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牢牢的抱住了阿喜,将她固定在他肩膀上,打斗甩动都没有掉下来的迹象,可阿喜却很不好受。腹部磕疼,被倒挂着人又晕头转向,红盖头底下的视野特别晃。
偶尔还有刀剑从她眼下晃过,尽管不清楚是谁扛的她,阿喜也不敢随意动,只能尽可能在手能抓到的范围抓牢他的衣服。
“大哥,你先走。”
刀剑划拉的声音几乎就在她耳畔,阿喜听到扛着她的人道:“我先走,你们善后。”
阿喜眼底的画面一瞬从台阶约到了底下,光线暗了许多,奔跑的速度又颠的她十分难受,当目光涉及处,闪过几根粗木柱子时,阿喜知道这是到昨天进入的大门附近了。
这时忽然一股力量扯住了阿喜腰上的带子将她往后拉,阿喜整个人离了他的背,根本来不及作何反应。
“敢和老子抢女人!”
“给我把他剁了!”
怒斥声还未落,阿喜又被拦腰抱了回来,低沉声传到她耳中:“抓紧了。”
阿喜余惊未定,听着声揪住了他后背的衣服,整个人随之一晃,撕拉一声,身上的裙摆被扯开,朝下看去,竟是站到了栏杆上。
停顿不过几秒后,整个人又往下落,他从高高的栏杆上一直跃到了坡上往下冲,阿喜不敢松手,怕自己会直接摔出去。
“来人,快追。”
“他往那边跑了!”
“追!”
有树枝从阿喜的头顶撩过,勾住喜帕,速度之快,连西帕带头上的木钗都跟着被拉扯掉,阿喜的长发散了开来。
可这会儿她挂在他肩上,哪里还顾得到这些,抬起头看了眼挂在那儿的西帕,远远的有火光追过来,那群强盗的声音还在传来。
不知道跑了多久,底下的路平坦了些,一段下坡路后,从半人高的树丛中撩过去,他终于停下来了。
他抱了阿喜的腰把她放下来。
阿喜的脚刚接触到地面后就瘫软往下跌去,快落地时又被他接住:“你没事吧?”
阿喜被磕的胃疼,刚刚灌了一路的冷风也说不出话来,她摇了摇头,想自己站稳些,还是腿软。
他扶了她找了个石块坐下,阿喜颤抖着手放到腿上缓缓抓紧,抬起头,对上了一张满是胡茬的脸,黎明昏暗天色下,只那双眼清明的很。
见她看起来没事了,他朝前走了几步,侧对着她抬头看山中的一个方向。
四周万籁寂静,附近的草丛中偶有虫鸣声,不远处,似有水流,阿喜看脚下,是一堆乱石,他们现在的位置好像是在谷地下游。
“一时半会应该还追不上来。”他转过身朝阿喜走来,一面将下巴上扎着难受的胡子撕下来,才扯了一半,看到阿喜警惕的目光后,视线在她手握的石头上扫了眼,笑道,“我和他们要是一伙的,你现在想逃也迟了。”
阿喜一怔,看着没了胡子的他,沈将军!
怎么会是他?
沈津阳见她穿的单薄:“先生个火取暖。”
已是能下雪的日子,周围多的是枯枝,走两步就能捡来一堆,阿喜坐在那儿看着他将火堆升起来,四周亮了些,身子也跟着烘暖,她扶了石块往前坐了些,沈津阳抱了些几根小手腕粗细的树枝,徒手就将其给折断了,往火堆里架起。
沈津阳在她侧边坐下,将一块烘暖的石头递给她:“好点了吗?”
“谢谢。”阿喜接在手中,暖意从手心传递开去,“我们是不是还要留在这里?”
“没错,等他们快追上来我们再走。”沈津阳拨弄了下火堆,“留下的人分散注意力,等官府的人来营救其余被劫持的人。”
阿喜听懂了他的意思,那山寨中少说都有上百强盗,强攻必定有难度,他引一部分人离开,会让营救更顺利些。
“沈将军是跟随官府前来的?”
