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枝虽不知自家姑娘怎么有这般好的兴致,面上却是露出笑意来:“左右在屋里也无事,那奴婢便陪姑娘出去走走。”
寺庙风景甚好,因着是午后所以空气中并不带着寒意,阳光洒下来照在身上只觉暖暖的。院中的文殊兰开的极好,空气中带着淡淡的清香。
徐令珠一路看着花草和寺中的景致,目光却是四下里寻找那曹氏的身影。
琼枝拉了拉徐令珠的袖子,低声道:“姑娘你看,那可是五姑娘?”
“这好端端的,五姑娘怎么穿的这般素淡?”
五姑娘最得太太疼爱,穿着打扮自是格外鲜亮引人注目,在琼枝记忆中,五姑娘从未这般穿着过。
听到声音徐令珠顺着琼枝的视线看去,便瞧见了一个身着白色粉绿绣竹叶梅花褙子的少女,行色匆匆,正是徐幼珠。
徐令珠心下一紧,想着之前听经出来时见着的曹氏,略思忖了一下,见着她绕过一条窄道正朝寺院后方走去,便抬脚跟了上去。
“姑娘,那后院人迹稀少,咱们并不清楚住着何人,不如回去回禀了老太太?”
徐令珠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自己放轻脚步跟了上去。
琼枝见着自家姑娘跟上前去,忙也上前,只心里到底是存了几分忐忑,不知五姑娘这般打扮私下里是去见谁,倘若正巧撞见了她和姑娘,那可如何是好。
一时间,心里各种猜测,又是担心又是好奇,紧张的额头上都渗出一层细汗来。
绕过几条弯曲的碎石窄道,便进了一个小花园,连着花园的是一条抄手游廊,徐令珠见着徐幼珠进了靠墙那边的月洞门,便停下了脚步,透过抄手游廊墙壁上的什锦窗朝里头望去。
只见徐幼珠行色匆匆走进院中,身后当真一个丫鬟也无,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工夫,就见着一个身着淡青色褙子的婆子从东北边的角门进来,徐令珠认得那婆子正是之前见过的曹氏。
饶是前世已知道那曹氏乃是徐幼珠的舅母,这会儿亲眼见着她也不自觉捏紧了手中的帕子,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透过什锦窗见着曹氏和徐幼珠说了几句话,徐幼珠身子瞬间便僵硬起来,随即腿一软,瘫倒在地上。
“姑娘,咱们可要进去?”琼枝也瞧见了里头的动静,心中只觉奇怪,低声道。
听着琼枝的话,徐令珠摇了摇头,继续瞧着里头。
只见着曹氏蹲下身子和徐幼珠说着什么,徐幼珠先是摇头,之后便抓住了曹氏的裙摆哭求起来。
虽听不清说些什么,可徐令珠大抵猜得到,不过是叫曹氏莫要揭穿她的身世罢了。
曹氏任由徐幼珠哭求了好半天,才伸手将人扶了起来,不知说了什么,徐幼珠不住点头,神情呆滞任由曹氏替她擦干眼角的泪水,之后,便扶着曹氏的胳膊朝月洞门走来。
徐令珠见着徐幼珠和曹氏快要出来,忙拉着琼枝朝抄手游廊的另一边跑去,情急之下,推开面前的一扇红漆小门,闪身躲了进去。
等到见着徐幼珠和曹氏走开,她才轻轻舒了一口气。
原来前世徐幼珠真是很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徐令珠心中想着,身后却是传来扑哧一声轻笑。
徐令珠听出这笑声是个男子的声音,一下子就愣在了那里,不禁攒紧了手中的帕子。
丫鬟琼枝亦是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心中怪起五姑娘来,倘若不是五姑娘,自家姑娘和她怎会遇到这般事情。
“这又是哪家的小娘子,竟跟着表哥到了寺庙,竟比那嘉明郡主还厉害了?莫不也是心生倾慕,打听了表哥的行程,一路追到这儿来了?”
