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一个夜晚

    美羽最后跟着这位看起来十分严肃的男老师回了家。

    可能是因为自己哭得太厉害的缘故,男老师还以为是他语气太严厉把自己给弄哭了。

    实际上她哭的确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榊老师,不过并不是因为他的语气严厉,而是他向自己传达了善意。

    人在孤立无助的时候,一点点善意都足以使人感动了。

    榊老师的家和芽衣家很像,都是豪华的别墅,拥有一个宽敞的前院。看到这个院子,美羽就忍不住想起了芽衣。芽衣家是开连锁餐馆的,每到周末她就喜欢喊自己来她家玩,两个人经常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吵吵闹闹。

    屋子里的装修风格和老师给人的感觉很像,简洁内敛。他带着自己去了餐厅,桌子上已经摆好了一桌菜,还冒着热气。榊老师让自己坐下,二人面对面吃了一顿无言的晚餐。

    同时她也很庆幸榊老师不爱说话,但凡他多问几个问题,自己的身份绝对要曝光的。

    刚才在车上他就问了自己的名字,出于感谢,她说出了自己的真实名字,月间美羽。

    她也不怕老师明天去查自己,因为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自己这个谎言就站不住脚。就像是一个脆弱的泡泡,不需要别人戳,自己也会因为承受不了张力而破灭。所以,明天一早她便会离开的。

    一旦发现自己的谎言,这位好心的老师一定会认为自己是个坏孩子吧,与其把自己置于这么尴尬的局面,她还不如自己知趣早点离开。

    吃过饭,榊老师带着她去了二楼的客房让她好好休息,明天早上会送她上学。

    坐在床上,美羽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情也觉得有些后怕,万一榊老师是个坏人的话,自己说不定就已经有危险了,不过好在他的确是个好人,而自己当时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在没睡之前她想了很多很多的事情,因为她现在要面临的问题实在是太多。原本以为她今晚会焦虑地睡不着觉,可是她实在是太累了,今天一天所发生的事情让她已经无力承受了,刚躺下,她便沉沉睡去了。

    就在美羽入睡的同时,隔壁的榊太郎正拿着手机询问着关于月间美羽的消息。出于对学生的负责,他有义务告知家长的。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正处于自我意识萌发的尴尬期,很不成熟,又极富自由性。之所以把人带回家里,是因为他觉得以这个学生的状态,自己要是给她找个宾馆住着,说不定她当天晚上就跑掉了,还不如放到自己眼皮底下安全一些。

    事实上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自己竟然会帮助这个学生。可能是因为一开始她展现的情绪太过悲伤。自己只是看了一眼,这股情绪就已经感染了他。离开的时候,他心里就不由自主地在想这个学生的事情,总觉得如果没有人管的话,这个女孩子可能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将女孩安顿好后,他就向自己的同事兼好友询问起月间美羽的事情。

    结果却出乎他的意料,同事告诉他高三并没有叫月间美羽的学生,甚至没有人姓月间,有名字叫美羽的,可长相都对不上。

    难道是给了自己一个假名字?

    他本来就是个较真的人,于是借用了同事的权限进入了学校的资料库,开始一个一个地查看起学生档案来。最后不光是高三的档案,他连高二和高一的档案都看了,压根就没这个人。

    榊太郎看了看屏幕上的档案,望着紧邻隔壁的墙陷入了深思中。

    第二天,他按照正常的点醒来,出来时特意看了客房一眼,房门紧闭着,应该是还没睡醒。

    他下了楼,屋内的摆设一切照旧,没有任何的变化。直到走到餐厅,发现桌子上已经摆好了做好的早餐,并且桌子上还留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感谢语,署名是月间美羽。

    早餐做的不算丰富,但绝不含糊。煎蛋火腿三明治,还有蔬果沙拉,看得出来是费了心的。榊在餐桌边坐下吃起了早餐,一边吃还一边在思考女孩不告而别的理由,是因为知道自己的谎言不堪一击,所以干脆提早走了,避免和自己对峙?

    吃完后,他拿着餐具走进了厨房,发现昨晚的餐具也被收拾地干干净净的,垃圾也很完美的分了类,整个厨房也打扫过了,光是从这一点,他就能断定月间美羽绝对不是冰帝的学生了。

    他还没见过冰帝的学生能够这么熟练做家务的。

    会做的饭的有不少,但是这么擅长打扫和收拾的几乎没有。

    这一天的工作与平常没有太大区别,上午教课,下午照看社团活动,等所有事情都处理得差不多了,一天也就快结束。他的业余活动不多,除非是必要的应酬,大多数时间他还是喜欢呆在家里,弹弹琴,喝喝酒,享受着属于自己的时光。

    晚上吃完饭后,原本是他看书的固定时间,可是他坐在书房里,拿着书,脑子里却时不时地会想到昨晚的那个女孩子。

    他的直觉告诉自己,对方并没有说谎,她身上显露出的悲伤也是真的,如果真的是这样的,那么她现在又在哪里?

    这么想着,他鬼使神差地打开了监控摄像头储存的录像。

    在院子的前后院都有安装摄像头,他选择了正对着大门的那个角度。时间调到了早上六点,六点十分时,月间美羽就提着一个袋子走了出来。

    那个袋子他昨天就见过,里面装得好像是衣服。这么想的话,倒还真的很像是离家出走的女孩子了。

    因为摄像头的像素并不清晰,只能看清楚大致样子,但看不清表情。不过即便是这样,自己仍能从月间美羽的肢体语言里感受到她不安茫然的恐惧。只见她站在门口停顿了片刻,四处看了看,很随意地朝右边走了。

    然后她就走出了监控范围了。

    现在他忽然觉得这不是一个离家出走的女孩子,而是一个四处流浪的女孩子。但愿她能够一直这么好运气,不会遇到坏人吧。

    榊这么想,最后关上了电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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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从这位好心老师家里离开时,美羽内心也是很慌张的,因为不知道下一步到底该干什么。但是一想到自己很可能被这位老师指着鼻子说是骗子,她觉得自己还是先走为妙吧。

    这位老师居住的是富人区,她走了很长时间才离开这片区域,来到了看起来像是商街的地方。早上她特意做的三明治,因为不仅营养丰富,而且方便携带。离开的时候她带了一些,足够她吃一点的了。

    今天她给自己定下了一个目标,就是首先找到一个可以打工的地方。这对没有身份的她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挑战,首先她根本就不能考虑那些正规的连锁店,只能考虑一些私人的小店。

    当她找到了一条较为偏僻的商业街后,便开始挨家挨户的询问起来。不过很可惜,她一直都在碰壁,拒绝的原因各种各样,美羽都来不及灰心,因为她根本就没有这个时间。

    最后,她甚至在考虑自己是不是要靠着这张幼稚的脸,去福利社装未成年人骗福利了。

    一直到傍晚,夕阳西下。她才有空找到了一个露天的小公园开始休息。虽然自己没有能找到工作,但是有一家定食店的老板给了她一份便当,让她好好加油。听老板这意思,像是把自己当成了来打工追梦的年轻人了。

    自己的情况也跟这差不多了,甚至说更加糟糕才对。

    她将便当放到腿上,打开盖子,在心中默念着我要开动了,正准备吃,一道影子落在她的腿上。

    抬头一看,她看到一个浅棕色及肩发的女孩子很温柔地冲她笑了一下:“不好意思打扰到你吃饭了,我叫小松奈奈,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聊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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