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两人姿势的尴尬,丁薇轻咳了一声:“那个……我……”
“嗯?”
明楼不会承认他很喜欢看丁薇这种明明不知所措却又故作淡定的样子。
“噗——”
“笑什么?”明楼对丁薇突然发笑感到奇怪。
伸手,丁薇的指尖贴在明楼的唇上:“难得见明长官这么唇色鲜艳。”
丁薇今天的妆容精致,方才与明楼唇齿交缠,明楼的唇上也沾了少许。
“就知道笑我。”
有心情打趣自己,明楼松了口气。
推了推压在自己身上的明楼,丁薇说:“我要去洗澡。”
“一起?”
“想得美,汪曼春的账,我晚点再和你算。”
明楼叹了口气,看来这事还没过去。
丁薇没想到她洗完澡,明楼还在房间里。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明楼从柜子里拿了一块干毛巾,拉着丁薇在床上坐下,给她擦头发。
方才因为汪曼春,丁薇也有事情还没和明楼说,她干脆在床上躺下,任明楼动作:“周幼海的事情应该是解决了。”
“汪曼春今天和我抱怨了这件事。”
又是汪曼春。
丁薇有些不快:“能不能不提她啊!”
“好,”明楼认错,“是我不对,你接着说。他不是之前想去英国念书吗?”
“我看,他最想的,是去前线。”
“他想抗日?”
丁薇说:“说起来,也是有点意思的。周佛海这个人,和三边都有牵扯,可自己的儿子,却是一腔热忱,不想与他同流合污。”
“那你怎么解决的?”
“说服他,回日本读书。”
“他答应了?”
丁薇想了想:“或许会在上海再呆一阵子,但我有九成把握,他会回日本读书。明天……你自己小心。”
“明台那边,阿诚会去策应,政府那边,我能周旋。”明楼顿了顿,“只是大姐,苏州的事情一出,76号和特高课……盯着明家的眼睛,会更多了。你也要当心。”
“我知道。”丁薇借机问,“可是我没想明白,大姐为什么会要买炸药呢?”
丁薇没问出口的是,大姐是地下党的人吗?
那个在香港有过一面之缘的中年男子,丁薇至今没有查到对方的身份。可是,如果大姐是军统的人,那么军统之前为什么要派其他人去买炸药?如果大姐是地下党的人,那么明楼清楚大姐的身份吗?
“明家有矿场,开矿需要炸药。可是这些炸药政府都有登记,监管用量。明家有些生意摆不到台面上,所以大姐想要私下买点炸药。”
“那你问大姐要炸药……”
“政府文书的事情,不过是阿诚重做一份而已,并不难。”
丁薇没有继续问下去。
明楼的说辞,听起来没有问题,但是,太巧了。
两方势力都要炸火车,两方的炸药都缺,而明镜,就在这个时候去了黑市买炸药。
如此说来,明镜的身份,应该与地下党有关。
“后天我打算去北平一趟。”
明楼意外:“去北平?”
“司徒雷登先生联系我好多次了,虽然他更希望你这个巴黎证券业的翘楚去,我不过是他的退而求其次而已。”
“现在不是已经放假了吗?”明楼问,“都快过年了。”
丁薇的表情上没有一点破绽:“现在是战时,燕京大学的不少学生,尤其是东北的学生,大都留在北平。我想着先给他们试着讲讲,毕竟,我也没讲过,给经济专业的学生讲,我也会心里慌。”
“你怕什么?”明楼拿了把梳子,替丁薇梳着打结的发尾,“名师,出高徒。”
“呲——”丁薇按住明楼的手,“轻点,疼疼疼——”
感觉到明楼转而用手替她解开发尾的打结,丁薇继续乖乖地趴在床上:“名师出高徒,明长官是在夸我呢?还是夸你自己?”
“你说呢?”说话间,明楼已经解开了发尾的打结,“打算讲什么?”
“经济危机。”
“经济危机?”
“对,”丁薇道,“一场经济危机,不知道多少商人破产,甚至自杀。我想就从这里引入,毕竟,这也是我会学经济的原因。”
丁薇的母亲在法国重新开始,依靠祖上的一些资产经商,一步步将一家小商店发展成一家企业,虽然经济危机的时候受损严重,好在这两年已经缓过来了。
“去几天?”
