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英台悲愤的跑远后,不知不觉的走到了渡口。江面上早早的停靠了一艘小船,那船上之人此时此刻看起来既紧张又激动。
“你是谁?小玉呢?怎会是你一个人来?”秦京生慌张的朝着祝英台身后探着头,寻找着熟悉的身影。
来来回回瞧了好几圈,他确定了,真的只有祝英台一个人来,黄良玉没来。
阴沉得可以滴墨的天空,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豆大的雨滴砸在祝英台的脸上,让她分不清脸上到底是雨水还是泪珠。
“玉姐姐说,她不想跟你走,她爱八哥,她想嫁给八哥。她说……她说,她、她看错你了。从今以后,分道扬镳,两不相见。”
省略了那些更为决绝的话,祝英台还是将黄良玉话语中的大意传达给了秦京生。
“小玉,她……她不跟我走了。那,我又该如何?”秦京生不敢相信,瞪大了眼睛,低头喃喃自语。
祝英台不忍心看傻书生痛失所爱,失魂落魄的模样,转过身去准备离开。
如果祝英台此刻回头,她定可以看清斗笠之下秦京生的脸色,竟比这天都还要阴上几分。
衣袖猛然被往后一扯,手腕被对方擒住。祝英台动弹不得,无法再往前走一步。
“是不是你在暗地里捣鬼?你想撮合你八哥和小玉在一起,从而破坏我和小玉之间的感情!这个时候又故意到我面前来,装作可怜兮兮的样子告诉我这一消息,一来撇清这事与你无关,二来借此看我的笑话。你们兄妹俩还真是好手段!”
“我没有!你松手!放开我!”祝英台死命挣扎,却发现自己摆脱不了面前这个男人的手。他的手宛如铁箍,紧紧的箍住她的手腕。整个人没有半分玉姐姐所说的温润之象。
“你知不知道小玉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没了她,我要如何上书院求学?我要如何出人头地?没了小玉,我一辈子都只能是个穷书生!”
失去了“经济来源”的秦京生露出了他虚伪下作的真实面貌,“不对,小玉定是托你给我了什么东西?”
他对黄良玉还算是了解,知道黄良玉就算要与他一拍两散,看在从前的情意是,也会再最后救济他一次。
“原是有的,但是被我给扔了,已经没了!”祝英台咬着嘴唇,将秦京生的手一次又一次的推开。
秦京生对于祝英台所说的话并非相信,男女之间的力气又有着差异,他三两下就在祝英台身上找出了她为黄良玉准备的盘缠,又顺带褪下了她手腕上的金镯子。这才将祝英台推倒在一旁,速度之快,动作一气呵成,乘船离开。
“你这个畜生!”石头在江面上溅起一朵又一朵的水花。小船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渐行渐远。祝英台撑着地面站起来,望着那远去的小船狠狠的跺了跺脚。
她似乎明白了黄良玉所说的话了。可是,这一切与她何关?为什么要她来承受呢?
*** *** ***
王砚一脚刚迈进月老庙,头就被重重地敲了两下。她捂着额头,着实委屈:“大姐,我怎么刚回来你就要打我?”
王兰杏眼一瞪,扬手作势又要打她,“你这个野丫头,就你事儿多!好不容易跟着我出来一趟,偏偏你又坐不得马车,一路走走停停吐吐,我俩竟在此耽搁了许久。”
“要说你这孩子,身体是我们三姐妹最结实的,可就属你不能坐马车,一坐就吐的不轻。绕是如此,你也要硬缠着我带你出来。”
“跟我出来之后,你日日嚷嚷着要出去看看,这一出去不到一个时辰你是不会回来的。说吧,刚刚又跑到什么地方瞎玩儿去了?”
