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祝诩唤了一声,荀邺将符纸折好捏在手心,目光在竹林间逡巡,除了挤挤挨挨在一处的翠竹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他眸子微动,缓步往前,“老夫人寿辰,祝卿自去吧,明日记得往督察院任职,朕也该回宫了。”
祝诩忙道:“臣送陛下吧。”
荀邺温和笑道:“无妨,你去吧。”
祝诩心下犹豫,但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还是恭敬告辞,“臣告退。”
祝诩的身影消失在竹林尽头,王公公看着手里月白色的荷包,斟酌问道:“陛下,方才那符纸是法安大师的吧?”
荀邺轻嗯了一声,王公公眉心直跳,圆嘟嘟的脸都抖了抖。
法安大师是相国寺主持的大师伯,佛法高深,地位尊崇,大师年迈,早不接见香客,近几年相国寺再没他的影子,世人都以为他圆寂坐化了,但事实上大师一人独居在寺后林间,参禅悟道。
几日前陛下突然叫他去相国寺求几道祛邪避魔的符来,他去找的自然是法安大师,一共取了三张。
刚才那三张符纸……不是……
如果真是陛下手里的那三张,又怎么会出现在这儿?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陛下难道是……
王公公陡然觉得自个儿手里的荷包有点儿发烫。
荀邺饶有兴致地斜睨着他,温言道:“走吧。”
他二人慢步走出竹林,隔着小湖亦能听见那处宴中喧闹,荀邺远远瞧了一眼,又慢悠悠地收回视线。
他道:“映风。”
身穿黑色劲装手握长剑的女子拱手应道:“陛下。”
他将手里的符纸递过去,“找人去查查是谁落下的,法安大师出手的东西可是珍贵的。”
映风双手接过,道:“喏。”
王公公惊奇,“陛下您不认识??”
荀邺轻笑,置若罔闻。
明苒白着脸在假山里歇了半晌,扯着细绢子将额上的汗擦干净,待气喘匀儿了,腿不打颤儿了,才拖着沉重的双腿回了席案。
七七给她欢呼,“恭喜玩家完成惩罚任务,撒花花,运动过后是不是觉得整个世界都清醒呢?生命在于运动,要继续加油哦!”
明苒:“呵呵。”
整个世界都清醒了?不,整个世界都崩塌了才对吧。
“小姐,你去哪儿了?”西紫看她双唇干得厉害,忙给她斟了半杯果酒。
明苒一口便将杯里喝了个干净,尤不解渴,自己举着酒壶满上,“随便走走。”
她不多说,西紫也不追问,静声立在后头。
明苒撑着头,累得眼皮子都不想多抬一下。
不多时,祝夫人和程氏一道过来了,向老寿星祝老夫人耳语了两句,在祝老夫人笑着点头后,祝夫人也落了座。
程氏回来坐在明辞和明苒中间,悄声带笑道:“都妥了,方才和祝夫人一道去见了祝老太爷,这口头婚约作罢。”
她夹了一筷子菜落在碗里,“他们祝家倒也通情达理。”
明苒扯了扯嘴角,又抿了几口果酒。
回府时候明苒腿都还有些发木,回到院子才发觉荷包丢了,虽是贴身之物,但她女红不大行,一贯是叫府里绣娘或是西紫做的,丢了也就丢了。
再加上运动后遗症脑子发空,整个下午啥也没干,倒在榻上一觉睡到申时。起来后双腿酸胀,她更是不愿落地,在椅子上歪了一下午。
估计她好几天都不会对那垃圾游戏感兴趣了。
……
当天晚上月明星稀,西殿里直至半夜都没歇灯,王公公努力瞪着眼睛,心里头苦得厉害。
陛下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大半夜了都还搁榻上坐着,他这都喝三回浓茶了,再这么熬下去,明天他白馒头的脸都没法看了。
王公公心中哀嚎,上头突然一个视线扫过来,吓得他脸皮子一抖,硬着头皮道:“陛下,子时了。”
荀邺盯着王公公的脸仔细瞧了一会儿,眸中掠过一抹深思。
王公公被他盯得身子发僵,“陛下?”连着两晚这么盯着他看,有点儿慌啊,他记得自己没行错过什么事儿啊。
荀邺垂下眼帘,“映风,事情如何?”
映风从暗处走出来,将符纸递回桌案,拱手回道:“属下查探过,在寿宴开始之前有不少夫人小姐往竹林游走闲话,寿宴开始之后有明小姐,章小姐去过,期间并无人回竹林找寻失落之物,宴散后也没人说自己丢落了东西,属下也辨不清到底是谁遗落的。”
映风跪地,“属下无能。”
荀邺颔首,“偶然微末之事本就不好排查,无妨,退下吧。”
“喏。”
映风一走殿内又安寂下来。
荀邺又瞥了一眼王公公,还是那圆敦敦的模样,他扬了扬眉,莫不是投胎去了?
