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天色越来越昏沉,在猛烈的气流中,飞机瑟抖得像片枯叶,不断徘徊在风旋之中。剧烈的抖动让小毛球害怕地挣扎,若不是严子轩逮着它,估计小家伙满机舱乱窜。
但无人去逗弄小狐狸,所有人,只待等先生的指示。
“门开了。”
伴随着低沉的声音,机舱前端晃动起来,空间扭曲到了肉眼可见的地步,晃动迅猛地向他们逼近,与此同时,两旁的玻璃窗不断被撞击——
血红的手掌骤然印上!
霎那间,清风与挽灯拿起金钱剑,同时踏上罡步,各向一面窗户执手掐印。
“妖魔厉鬼,速送穷泉。”
风动,剑身上的铜币互相碰撞,发出兴奋的咔吱声!
鬼门关开启之时,恶鬼相迎。
感受到活人气息,无数恶鬼、修罗撞击飞机,而飞机内两个少年稳步阻挡厉鬼,为先生搏得便利。
正向前方,阴气渐渐逼近,严子轩神色从容,悠然地换了个姿势,一手揽抱起小狐狸。感受到自己胸口不断颤抖的小毛球,严子轩不由抱紧了些,让狐狸脸蛋紧挨着他的身上。
先生的身上带着淡香,他的怀里并不是很柔软,但毛球眨眨眼,不自觉发出一声奶声的低吟,耳朵乖乖地耷拉下来,心里的慌张渐渐消失。
不...不怕......
它、它还能帮忙祈福。
严子轩没注意到狐狸球的举动,向前踏出一步后,空手一挥,无数符箓从袖口飞出,贴满整个机壁上!
机舱内的空间猛然一震,随即恢复了稳定,徒留机窗上的撞击声。
这一幕让白晓圆看呆了眼,微张嘴,它惊得尾巴都没抱住,来回在先生与符箓只见不停张望。
飞机被割裂成两半,一半处阴,一半处阳,隔着符箓向外看,前方的空间已入了鬼门关,说是阴间地境也不为过,而符箓内他们所站的地方,暂且安全。
严子轩淡道:“启。”
飞机竟然不由自主后退,慢慢脱离鬼门关。
能在阎罗手里夺命的凡人,简直离奇至极,只是男人太过镇定,白晓圆懵逼完了,只剩趴在先生的怀里,安静刷新三观。
只是那胖爪子暗戳戳捏了捏严子轩的肌肉,得到一记飞眼后,小毛球把爪爪藏起。
确认过眼神,先生是人类。
然后两耳朵又被严子轩捏住了,小狐狸畏缩地看着冷笑的男人,尾巴摆来摆去。
“拿着【引魂幡】,把它放到符箓外正中的位置。”严子轩手指一抬,张口道:“记得越了结界,我说回来前,不准四处张望。”
一面黑色的小旗幡被塞到了白晓圆怀里,顶上还挂这个古铜色的铃铛,不过怎么摇晃,铃铛都没发出声响。
引魂幡是黄泉的东西,唯有到无常阶级的阴差才有资格控制,当然旗幡阴气极盛,严子轩也有一面私藏,没曾想会在这用上了。
只要到关门一刻,引魂幡便会带着所有恶鬼再入鬼门,无需费力,飞机就能离开鬼门关。
小狐狸咽了咽口水,跳到地面上,它叼起旗杆,回过看了眼抱臂的先生,给自己打足气向前小跑了两步,但没两下又哒哒蹦了回来,往先生裤腿蹭了蹭。
严子轩:“?”
小毛球吸了口大佬之气后,继续按先生的指示,它屁颠屁颠滚到符箓结界的边缘,脑袋摆得比小学生上课还正。
两个相对的世界只隔一线的距离,白晓圆即将一爪子踏出阳间,它脑海里不停喃喃:“娘亲,孩儿不孝,我就在鬼门关溜达会儿就回来。”
白晓圆冲出结界外,顿时四周温顿降低,冷得冻狐,明明是同样的景致,色调阴森。
三胡爷爷,无量天尊,阿弥陀佛,肯德基爷爷.......
白晓圆把自己能想到的神仙心中来回念着,不敢四处张望。
跑到正中把引魂幡一放,异象突生——
这面旗幡自个飞到上空,银铃声突然惊响!