沈津阳抬起头:“是有人引我们到此。”
沈津阳回京复命后,带兵返回严州,昨日途径了青州襄城。
今天一早准备离开襄城时,他收到了一封密信,上面所写就是会焦车队被劫的事。
去年羌西旱灾后,百姓迁移,山贼强盗都跟着挪了窝,有部份就到了青州这边,六月沈津阳从严州回来时才听说过两桩劫案,因为那些山贼行踪不定,山路难寻,官府一直没能将其清缴。
眼下却是亲自送上门的消息,不论真假,他都得进山去查探一番,于是他带了几个手下到信上所致的地方,果真是看到了个五六人的车队。
车子就在当铺门口,车上摆满了东西,不多时就有人从当铺中出来,像极了销赃后的模样,半个时辰后,这些人出了襄城后撇下官道进山去了。
若没有人带路的话,沈津阳找个几日都未必能找到这个山贼窝,跟着这五六人,三个时辰不到就上山了。
确定了位置,沈津阳派人回去通知官府带人来,他和其余几个手下则在埋伏片刻后,放倒了几个寨子外巡逻的山贼,假扮成他们的模样混进了寨子内。
当时是下午,正巧遇上了寨子内办喜事,等他们摸清这寨子地形后就出了那桩事,阿喜被带走。
这时再等官府来人怕是来不及,沈津阳趁机进了屋躲在床底下,打算救了人后先引走一部分,场面越乱越有利于他们。
“在我动手之前他们先起了内讧,应该就是传消息的人。”
阿喜神情微动,是乔月他们。
从十月里她修房子之后就没再看到乔家人过,一个多月过去,阿喜以为他们走亲戚去了,却不想会在山寨里看到他们。
刘三婶说乔家人是因为羌西闹了旱灾过不下去才迁过来的,谁能想他们是山贼。
阿喜抬起头看远方的山林,之前是乔月冲进屋想救她,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耳边传来石子拨动的声音,阿喜转头,沈津阳正弯腰将一些石子从火堆里拨弄出来,侧身去扯布时,阿喜看着他另一侧肩膀上的树枝愣了下:“你!”
刚刚天黑背对她时站的远看不远,如今他侧过身去,就在阿喜面前,左后肩上插着的一小截树枝,不就是她当时手中拿了当防身武器的!
阿喜记得,自己当时要去摸针线篮,忽然见床底下钻出来个人,想都没想就刺下去了,后来这一路被扛过来,她根本没去想那东西刺中没。
沈津阳顺着她目光往后看,抬手将其拔了下来,眉头都没皱一下:“你说这啊,东西磨的还可以,力道也够,就是刺的位置不对。”
“这里。”沈津阳拿起短树枝,对准自己脖颈位置示意给她看,晃动着手臂,“你看这样,一样的力道刺下去,必死无疑。”
阿喜看着尖端上带着的血红,再看他示范教导的神情,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时山林中某处忽然传来动物鸣叫声,沈津阳即刻收了神色,将一旁的准备的树枝和枯草全都堆进火堆里,被压住的火堆顿时冒起了浓烟。
这时天已经蒙蒙亮了,从高处往下看,是能够发现这边的,沈津阳将火堆周边清理后全部集中:“走。”
沈津阳带她往高处走了些,静等着浓烟把人吸引过来,等了约莫两刻钟,果真是有人追过来了,沈津阳拉起她就往树丛中钻,刻意的踩些痕迹出来好引人来追。
不知道走了多久,天色越来越明亮,沈津阳带她从树丛内出来,走上小道,往最近的下山路走去。
阿喜当时被抓上山时,也不知道自己所处的位置,下山之后更是一片陌生,两个人走了快半个时辰才看到村子,沈津阳望了下不远处道上的牌子:“这里是明州地界内,离会焦近一点,我们先找地方等他们过来。”
两个人往前边的村子走去,在村口的位置找了户人家请求暂时歇脚。
院内的大娘看到他们后先是一愣,随后忙将他们请进屋后还给他们端了热水:“饿不饿,我去给你们盛点粥来喝。
沈津阳起身:“我出去看看。”
过了会儿大娘端了两个碗走进来,见男的不在,将碗放下后在阿喜边上坐下,语重心长道:“姑娘,你别怪大娘多嘴,你告诉大娘,你这是打算跟他去哪儿啊?”
阿喜一愣,去哪儿?
“好好的人家,你这跑出来,你家里可怎么办啊,你想清楚了?”大娘见她发怔还以为她是听进去了,拉了她的手劝道,“我看你是个好孩子,那小伙子模样是俊俏,但可不能就这么跟他走了。”
“大娘我……”阿喜被她拉起手,看到衣袖上的红后,这才意识到自己还穿着那身嫁衣呢,难怪刚刚走过来人家瞧他们眼神不对,敢情是把他们当成私奔的人了。
“大娘我不是。”
“我知道,我都知道,走到这一步谁都有苦衷。”大娘握住她的手,一副“我明白”的神情。
阿喜微红着脸,有口难辩。
门口那儿忽然传来笑声,抬头看去,沈津阳站在那儿,神情惬意,笑意里还透着几分揶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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