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盛文帝自以为知趣的给这对新晋的小情侣留点地方相处, 培养培养感情时。
黎青颜和聂渊祈两人站在皇宫的御花园里的某处湖亭里,正大眼瞪小眼。
其他的随侍, 远远跟在一旁,听不得两人言语。
这是黎青颜特意要求的。
她有话想单独询问聂渊祈,在知道聂渊祈的小名为“骁”后。
黎青颜甚至从未知道,太子聂渊祈竟然还有个小名,不论是在原书里, 还是活在这个时代。
一般皇族是没有单独的字的,所以,黎青颜从未将那人的身份同太子联系在一起。
可世间真有如此巧的事吗?
且不论,“骁”是不是那人的弟弟,那人想为“骁”祈福的心意大抵是真的,黎青颜不敢相信其他,唯独信了这个。
只因, 当时那艘带着两人名字的船飘远时,黎青颜看到那人的目光里, 划过的几分真心的希望。
黎青颜相信那是真心的。
所以,那个“骁”要么便是同那人关系匪浅, 要么……
黎青颜再次同眼前容貌不输于原身的聂渊祈对视了上。
她轻轻咬了咬下唇,眼里情绪有些不敢相信。
要么, 那人就是太子, 聂渊祈。
***
“殿下, 您……”
黎青颜最终还是鼓起了勇气, 想去问问聂渊祈跟那人的关系, 只是她刚刚张口,聂渊祈便没有犹豫地点了头。
“如你所见,孤曾是夏谦。”
声音带着一如既往的冷意,并没有因为眼前的人是黎青颜,他刚刚宣布的太子妃,而有所改变。
可也因为冷漠,让黎青颜心头高低起伏。
高是因为震惊,太子真的是那人,而且承认的轻松随意。
低是因为身份的转变,态度的转变。
而且…仅仅只是因为身份吗?
黎青颜心尖一颤,不敢多想。
她深吸了一口气,好一会,才平复自己震惊的心情。
然后,抬眸,轻轻打量起聂渊祈,但同时压抑着自己忍不住狂跳的内心。
自己的恋人,是自己的偶像。
恐怕这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一件可以幸福到快昏过去的事。
可黎青颜此时不敢昏,不能昏,也不想昏。
准确说,她一点昏过去的感觉都没有。
那一瞬间冒出来的幸福泡泡,在聂渊祈冷冷淡淡的眼神中,全然浇灭。
两人眼下就是一个奇怪的状态——
相对无言。
可明明……
明明两人曾经是那么亲密的关系。
这跟黎青颜想象中的重逢不一样,完全不一样,她原以为,那人会第一时间向她解释的。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若无其事地冷漠对待她。
黎青颜想不通聂渊祈为什么这么做,她心里在两人越发难言的沉默中,渐渐涌出几分难受和委屈。
即使她知道聂渊祈欺骗了她,在气头上说聂渊祈是对她有所图,但她还是抱着一丝小小的希望,寄望两人再重逢时,他能拉着她的手,诚恳解释他的苦衷。
而不是像现在……
陷入越发令人窒息的沉默。
黎青颜藏在袖子里的手,一点点收紧,指甲压着手心,压出一道道红印,但她却恍然不觉。
许是黎青颜的眼神太过直接迫人,过了一会,眼神冷冷淡淡落在湖面的聂渊祈,没看黎青颜,但声音却响了起来。
“你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吧。”
依旧淡淡然,不带丝毫亲近的情绪。
黎青颜抿了抿唇,努力不让自己的情绪表现出来,克制自己淡定道。
“太子,您不觉得您欠我一个解释吗?”
像是故意怄气,即使知道了太子就是那人,还是用“您”拉开二人的距离。
仿佛这样,她也可以淡然不在意一样。
跟聂渊祈一样。
黎青颜感觉到眉间像是快起褶皱,赶紧又克制住,舒展开来,装作同样冷漠的样子。
她现在就像是跟聂渊祈较着劲一般,你越是表现出不在意,那我一定要比你更不在意才行。
聂渊祈闻言,依旧没扭头看黎青颜,淡色的眸子映着湖水的透亮,通透澄澈,可又让人全然看不透。
诡异极了。
聂渊祈沉默了一会,然后才道。
“孤接近你,只是为了利用你而已。”
声音发寒,一刹那间,像是冬雪覆盖住了春日,侵蚀住了最后一点暖意。
同时,黎青颜掌心嵌出一道深深的血痕,耳边轰鸣不已。
她眼神一下子慌了。
即使她再怎么装作冷漠,也只是装的。
“我不信。”
“你是太子,我只是一个三等侯世子,我有什么可以被你利用的?!”