他转眼又看着拿回来的月白色荷包,轻点桌面的指尖蓦地一顿。
若真投胎去了,今日拾到的东西作何解释?
啧,难不成这两日晚上不来皇宫是往祝家去了,无意间落下的?
荀邺微微一笑,算了,即便如此,和他似乎也没多大干系。
……
天气渐渐转暖,离进宫之日又近了一步。
自祝老夫人寿宴后便两家便放出祝诩同明三婚约告吹的消息,人们一边猜测原因,一边跟两府求证,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一时引为热谈。
祝府叫说媒的人踏破了门槛儿,明家这头门可罗雀还总能听见不少风言风语和笑话。
气得程氏好几天都没出门,天天窝在府里委屈抹眼泪,和明辞倒苦水,“分明是我们明家这头不乐意同他祝家结亲了,那些个长舌妇尽会胡说话!”
明辞看见她眼角挂泪头就疼得厉害,干脆端着杯子当木头人。
这时外头有人来报,二夫人和四小姐过来了。
程氏一捏帕子,忙正襟危坐。
离上回徐氏和明荌提起入宫之事已经过了好几天,前日明尚书带回来准话,长信宫点头应了,叫这堂姐妹俩定在同一日。
这母女两人今日是来道谢的。
徐氏感激,“叫大哥大嫂费心了,我这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们呢。”
程氏摆摆手,道:“你说这些话就见外了,对了,三姐儿这两天在学规矩,荌姐儿跟她一道学着,今日就不回去了吧?”
徐氏自然应好,明荌便在府中住下,等着五日后入宫的点儿再回去。
这俩妯娌说着闲话,明辞带着明荌往明苒的院子去,一路上欲言又止,终是重重叹了一口气,道:“这以后……哎,算了,已成定局我也不说什么了。”
她抓握明荌的手,正色道:“别的我不多言,但你要记住,入了宫一定要同苒姐儿好生相处,她虽脾性不好总归是你姐姐,人也聪明,有什么事你万万要和她多商量。”
明荌轻咬下唇,点头应好,“二姐姐说的我都记下了。”
院门近在眼前,明辞又道:“我就不过去了,你快去吧。”
目送着明辞走远,明荌久久没有回过神,她轻轻道了一声二姐姐,身边伺候的婢女春芽道:“二小姐倒是真为小姐着想的。”
明荌垂目,“是呢。”
早有人传了话明荌要过来,明苒看到她也不惊讶,穿着藏青色褂子的老嬷嬷继续说起宫里的规矩。
明苒七分过耳,三分留神,明荌倒听得很是认真,学礼仪的时候更是尽善尽美。
下午她离开的时候西紫还感慨了一番,说四小姐真是个实心眼儿的人。
明苒不置一词,明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看不大透,但明荌的母亲明二夫人徐氏绝对不是个简单的。
还有几日便要入宫了,西紫已经开始整理行李,她们能带进去的东西有限,也只挑些要紧的。
明苒把这些天搜罗的话本垒了一摞,全让西紫装进了箱笼里,待确定她真装进去了才回里间睡觉去。
她进入游戏,七七欢声道:“欢迎玩家再次回到意识空间,专属客服七七为您服务,要开始游戏吗亲?”
明苒点点头,七七立刻说道:“温馨提示,请玩家注意,新手村简单模式已经结束,从即日起游戏系统升级,抽卡后游戏不规定总时限,玩家可自由选择时间进入或退出游戏,但每天最多只能累计四个小时的游戏时间,一旦超过,系统会强制退出哦,这一点望玩家知悉。”
明苒没大听明白,她皱眉问道:“不规定总时限?自由选择进入退出?那什么时候怎么样才算角色扮演结束?”
七七解释道:“游戏结束有两种情况,一,玩家完成被扮演角色最想做却又不敢做的事,该角色为你打分。二,游戏过程中玩家主动放弃认输,评分默认F,抽取惩罚卡。”
七七顿了顿,“这么说玩家明白吗?”
明苒:“懂了。”
“好的,那么……请玩家抽取本轮游戏角色卡。游戏过程中严禁浑水摸鱼,严禁消极怠工哦。”
四张卡片一字排开,沿角花纹比之前两次更加繁复华丽。
明苒点了第一张。
“女扮男装非我愿,项上人头有点悬。朝廷直属最高学府朝陵书院院长,滴!院长卡!”
“本次任务:请优雅又不失尴尬地向最高领导人皇帝陛下禀明自己:性别女,爱好男……的同时保住自己的项上人头。”
七七比了个心,“玩家,加油哦。”
明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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