,她明白对方的意思,这份工作怎么看也不适合自己。
“我知道您的意思,但是以我现在的情况,能找到一份工作已经很不容易了,我并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况且这里其实还不错,同事们都很亲切,老板……”
美羽忽然停住了,她的脑海里立刻闪现出了刚刚偷看到的画面,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面对本多香枝了。
榊老师注意到异样,问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老板人也很好,对我也很好。是个大好人。总之我现在还不错,我也很幸运能够遇到一群好朋友,当然也很感谢老师您对我的帮助。”美羽笑了笑,心态十分乐观。
“说起来我也是很幸运呢,总是能够遇到善良热心的人。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我明白了,你什么时候下班?”
“我大概要两点才下班。”
“晚上一个人注意安全。”
“我会的。”
“这家酒吧我有时候也会过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来找我。”说着榊老师递了张名片过来。
美羽连忙恭敬地用双手接过来,拿到手一看,原来榊老师的名字叫榊太郎。“回头我会跟你发简讯的。”
“可以,那我就先走了。”
“好的。”
美羽目送着榊老师离去的身影,心里十分感动,虽然自己并不是榊老师的学生,仅仅是有过一面之缘,对方仍然这么尽职尽责地关心着她。她鼓起勇气,对着榊老师大声喊了一句:“真的非常谢谢您,您是我来到这里后第一个帮助我的人,真的非常谢谢您。”
榊老师并没有回话,只是摆了摆手,回到了店里。在美羽看来这是一个非常帅气的动作,她忽然羡慕起榊老师的学生来了,有这么一位老师出现在自己的学校生活中,一定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吧。
至于学校,自己这辈子应该都没有希望再去学校了吧。美羽叹了口气,情绪低落地回到了酒吧。
不管怎么说,生活还是要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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