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谦是在船上发现黎青颜的不对劲的。
黎青颜这人在真正熟悉的人面前, 其实很难隐藏情绪。
夏谦又是聪明的, 一下子就看出了黎青颜的心不在焉, 之后差点翻船, 两人不小心有了肢体接触,同时一愣。
按道理该是有些气氛的,但黎青颜却是在躲闪, 夏谦这才露出一些真实情绪,眼神逼近黎青颜,想问个明白。
不论如何,他不喜欢阿颜躲着他。
只是后来被船夫打断,让黎青颜暂时逃脱。
但这回……
夏谦环视了一眼,除了他和一旁坐立不安的黎青颜外,再无旁人的包厢。
动作缓慢地拿起旁边的茶杯,呷了一口茶。
迎秋社的戏, 开一场,便是一下午。
眼下,二人可以慢慢磨。
***
夏谦喝了口茶,便将茶杯放下, 似是润了润嗓, 声音透着清茶的爽气。
“阿颜, 是觉得同我相处无聊?”
“还是此行过于无趣?”
“你可有话直说,藏着掖着, 难免多生事端。”
说话间, 夏谦清冽干净的眼, 缓缓抬了抬,清清淡淡地凝视着黎青颜。
好似要将黎青颜整个人都装进眼里一般。
这也是黎青颜最受不住的眼神,她会因夏谦眼里有她,且只有她欣喜。
黎青颜纠结的内心里过了一遍夏谦的意思,然后果断且快速地摇了摇头。
她哪里会觉得同夏谦待在一起无聊?!
开心都来不及,怎么会无聊,更谈不上此行无趣了。
有夏谦在,便是在路边撸串都是极为高兴的事。
不过,夏谦可能不想同她在路边撸串吧。
黎青颜思绪有些发散,但摇头的动作却十分坚定。
而跟前的夏谦,眸中有淡淡的不解。
“哦?”
“那为何阿颜如此心不在焉?”
夏谦是真没能理解,他虽聪明,但到底鲜少同女子接触,女儿家的心思很难猜的。
既然猜来猜去麻烦,索性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可黎青颜却不知该如何说起这件事。
似是感受到黎青颜的纠结,两人沉默了一会,夏谦先是笑开。
“若是不想说,也便罢了,我只是希望阿颜同我在一起,能开心些。”
说这话的时候,夏谦笑是在笑,但眼里有一丝一闪而过的失落。
一下子被黎青颜捕捉,她心里的麻线球更乱了。
她虽然内心纠结,可又不想让夏谦失落。
而且今日是两人的第一回约会,怎么能因她搞砸了呢?
黎青颜脑海中的麻线团越扯越乱,越扯越大。
最后——
咔嚓!
黎青颜眨了眨眼,将脑内的所有麻线团全部剪断。
不论怎样,阿谦的心情,摆在了两人关系中的第一位。
黎青颜因为从小照顾弟弟,少女时期,成长起来后,也开始努力去照顾软弱的妈妈,长大后,更是从事照顾一群小朋友的工作。
而同夏谦的恋爱,又是第一回。
所以,她谈起恋爱来,免不了会成为更照顾对方的人。
其实不论现代,还是古代,女子或是被照顾的一方居多,但黎青颜则不然,她本就偏爱照顾人,所以也不会觉得如何。
只是有时候,可能自己在恋爱中受了委屈也不知。
这般想着,黎青颜思考了下,试探性开口道。
“阿谦,你真的喜欢我吗?”
大胆且直白,便是黎青颜是现代灵魂,也微微红了红脸。
她还是第一次向异性询问这样的问题。
果然,夏谦也被黎青颜忽然的直白,搞得面上有片刻的愣怔。
黎青颜下意识抿了抿唇,果然她是不是说的太露骨了,古人一般不提喜欢不喜欢的吧。
像上回夏谦对她的表白,也是隐晦得够诗情画意的。
黎青颜琢磨着,要不还是算了,等她自己回去慢慢消化她难得纠结的少女心思,或许睡一觉吃顿饱饭,她就不纠结了呢。
黎青颜刚准备自己给自己个台阶下,别让两人过于尴尬。
耳边就忽然听到夏谦宛如清泉叮咚的声音。
“喜欢。”
“在这世上,我最喜欢阿颜。”
那一刻,黎青颜第一回发现清泉的滋味,原是甜的。
***
之后的问题,在得到了意外之喜的答案后,美滋滋的黎青颜越发敢于问出口。
“是喜欢我这个黎青颜吗?”
“你知道我有两个我?”
“你是喜欢哪一个我呢?还是全部的我?”