王兰双唇一开一合,大段大段熟练的数落通通落到了王砚的身上,将她这几日的小毛病点明了出来。话一说完也未见她有多生气,这样的场景似乎成为了常态,两姐妹好像都已习惯如此。
王砚扯着王兰的胳膊摇了摇,将脑袋枕在了她的肩头,“我的好姐姐,你知道的,妹妹我在家可闷坏了,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定是要好好赏一赏世间百态的。”
“再说了,我刚刚出去可不是瞎玩。这一路吃什么吐什么,弄的我只能喝水,这水喝得一多,自然就内急想方便。我这一路跑去,除了这还算看得过去的月老庙,也就只剩小树林了。总不能让我直接褪了亵裤,就地解决吧!万一要是被别人看见我光着腚,爹娘的脸面就要被我丢光咯!一来一回的时间久了些,这可不能怪我。”
“你呀!”王兰戳了戳王砚的脑门,“下次可不能再去这么久了,自小你就身强体壮,又跟着武夫子学了不少东西。可你终究是名女子,一去不回这么久,我担心的紧。”
言语之间尽显宠溺。
“知道啦,下次不会了。”
看了看那白净的额头被自己戳出了红印子,仍然乖巧的仰头望着她笑的三妹,王兰有些恼自己起先下手重了些。
她这个妹子皮肤极为细腻,稍稍碰上一下都会红一大片。
阿砚从小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顶上有两个姐姐加一双父母,都将她宠到了心尖上。阿砚自己也很懂事乖巧,让人省心不少。甚至比小蕙看起来更像一个姐姐。
即使年龄最小,她总是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家里做些什么。有时,连她这个做大姐的都有些自愧不如。
有时,阿砚与她和阿慧又有些不同。阿砚总有与常人不同的想法,在个别事情上有些过于较真,认歪理。
她可以为“女子是否要以夫为天”与爹娘争上整整一日,气到双方都以绝食来捍卫自己的观点。最后败下阵来的,还是阿砚。
她笑盈盈的端着饭菜去和爹娘认错,事后也没再提过她自己的观点。可王兰知道,阿砚还是认为自己的想法没错,女子应先以自己为重,再以夫为天,或者自己做自己的天。
阿砚嘴上不说,可骨子里和血肉之中,都充斥着这种想法。她很倔,一旦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王兰心里头细想了一番,阿砚的话其实有几分在理的。连自己都看轻自己,又何必奢望夫家可以怜你惜你敬你重你。爱是相互,若真要以夫为天,那夫也要以妻为天。
可她并没有阿砚那般勇敢,做不到当面反驳爹娘的言论,只能私底下去为自己的阿砚辩解一番。
依稀记得爹坐在一旁摇着头,“这孩子所说,初闻洞心骇耳,细细回想却有几分道理。可是你觉得这番话若是传出去,是否能为世人所容?这孩子,太较真了……”
这么惹人疼惹人爱的妹妹,怎么就不为世人所容了?看着王砚那天真的脸庞,王兰心中暗自想到,下次阿砚若是想出去走走,自己定是不会拘着拦着,待她回来时,也不会再念叨她了。
王砚不知道,王兰的思绪飘了一大圈,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上。她权当是她大姐在发呆。耳朵动了动,扭头朝庙外望去。
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每一步都走得很平稳,又是那般的小心翼翼。最后停在了庙门口。
那一袭白衣撞进了王砚的眼帘。该来的总会来,躲也躲不了,何况还是男主角这一生物。
“在下会稽梁山伯,一路行至于此,实在无处可宿,不知可否在此借宿一晚?如有唐突之处,还望见谅。”
月老庙外传来了男子的声音,语毕却没有再往前走一步,似乎是在征求庙内之人的同意,很是严规守矩。
王兰攥紧王砚的手,皱着眉头,“这大半夜的,我俩身为女子,与一陌生男子同宿在一个地方,传出去可能不太好吧?再者,万一那是个不怀好意之人怎么办?”
“我回来的这一路上全是树,确实没有看到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这大晚上的说不准外面还会有狼什么的。”
“姐姐若是担心清誉受损,我待会儿就把月老庙从中隔开,分成两个地方。这人进来的话就宿在一旁。再说了我还可以给姐姐作证,我们三人本就清清白白的,不过是在同一地方落脚而已,有什么不好的。嘴长在别人身上,别人想怎样说我们也管不了。何况我们都不往外传,谁又会知道呢?”
“若姐姐担心这是个坏人,我俩就留他在外面喂狼好了。不过——”
王砚话音一转,注视着王兰听得起劲的脸庞,“哪有坏人进门之前还要征求同意的?直接进来行不轨之事,岂不是更方便?”
“你这孩子,说话还一套一套的。可是……”王兰仍有疑虑,蹙着眉还在考虑之中。
“姐姐大可放心,他进来后若是不老实,哼!”王砚从身后掏出一根比大腿还粗的木棍,也不知道她是从哪儿找到的,“我一棍子了结他!”
王兰思前想后,掂量再三,最终同意了王砚的做法。庙外的梁山伯等了许久,里面没回应也不恼,耐心的在外面站着。
忽然外面开始下起雨来,雨滴淋在他的身上以及包裹上。他面色一白,匆匆将包裹塞进怀中,稍稍往庙里走了走。自己可以淋湿,包裹却不行。
还未站稳脚步,身后一股力道传来,将他撞向庙内。
王砚看着蒙着盖头的祝英台,与慌里慌张的梁山伯双双跌在自己脚前,停下了正在搭建简易隔断的手。得了,赶早不如赶巧,男主女主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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