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散热

    罗密欧从没想过自己会不会有可能认错了人，虽然那天他在接受搭讪之前就已经有点醉醺醺的了，整晚的记忆都那么的模糊和散乱，一开始他甚至都没能认出向自己搭讪问要不要喝一杯的金发男人就是柯克，明明柯克近几年风头正劲，备受吹捧，获奖无数，虽然总是行踪成迷、报纸上却从来不缺他的新闻，更何况他还是罗密欧下一部戏的搭档——再怎么没有过正面接触、再怎么感觉陌生，他也不至于认不出那张脸属于柯克，那张长得既俊美又无辜、有着双罕见的大而明亮的漂亮眼睛的脸，形状优美的唇，生着胡茬的下巴中间那道浅浅的迷人的小沟，金色的微卷的头发，勿忘我蓝的眼睛……

    明明五官的特征那么明显，到底为什么当时他没有认出那个人就是柯克呢？……他从来没想到，从来没有朝着这个方向想过，他没有认出对方的原因很可能和对方当时没有认出自己一样。

    罗密欧自己的外表难道不也同样很容易让人印象深刻吗？金发碧眼，近似少年的昳丽面容，即使是个陌生的窃贼也能在看到他的第一时间认出他是谁，难道这张脸辨识度不是同样也很高吗？——但他却能不做任何伪装地走进一间生意兴隆的酒吧，在吧台前坐了快半小时都没被任何人认出来，酒保甚至还打趣他长得像个才刚到喝酒年龄的高中生，问他在学校里有没有很受女生欢迎——是啊，事后他的注意力全部被那堆该死的筹码转移了，竟然从来没回想起过和对方相遇以来一切细节的异常——

    他激烈地吻着托尼，沉淀在记忆中的熟悉感觉让他从后腰向上沿着脊椎激起了一阵战栗。他勾着托尼的脖颈，听着他的心跳，嗅闻他的气息。托尼捉住了他的另一只手，掌心抵着掌心，十根手指很快交缠到了一起。他呼吸迷乱，而托尼正像只经验丰富的野兽，带领着这只无意间闯入自己领地的小兽渐入佳境。

    这是一个谁也没能预料的吻，却解开了太多谜题。罗密欧几乎想笑，最后也真的笑了出来。

    “那天我本该要求一次握手而非一个拥抱。”他轻声道，“否则误会也不至于累积至今。”

    他缓缓地抚过了托尼手上的枪茧和伤痕，又满含柔情蜜意地吻了吻托尼的嘴唇。

    而托尼已经完全陷入了呆滞和恍惚之中：“……啊……哦……”

    “只要调整了语言、神态、姿势和步调，即使不改变天生的容貌，也足以在一定程度上让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罗密欧的手沿着托尼结实的脊背缓缓下落，印证着记忆里残留的感觉，“但这需要经过长期的专业的训练，没有天赋和时间别想做到完美……而你是个演员，柯克，还是个在本职工作上极为出色的演员。你把自己的演员形象经营得太好，以至于我在遭遇你的另一面时竟然从始至终都没认出你是谁。”

    托尼仍然在震惊和恍惚：“……彼此，彼此……你也一样……”

    “原本我已经放弃从你口中听到什么解释了，因为我认定了你是个习惯用金钱羞辱他人的混蛋。”罗密欧已经在托尼身上找到了自己最想要的证据，心里的情绪这一刻满得几乎要溢出来，“用花言巧语来营造情投意合的假象，诱骗别人落入一见钟情的陷阱，让一夕之欢因为真实感情的投入而变得异常完美……这多符合放荡不羁的澳洲坏小子柯克的形象啊，让我完全忘记了自己所接触过的你真实的另一面。”

    托尼魂游天外：“……啊……是……是啊……”

    “现在我想听听你那天早上留下一堆侮辱人的筹码来误导我的理由了。”罗密欧把双手按在了托尼的肩膀上，借力坐直了起来。他神情中的甜蜜消失了，碧蓝的眼睛里出现了郑重和审视，“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他问的是托尼在“演员柯克”之外的另一个身份，一个让一位有着完美的坏小子人设的天才影帝背地里长期训练伪装、射击、搏击技巧甚至杀人之术的理由。别忘了罗密欧出身于意大利黑手党，有个被尊称为“唐”的教父，还有个被称为CIA史上最危险的特工的哥哥。他知道托尼在他开枪时的反应有多不寻常，在那短短一瞬间所暴露出的能力又有多么可怕。“柯克”绝不是他最主要的身份，他是另一个人，一个经营出了天才影帝的身份却仅仅将其作为伪装的人。

    托尼终于对上了罗密欧的眼睛，震惊到麻木的神色还未从脸上消褪：“……如果我说我到现在才明白某些事情，你能原谅我吗？”