“再说,你刚刚还救了我……”
“你……”
面对自己最害怕的结果,一下子慌了神的黎青颜,完全不能接受,她的故作冷漠,像是打开了一个口子,将真实情绪全宣泄了出来。
甚至,她还不甘心地一条条找着理由说服自己。
不是这样的,她认识的那个人,不会这么对她的,不会的。
可聂渊祈好像并不打算听,也并不给黎青颜机会说下去。
聂渊祈听着耳畔黎青颜着急中夹杂着难受的辩论,他睫毛微颤,这一回快速转了头,盯着黎青颜,还是冷漠的声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孤的心思,岂是你一个三等侯家的女子能捉摸透的。”
高高在上,俯视而下的眼神。
是真正的皇族,尊贵却漠然。
帝王家从来是无情冢。
从前,黎青颜很喜欢这句话,觉得悲凉现实却是身为帝王不可少的特质。
他是帝王,并不专属于任何一个人。
也因为太喜欢,她在为聂渊祈写长评的时候,曾把这句话放在了他的身上。
这位本该是未来的帝王。
“好在,帝王家从来是无情冢,聂渊祈只爱自己,一生无牵无挂,了无遗憾。”
她怎么会忘记,她这位偶像,是个无心之人。
便是盛文帝,也未曾走进过聂渊祈的心门,也可以说,在聂渊祈最为珍重的母后逝去后,他便彻底封闭了自己的内心。
由来人前淡漠,人后孤寂。
而当这个眼神,真真正正落在黎青颜身上时,她才恍惚间有了真实感。
这是书里最为无情冷漠的太子,她怎么还会奢望不过几年的相处,就能走进他封闭了十几年的内心。
她只是一个普通人。
可…可……
黎青颜眼眶微湿,被她生生憋了回去,她不能哭,至少不能在聂渊祈面前哭。
“我不信。”
少女固执的声音再次响起,声音带有压抑的哑。
“你说你图我什么?利用我什么?你达到目的了吗?”
少女皱巴巴地笑脸微抬,一双好看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聂渊祈,想从他眼中看出个究竟。
“目的……”
许是少女的目光太过执着,聂渊祈冷不丁地起了这两字,他的眼神同样落在了眼前的少女身上。
眼前的少女穿着男子的装束,看着像个风光霁月的潇洒公子,可看在聂渊祈眼里,那是他的…是他的阿颜…仅仅只是他的阿颜。
一颦一笑,皆是风华。
聂渊祈多想贪恋地看几眼,可苦涩在舌尖一瞬间诞开,提醒着聂渊祈现实的存在。
聂渊祈心头的恍惚骤而收紧,转眼恢复先前的冷漠,他再一次看向眼前的黎青颜,整个人好像抽离了出来一半,用着是他的声音,又好像不是他的声音道。
“目的,当然达到了。”
“至于其他——”
“你,爱信不信。”
话音一落,聂渊祈再不多看黎青颜一眼,甩袖匆匆离去,像身后的黎青颜恍若恶鬼一般,令他一刻都不愿多呆。
聂渊祈离开后没多久,黑鹰忽地从一旁蹿了出来,跟在聂渊祈身后,皱了皱眉小声道。
“殿下,黎…世子…未来的太子妃她…她好像受伤了。”
走在前头的聂渊祈身形猛然一顿,抬脚好似准备调头,但只是微微转了转脚,又停了下来。
过了一会,聂渊祈道。
“一会你让夏谦去偶遇她。”
身后的黑鹰应了后便消失了,而聂渊祈留在原地并没有动,他垂眸看了看自己越发白皙的手,白皙到一根根青筋像是要呼之欲出般。
是那般的难看。
然后,聂渊祈的眼眶一点点红了。
***
此时,正魂不守舍,沉浸在打击中无法自拔,全然痛苦的黎青颜不知道,她到底错了,这位未来的帝王,他的心终是专属于了一个人。
为了这个人,他甚至…连自己都抛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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