惊喜万分的黎青颜,连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来着。
而最后一个问题,又有些纠结,在夏谦眼里,两个“黎青颜”组在一起才是完整的黎青颜。
正常人应该会说——
“我喜欢的你,当然是完整的你。”
可这个答案,偏偏不是黎青颜想要的答案,反而是会令她添堵的答案。
原因,还不可说。
不想郁闷的黎青颜又无法提醒,苦恼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偏偏还想知道夏谦真正的想法。
一双本该清冷的眸子此时小心翼翼地偷瞄着夏谦,其中闪烁着藏都藏不住的不安。
而夏谦看到眼前问得有些急的黎青颜,再怎么不懂女孩心思,现在也琢磨透了。
思绪回忆,想着好似阿颜是在他说“模仿之物”四个字后,才是现在这般状态的。
夏谦瞬间便明白过来前因后果。
心头好似被羽毛轻轻挠了一下。
他的阿颜,傻乎乎的,傻乎乎地执着于他。
与其说是执着于他的答案,不如说是执着于他这个人。
夏谦嘴角微微诞开一丝笑意,抬了抬眸,明显感受到正等待着他回答的黎青颜喉头微动,似是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下一刻,夏谦轻轻抬手,两根手指放在黎青颜皱着的眉心上道。
“我喜欢的阿颜,是眼前的阿颜,只是眼前的阿颜。”
然后,放在黎青颜眉心的两根手指,轻轻往外延展开,替黎青颜舒展开了紧皱的眉心。
夏谦这才笑意及眼。
这样傻的阿颜,他怎么舍得让她伤心?
***
靳相君本是陪着二皇子来的,只二人眼下的关系不适合曝光,靳相君便换了一身装束,做成了靳离的打扮,跟在二皇子身后,也不会让旁人多起疑。
而二皇子是“迎秋社”的忠实听众,也是梨台的常客,还是一掷千金,得罪不起的权贵。
二皇子自然什么都要最好的,包括最好的包厢。
只这回,前来迎二皇子的管事,脸上却犯了难,同二皇子道。
“二皇子,甲字三号房已被人提前预定了去,客人们也已经入了包厢,二皇子要不去甲字二号房或者四号房,两个包厢差不了太多距离,不影响观感的。”
二皇子一听,却微微挑了挑眉,瞪了那管事的一眼。
“你意思是让本皇子给别人让座?”
“你觉得,合适吗?”
不得不说,二皇子的皇家威严,还是做得极到位的,一下子就把梨台的管事给震慑住了。
其实管事也是个明事的,他当然知道,二皇子到场,不论多特别的人,都该给二皇子让座,可偏偏这回这人,是被梨台的幕后大老板,打过招呼要好生招待的人。
他一个管事的当然做不得主,只得先安抚着二皇子。
“二皇子说得是,这样,您和您身后的公子,先去甲字二号房稍坐片刻,小的去跟我们老板说说情况,一会就来替二皇子安排。”
管事的话说得滴水不露,只说是安排也没说安排在哪个房,二皇子虽是得罪不起的权贵,但他们的幕后老板也不是吃素的。
管事寻思这头疼的事,让自家老板去头疼去。
二皇子却只当管事真去替他安排了,想着那“甲字三号房”的客人到底先来,便是等他们走了再出现,以免落人口舌,说他“仗势欺人”。
所以,倒也真听了管事安排,于“甲字二号房”先等着。
二皇子同样不希望被外人打扰,所以只带了靳相君一人上去。
只是临到门口时,二皇子忽然有些吃坏肚子,脸色有些难看,让靳相君在“甲字二号房”先候着,他去去便来。
所以,眼下整个“甲字二号房”,便只剩下靳相君一人。
她百无聊赖,倒是四下打量起这个包厢来。
倒不愧是整个梨台最好的包厢之一,虽不知“甲字三号房”是如何情况,便是这“甲字二号房”布置得也是极其舒适的。
靳相君沿着墙壁打量着,墙壁上挂着一些画作,虽不是什么名家之作,也是值得一看再看,细细品味,靳相君一边看,一边还感叹梨台主人的巧思。
因为看戏之前,需要等待个几刻钟,其他地方或许是准备小吃茶水什么的,但梨台却是备着众多画作,一般能来梨台看戏,还是能来甲字包厢的人,皆是非富即贵,自然是有欣赏画作的眼光的。
倒是能替人打发闲暇。
靳相君此时正站在一幅画着龙虎斗的画作前面,龙与虎于画作中互露爪牙,凶残争斗,互不相让。
但靳相君却有点不太满意。
因为这虎看着有些瘦了,拼不出个势均力敌的劲儿,算是这个画作的败笔。
只靳相君正品鉴着,忽然耳边传来一声极其细微,但她却极其熟悉的声音。
“阿谦别闹,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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