    ……这反应和罗密欧想象中的好像有点不一样啊！不祥的感觉漫上了罗密欧心头，他微微蹙起了眉：“什么？”

    “……那个，我说，”被遗忘在角落的雷斯忍不住举手说道，“你们忽然从彼此谋杀转变成卿卿我我之前能先注意一下环境吗……这里是我的办公室，我还不想让它这么快就被人类的染色体玷污，你们能换个地方开搞吗？”

    被托尼那一瞬间所展露的气势吓的，惯常表现得像个狂躁症患者的雷斯都不敢说脏话了。

    罗密欧无比诧异地转过了头：“……你怎么还在这里？”

    雷斯：“……这里是我的办公室……”

    “但我现在需要它。”罗密欧道，“滚出去。”

    雷斯考虑了两秒，抱着自己的健怡可乐从墙边溜走了。

    “……我也觉得我们可能换个地方会更好。”托尼说道，声音干巴巴的有些艰涩，“当然不是要做什么事情……只是我觉得换个私密一点的环境会比较好，一个……灯光比较柔和的地方，再来点音乐和香氛……”

    罗密欧：“……你是想和我约会吗？”

    托尼：“……不，我只是担心就这么开始解释的话你会忍不住打死我。”

    罗密欧主观上忽略了自己的身手问题和身上藏着的各种足以致死的小玩意儿，露出了天真的神情：“可是这里没有枪了啊！”

    一声响亮的拉动枪栓的声音从托尼背后响了起来，班伏里奥举着他那把九毫米大宝剑悲愤地喊道：“我还在呢，罗密欧！只要你一声令下，我马上就能打死他！！”

    罗密欧：“……”

    托尼：“……”

    罗密欧：“……班伏里奥，兄弟，你冷静点，先把保险关掉……”

    “我要杀了他，罗密欧，我一定要杀了他！”班伏里奥喊着，眼里流下了真挚的泪水。昨天他殴打脱口秀的主持人时，光头主持人就哭得和他现在的样子差不多。“你让开，罗密欧，我不能误伤到你，但我得在切萨雷弄死我之前杀了这个混蛋，我才二十五岁，我还不想成为深海里的一根水泥柱或越南某个小作坊里的黑心猫粮啊！！”

    罗密欧：“……这个问题我们可以待会儿再谈，现在你先出去一下好吗？”

    “切萨雷会杀了我的！”班伏里奥寸步不让，激动得鼻涕都流了下来，“比起他来我更愿意接受伯父的流放——没准我会被流放到黑手党根本没法生存的远东，因为我让你在我眼皮子底下被一个邪恶的击剑者（谐音）、一个下流的戏子、一个无耻的老男人诱惑了！但就算是那样也比落在切萨雷手中好——你让开，罗密欧！”

    罗密欧：“……你在对这些身份冠以形容的时候能先考虑一下我是不是也被包含在内了吗？”

    班伏里奥：“……啥？”

    “我记住了，班伏里奥，在你心里我既邪恶又下流。”

    金发大块头的脑门上忽然开始流汗了：“……等一下，这个，罗密欧……”

    “有时间我会和你谈谈你让我心碎了的问题的，班伏里奥。”罗密欧平静地道，“现在，滚出去。”

    班伏里奥转身就走，顺便还贴心地帮罗密欧关好了门。

    托尼：“……”

    罗密欧再次将目光转向了托尼，神情变得似笑非笑起来。冷静下来之后，他从托尼的态度里察觉到了某些意料之外的东西。

    他并不在乎托尼的过去，也不在乎托尼身上有什么秘密，他只想知道那天晚上他所遇到的那个人、那种从肉体到灵魂的互相吸引和近似相爱的悸动到底都是不是真的……但他也不介意用一些态度上的变化给托尼施加压力，迫使托尼袒露出更多真实的自己。

    “我……”托尼张了张口，又沉默了一下，“……我们真的不用换个地方坐吗？”

    “不，就这么说。”罗密欧道，“我现在就想听。”

    “……但这个故事可能有点长。”

    “没关系，我有那个耐心。”

    “……但我从刚刚到现在就一直是跪着的，罗密欧，你能先把放在我肩膀上的手拿开，让我换个坐着的姿势吗？”

    “不行。”罗密欧微笑，“我怕你逃跑。”

    信用不良的托尼：“……”

    罗密欧好整以暇，托尼却骑虎难下。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跟罗密欧解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自己的多重身份和这一切背后的原因，甚至他都不能确定自己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甚至无法确定罗密欧是不是一个真实的人。