隐隐好似有人再说——
“子时已过,抬头见阎罗,众鬼需就位,末了无吉时。”
鬼怪们听见不断作响的回声,纷纷停止了攻击,回头望向引魂幡的位置,向被勾了魂,一动不动。
按严子轩的打算,平白误入鬼门关也不是要紧的事,多有法子能离开此。
他刚想叫白晓圆回来,突然瞳孔骤然一缩!
与此同时,所有符箓齐刷刷地变了颜色,像被染了血迹,红得发黑,在铃声的敲击下,符箓撅起一角,在墙面上摇晃!
可怕的黑影冉冉升起,猛然地吞噬着前方的空间,白晓圆察觉不对,立马回头跑去,可来不及了,黑影袭来,毛球瞬时紧闭眼,抱着尾巴缩成一团!
刹那,严子轩消失——
等了半晌,白晓圆才发现,自己好像还能动弹?
白晓圆抖了下鼻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蛋白质被烧焦的味道。
小狐狸一边抖一边松张眼,隔着尾巴去看眼前的一幕,金色的光,青色的风,不断在眼前乍现——
男人挡在它面前。
无声息,无所动,唯有乌黑的发梢在空中微动,一片寂静,静到毫无声息,整个空间被冻结。
愤怒,生气,亦或意料之外的变数?
严子轩面不改色,只是暗念道,不对,有什么不对劲......
自己的心慌了一瞬。
脸上嘴角微扬,却冷得惊心,镜片藏不住眼神的锐利,男人右手执拿清风的金钱剑,左手两指比着剑锋,高大的身躯将这只狐狸球挡得严严实实。
当然气势甚比恶鬼,阴森,狠烈,吓得脚底下的白晓圆又想抱裤腿,又想远离男人哭唧唧。
“漏算了。”严子轩一剑将黑影砍成两截,他脚尖一转,正巧踩在狐狸崽子身边:“竟然还有一道鬼门。”
没想到那人竟然用地观音开了两扇鬼门,竟差点让毛团子着了道,严子轩手一紧,剑身发出刺耳嘶鸣。
还有门?
白晓圆委屈地抹了抹眼泪,抱上了心爱的脚踝后,刚想拿尾巴擦鼻子,却发现有一条灰色的线绑在尾巴上!
在阴气的包裹下格外明显。
这条线极长,不是人间物,它一路连到鬼门关,而众鬼伸出手,顺着这条线不断爬进飞机。
白晓圆慌慌忙忙地举起尾巴,仰着脑袋,没成想却看见先生的剑锋指向了自己。
“先、先生...?”
严子轩的眸里只有这个毛团子,身后想要挣扎而出的恶鬼已成了背景,他手中的剑锋直指白晓圆的印堂,暗念着——
眼前的小家伙弱得可怜,但它或许比自己想象得还要强大。
陌生的情绪势必会带来变数,而他最不需要的就是变数。
只需一剑就能刺穿这蠢东西的主穴,生死有命,与他均无关系。
小毛团还坚持地举着尾巴不放:“先、先生,您看我、我的尾巴?”
男人手一松,剑迅猛地落了下来,只听见噌的一声,金钱剑插入飞机底部,不深,却紧挨着毛茸茸的尾巴。
那条线被截断。
果然,最后还是心软了。
严子轩好似又回到那古井无波的样子,冷笑地提起狐狸,直接把它甩进结界内!
白晓圆抱着尾巴,委屈巴巴地看着男人,泪珠子锁在眼眶中,不明白先生在想什么的它,只能围着先生的团团转。
半响,窗外的天色终于到最暗沉的时候,引魂幡发出尖锐的嘶鸣:“吉时已过,抬头见阎罗!”
严子轩坐回沙发,拇指与中指相压,魂幡顿时飞了起来,穿过飞机机壁,引着亡魂向黄泉飞去。
气流消失,抖动消失,机壁贴满的符箓也全然化作灰烬,唯有刚清醒的乘务员仿若大梦一场,摇晃着脑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飞机安然离开了鬼门关,向城北飞去。
但一旁喜悦,另一旁沉重。
城北大宅中,台案的香火不断,地观音被高高供奉。
莲花坐台上刻着“九狱黄泉无归路,阴曹地府莫回头”的篆文,观音静站于莲花之后,半垂眸好似慈怜天下人,可嘴角的弧度又像嘲讽。
咔嚓——!
地观音突然裂了条缝,不偏不倚,将观音面容裂成两半。
裂缝之中隐隐约约可见一条灰色的断线。
看着香炉前的香被折断,连先生若有所思地望着这座石人俑。
城北本就浑水一滩,只怕那飞机一落,又得变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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