丁薇想了想:“大概三四天吧。”
“要不要我帮你订酒店?”
“好啊!”丁薇欣然接受,扭过头,却见明楼正在脱衣服,“你……干嘛?”
“这是我的房间。”
明楼说着,拿了睡袍进了浴室。
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水声,丁薇下楼温了两杯牛奶。她和明楼也不是刚刚确定关系的情侣,明楼也已经向她求婚,同住一室更不是第一次,她也没有必要过分扭捏。
既然大姐也建议两人尽快订婚,那明楼与她共睡一床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洗好了?”
丁薇温了牛奶端上来,明楼正穿着浴袍从浴室出来。
“你说……”丁薇递了一杯牛奶给明楼,“我让你帮我订房间,会不会太招摇了些?”
她这趟去北平,最主要的目的还是见张月印同志,如果有日本人盯着她,只怕会比较麻烦。
“我以为你在上海滩已经够招摇了。”话虽如此,但明楼还是说,“还是让阿诚帮你订酒店吧,我会让他低调的。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听你的。”
半夜的时候,丁薇感到有人用力地抓住了自己的手臂,虽然不算疼,但还是让她从睡梦中醒来。她睁开眼,看清了那只抓着她手臂的手——是明楼。
她从床上坐起,看见明楼眉头紧皱,左手的大拇指和食指用力地按在太阳穴上。
这样的情景,丁薇再清楚不过——明楼的头痛又犯了。
周幼海的事情,和平大会专列的事情,哪一件不是让他劳心劳力?
丁薇拉过明楼的手。
父亲曾经和她讲解过人体穴位,她依稀记得,按压手指上的穴位,可以缓解头痛。
“阿薇?”
明楼此刻的眉头已经舒缓不少,看起来,丁薇的按摩奏效了。
“睡吧,”丁薇继续按压着明楼手上的穴位,“以前父亲教过我穴位,还好没有忘记。”
明楼本来睡得就浅。
他已经习惯了保持警觉,所以丁薇坐起身的时候,他便清醒了。紧接着,他就听到她叹了一口气,将他按着太阳穴的手放在自己腿上,替他按压起穴道来。
此刻,他看着神情认真的丁薇,忍不住伸手想要抱抱她。
“看着我干嘛呀?”
见明楼盯着自己看,丁薇伸手覆在他的眼睛上,只感到他的睫毛扫在自己手心,痒痒的:“明天晚上你是别想睡了,现在还不好好休息?是还疼的厉害吗?我下楼给你拿药?”
“不用了。”明楼拉着丁薇重新躺下,“已经好多了。”
“那你继续睡,我再帮你按一会。”
“好。”
明楼闭上眼,在丁薇的按摩下,逐渐睡着了。
明楼很少睡得这么好。虽然整夜头还隐隐作痛,但因为阿薇在身边,他感到很安心。
吃了早餐去新政府办公厅,和阿诚再次确认了晚上的行动,明楼知道,接下里,就该等结果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76号。
晚上八点的时候,朱徽茵向汪曼春报告,她发现了两组不明电波,电波稳定,大概位置在吴淞口。
汪曼春一下子兴奋起来,朱徽茵监听到的这组电波,实在太有价值了。不管这两组电波来自哪里,重庆也好,延安也罢,只要她能够查到这两组电波的来源,周佛海那边,特高课那边,最最重要的是师哥那边,她都有了资本。
她当即调阅了所有的监听记录,这两组电波最近出现了好几次,说明这个电台最近活动频繁。联想到之前那个买炸药被抓的军统和在裁缝铺的诱捕失败,汪曼春几乎可以确定,这个电台,与军统的活动有关。
毒蜂。
想到这个军统的代号,汪曼春想要立功的心更加急切。和平大会召开在即,如果能在和平大会的期间抓住毒蜂,这份功劳,足够师哥看到自己对他的帮助不会比那个女人少。
只要她手里有师哥想要的,那么让师哥妥协,让师哥回到她的身边来,便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明镜想要师哥和自己再没关系,休想!
“叮铃铃——”
急促想起的电话铃打断了汪曼春的思绪,她扔下手里被她不自觉折断的笔,拿起电话:“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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