    他又沉默了几秒，呼吸漫长。罗密欧渐渐察觉到了他的沉重，等待片刻之后，他忽然间改了主意，放开了托尼，从地上站了起来。

    “还是喝点什么吧。”他走向了雷斯的冰箱，意外地在里面发现了一排色彩鲜艳的鸡尾酒，随手拿了两瓶出来，“要杯子吗？”

    “不用了。”托尼走到了他身边，接过了其中一瓶，直接在地毯上坐了下来，“就这样吧。”

    罗密欧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启开了自己手中的那瓶酒。犹豫了一下，他主动和托尼碰了碰杯。瓶身和瓶身撞了一下，度数不高的冰凉酒液分别落入了两人喉中。

    有点苦，还有点酸涩。

    雷斯的品味还真是有够特殊的，总觉得这酒喝起来有点不对劲。

    沉默地又坐了半晌，托尼终于开口道：“我……很抱歉那天早上的不辞而别。”

    ——那个突如其来的吻让原本沉淀在他记忆深处的碎片终于全部浮现在了脑海之中。他想起了那个夜晚，想起了他以托尼而不是“柯克”的身份度过的荒唐的绮梦般的几个小时……罗密欧没有认出他是那天假扮了心理医生的那个人，而是发现了柯克就是他。但这却并没能让他觉得轻松一点，反而又为他增添了额外的重负。

    因为那个吻……因为那个让所有本可以随着时间流逝而自然淡化的感觉又重新清晰起来的吻，因为他被罗密欧所吸引了，而在吻着罗密欧的时候，他发觉自己完全不想抵御这种吸引。

    他从来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发展到这种地步却又好像非常自然。那天他喝了太多的酒，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会前所未有地搭讪一个同性，忘记了对方是怎么吸引了他、让他完全忽略了性向问题而顺从了这种吸引……那种前所未有的强烈吸引，那种不可思议的契合与悸动，恍如只有在梦境中才会出现的完美感受，他以为自己是醉得太厉害，从来没有想过那种心动会从梦中延伸到现实，他没有想过……那个人是罗密欧。

    和他一样过着完全割裂的两种生活的罗密欧，性格骄傲的自负的狂妄的罗密欧，内心柔软而手段强硬的罗密欧，聪明、缜密、暴戾又热烈的罗密欧。

    他以为自己在梦中爱上过一个年轻的暴徒，却发现梦醒后故事才刚刚开始。

    而他甚至都不能确定罗密欧是个真实的人……也无法以自己真实的身份给予罗密欧任何回应。

    罗密欧却笑了起来，碧蓝的眼睛眸光冰冷。

    “为什么因为这个而道歉？”他反问道，“虽然我承认当时是被你吸引了，不过我们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这只是一夜情吗？”

    他以为托尼是个杀手，而托尼以为他是个暴徒，除了那个夜晚，他们的世界几乎不会再有交集。从一开始，这就是被双方所默认的一夜之欢。会以现在这样的方式再度相遇，完全是个谁也没有想到的意外。

    “……因为我没想到还会再遇到你。”托尼抿了下唇，抬头注视着他的眼睛，“而且我……克制不住对你的感觉。”

    罗密欧眯起了眼睛，单刀直入：“那我就再问一遍，你是想和我约会吗？”

    托尼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不如我现在就打个电话去订餐厅？”

    “……我得再强调一下，我并不会因为你的不辞而别而生气。”罗密欧说道，“就算我醒来的时候你还在，我也不会和你打过招呼再离开的。那确实只是一夜情，所以你到底在为什么而道歉？”

    “……拜托了，我们这才是第四……第三次见面，你真的要我这么直白地说出口吗？”托尼莫名地感到了紧张，压在心头的沉重情绪忽然间烟消云散了，“虽然我没有从这种程度开始约会过什么人，但我也知道这时候就提起感情的事有点为时过早了……”

    “——你完全可以不需要道歉，明白吗？”

    “——但我现在必须道歉。”托尼握紧了手指，“因为……我想把那一夜变成个开始。……等一下？你想听的就是这个？我——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是在主动发起进攻——”

    罗密欧冲他笑了一下，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

    这一拳来得又快又重，托尼完全来不及躲避，整个背部都被惯性带得倒在了地上，险些还咬到了舌头：“……什么……罗密欧！？”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想道歉，我也只能大发慈悲地满足你。”罗密欧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紧不慢地朝他走了过来，“我从来不相信什么口头上的对不起，在我这里，行动永远比语言更有效……这一点，那天晚上你不是就应该已经知道了吗？”

    托尼的脸颊不由抽动了一下——确实是这样，那天晚上他只是主动拿着杯子和罗密欧搭了个讪，之后不管是亲吻、肢体的接触还是……邀请都是罗密欧在主导，甚至连开房都是刷的罗密欧的卡……如果不是之后斯塔克工业董事长仗着驾驶里程能绕地球两圈的丰富经验从新手罗密欧那里扳回了一局，那天晚上最后还不一定发展成什么情况呢……