“若是如此,倒也是个有手段的。如此佳人,背对着人可算不得礼数?”
徐令珠听到郡主二字,就知道院中的人并非她能随意冲撞的,迟疑了一下,便转过身来,只见到一个身着锦衣,皮肤白皙,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他眸中带笑,看着自己的目光虽带了几分轻佻之意,却并不叫人觉着不适。
看来,是哪个公门侯府的公子。
他对面坐着的,是一个身着青色杭绸直裰的男子,头上戴着玉冠,只因着是背对着她,所以徐令珠并不知他的面貌。
徐令珠想着开口道歉,话才到嘴边,那人却是转过身,视线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一身青色杭绸暗纹锦衣,如玉树兰芝般叫人觉着温文尔雅,只是那双眸子里藏着的几分审视和威严,没有人比徐令珠更熟悉了。
竟然是他!
徐令珠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般的情景下再一次见到赵景叡。
上辈子她是他的妾室,逃不开躲不掉,这辈子重生一回还不到三个月,他就出现在了她面前。
徐令珠心中一颤,脑中一片混沌,直愣愣看着他,脑海中不自觉涌现出了前世种种。
她被贵妃和舅母算计,衣衫不整和他在一间屋子里被人发现。
后来她进了定王府,成了他的妾室。
她跪在他面前,求他将表妹孟月容从教坊司救出来。
再后来,她替他喝了一碗下毒的莲子羹 ,毒发死在他怀中。
她记忆中最多的,还是夜深人静时那么多的纠缠,她甚至能听到他熟悉的呼吸声,是那么的清晰。
“这姑娘当真是对表哥存了心思,只是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竟敢这般直愣愣看着表哥你,有趣!有趣!”
琼枝心中也怕极了,瞧着自家姑娘脸色不对,忙轻轻推了推徐令珠的身子。
徐令珠回过神来,轻轻吸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将视线从赵景叡身上移开,才朝着二人福了福身子,道:“公子莫要误会,小女子一时迷路误闯进来,并非如公子所言,还请两位公子见谅。”
那年轻少年听徐令珠这么说,眼中带了几分狐疑之色,朝着赵景叡挑了挑眉,满是打趣之意。
徐令珠微垂着眼睑,好半天才听他出声道:“哦,那也太巧了些,寺庙里这么多间院子,姑娘怎么就这么巧误闯进了我院里?”
徐令珠前世身为赵景叡的妾室,只知他性子虽清冷些,却并不轻易为难人。如今被他这般质问,一时愣在那里,不知该如何回答。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家中祖母还在等着,望公子莫要怪罪小女子唐突误闯。”
“公子若没什么别的事情,小女子便告退了。”
说着,不等赵景叡开口,便直起身来,拉着琼枝的手转身朝门外走去。
她的脚步匆忙,竟叫人觉出几分落荒而逃的味道。
那年轻男子笑的极其开心:“表哥,这小娘子怕不是真认识你?不然怎么会这般怕你?”
赵景叡抬眼看了他一眼,视线又朝徐令珠离去的方向看去,微微挑了挑眉,吩咐道:“你叫人查查,看看是哪家的小姑娘,竟这般不知礼数。”
他还没叫起呢,便自顾自跑了,好像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顾钧明白了,看着赵景叡的脸上带了几分调笑之意,“要我说,这小娘子出身定不差,见着表哥还能面不改色,长的又这般好看,要不表哥收入后院,也省的姑母日日念叨,说表哥你不近女色。”
......
徐令珠拉着琼枝的手一路小跑出来,心扑通扑通跳的格外的厉害,等到到了前院,才常舒了一口气。
“姑娘,奴婢真要吓死了,那两位公子好生吓人。一个不苟言笑,一个言语轻浮,可瞧着衣着打扮又是分外贵气,奴婢真怕他们唐突了姑娘,幸好姑娘拽着奴婢跑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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