    “……不然的话，你也不会觉得我会因为你之后说出的某些话而想杀了你了。”罗密欧抬腿低身跨坐在了托尼腰上，捏着他的下巴端详他脸上的伤势，朝着那片红肿吹了口气，“你觉得这一拳应该吗？”

    “……”这一拳确实受得无可辩驳，全是托尼自己惹的祸。他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如果接下来还有的话，能不能换个不显眼的地方……我们还得拍《恶魔小径》呢。”

    “没问题，我一向是个通情达理的人。”罗密欧假惺惺地说道，低头在他唇上吻了一口，又忍不住笑了出来，“我还以为你要告诉我自己是个有家有室的直男呢，那天只是个错误什么的……到底你想告诉我什么事情，会让我愤怒到想杀了你？”

    托尼深吸了一口气：“……我想让你属于我，但我不能对你负责。”

    罗密欧：“……哈？？”

    “关于这点你需要听我解释。”托尼紧紧地握住了罗密欧的两只手，十指相扣，神色郑重，“几天之前我确实还是个直男，虽然单身了五年多心里却一直还有前女友的影子，我一直以为自己这么久以来都维持单身就是因为她和我的好朋友结婚了导致的内心受挫，完全没想过自己之后会对一个同性一见钟情。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天看到你时的感觉，就好像我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遇到你。而现在事实证明了那并不是我的错觉，即使我们没有在那天相遇，也会因为《恶魔小径》或其他原因相识……但那天我实在喝了太多的酒，醒来后还以为自己是做了个不切实际的梦，所以我才留下了那堆筹码，完全没把事情放在心上就走了……”

    罗密欧：“……我应该为了这个杀了你……吗？”

    “——不，重点不是这个。”托尼艰涩地道，“重点是因为那个吻我意识到了自己对你有着不一样的感觉，但我的工作实在太过特殊，无法向你透露任何内容，更无法以柯克之外的身份和你交往……我甚至不能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和姓名，随时都有可能忽然失踪去处理别的事情，甚至可能某一天会永远在你面前消失，你将再也听不到关于我的消息……而就算是这样，我也想要你爱上我，我不能让全部的自己属于你，却想要全部的你属于我。”

    罗密欧：“……就这样？”

    “我……知道这样很自私，我明明不是这样的人，你应该有你自己的生活，有爱上别人和随时离开我的权力，你有你自己的想法，我不能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在你身上。”托尼的神色黯淡了下来，“但就像是有个魔鬼在我内心复苏了一样，我完全无法满足于仅仅看着你，接近你……我想要更多，我想要你冠上我的姓氏，从此只会吻我。亲吻你时我甚至有种冲动想把你锁在振……世界上最强韧的金属建造的牢笼里，让你从此只能看到我的身影，为我而活……”

    罗密欧：“……所以呢？”

    托尼：“……你难道不觉得这是种强烈的羞辱和冒犯吗？”

    罗密欧仔仔细细地盯着他的脸看了一遍，确认他是不是认真的。托尼紧张得心如擂鼓，只觉得浑身燥热，手心里不知不觉间沁出了汗水。

    “……亲爱的。”罗密欧终于开口道，神情古怪，“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谈过恋爱？”

    托尼：“……什么？”

    “我是说那种正儿八经的，从第一眼看到时就萌生了好感，不假思索地开始追求，做梦的时候会梦到对方的身影，时刻渴望着和对方建立更亲密的联系的恋爱。”罗密欧说道，神情更古怪了，“虽然在驾驶上你经验丰富，但是你……不会根本没经历过青春期吧？”

    托尼：“……哈？”

    “……说真的，你十四五岁的时候都在干什么？”

    “……在麻省理工修工程学？”

    “……”

    “……”

    “……你真可爱。”罗密欧道，“不过总得给我个称呼吧……我应该叫你什么？就柯克吗？”

    “……托尼，我喜欢别人叫我托尼。”托尼说道，“是真名。”

    “好吧，托尼。”罗密欧道，“你觉得这里是不是越来越热了？”

    “……确实是的，可能是空调坏了。”托尼强忍着身体的冲动，提议道，“你先从我身上起来，我去看看空调……？”

    罗密欧有点想笑，神情更古怪了。

    “不，还是把衣服脱了更方便散热吧。”

    托尼：“……什……唔唔？？”

    “……雷斯把加了料的酒公然放在冰箱里的时候……应该就得做好他的办公室被人类的染色体污染的准备了……”

    酒瓶倒在了地上，色泽鲜艳的鸡尾酒很快浸润了柔软的地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