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准备地听到源赖光的服软，鬼切有一瞬茫然。他很快找回了冰冷漠然，越发厌恶地道：“你以为你是谁？你随随便便道一句软话，我就要感激涕零给你捧场？源赖光，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源赖光的真心假意莫测难辨，谁能在他真真假假的迷魂阵中游刃有余？与这样多心的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被拒绝并不意外。只是源赖光不会轻易放弃。他似遗憾地道：“我以为这样能让你见到我好受些。既然你不需要，我便无须客气了。”
“鬼切，我以为经过了这么多事，你能成熟一些。没想到你仍旧爱意气用事。”源赖光不掩饰自己的刻薄和毒舌，淡淡道，“你不喜欢被掌控利用欺骗。那个东西对你做的事难道都合你的心意？你能容忍它的存在，却不能接受我一丝半点的不是。你的是非原则，难道只特殊针对我一个人？”
“你在强词夺理。”听着某人连篇鬼话，鬼切简直想跳上去抽人。
时间不多。源赖光没有长篇大论地跟鬼切掰扯他的歪理。他很快就祭出了他的杀手锏之一。
“你还记得颜路吗？”源赖光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一本正经地忽悠，“他的灵魂在我手里。你想要回去吗？”
颜路是源赖光的一部分。不过因为跟源赖光性格差别实在太大，很容易让人混淆成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从记忆中得知，颜路的真正身份始终没有被彻底点破，这就给了源赖光可趁之机。
源赖光这个人最善利用人心，甚至连他自己都不放过。
果然此话一出，鬼切的态度就有些变化了。厌恶暴增，情绪还算稳定冷静。
“你认为我很在乎他？”鬼切的眸子里冷冰冰不带一丝温度，“如果你想利用颜路拿捏我，那你注意打错了。”
这绝情冷酷落在耳朵里，实在让人心里不怎么舒服。源赖光忽略心头划过那一丝丝异样。鬼切这幅刀枪不入的光棍样儿，委实令他有些头疼。
“我不是想拿捏你。我这只是想公平交换一下。”源赖光摊摊手，言语甜滑，明目张胆地粉饰他的狡诈，“我只是想与你联手对付那个东西，这是一件互利共赢的事。你何必抗拒排斥我的提议？”
鬼切冷笑道：“你该扪心自问。”
“你不相信我。”源赖光肯定地道。他眨了眨眼继续道：“如果你实在怕我有多余的动作，我可以起誓。”
阴阳师不能轻易起誓，因为他们的誓言被天地见证具有约束力，一旦违背便会受到惩罚。
虽然眼下他们不在平安京，但源赖光能够动用他的阴阳术，想来这方天地也能见证他的誓言。
这似乎听起来有诚意了，鬼切却冷嗤了一声。源赖光根本不安分，说个话都还要用上激将法。
“你说什么都没用。”鬼切软硬不吃，铁了心不从。
源赖光袖手凝视着鬼切，嘴边浮起了一抹诡谲的笑。他在鬼切警惕的目光中，平淡地道：“看来你对我真是情有独钟。”
鬼切：“……你有病。”
源赖光一派气定神闲：“以后生生世世直至地老天荒，你跟我都会纠缠在一起。我倒是不介意，鬼切，你呢？”
系统只能绑定一个宿主，不存在中途换宿主的可能。系统为了永存，会一直需要能量。作为它能量来源的鬼切和源赖光，定然是生生世世绑定在一切。
系统会不停地搞事，鬼切则会一直陷在恨意中无法解脱。
源赖光不知道鬼切同系统之间的联系，但他的直觉非常敏锐。
鬼切不傻。他当然明白放任系统，对他没什么好处。只不过源赖光那些亲昵的言语实在有够恶心人。
“我自己能解决。”鬼切硬邦邦道。
源赖光笑眯眯道：“你独自一个解决了它，我倒是有幸能捡个大便宜。”
鬼切：“…….”将眼前的灵魂再次打得魂飞魄散的冲动在脑海里一个劲儿蹦跶，鬼切克制得非常辛苦。
把源赖光再次消灭干净，能解决许多事。
源赖光很有眼色。他摇摇头道：“你杀不了我。你敢对我动手，我马上撤掉结界，那个东西一定会拼命保护我。要知道我的灵魂能复原，全靠那个东西。它不会眼睁睁看着我再次魂飞魄散。”
果然。鬼切早就猜到了。这印证了鬼切心中一些猜测。但他仍旧不为所动。
源赖光看起来技穷了。他耸了耸肩，非常无奈地道：“我不想这样——鬼切，让你痛苦，我其实也很心疼。”
心疼二字说得尤为缱绻怜惜，只是说话的人一点儿都不温柔。
鬼切有种不妙的预感。在异世第一次同真正的源赖光见面，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有些事被遗忘了。
鬼切突然记起那一次被恶意唤醒的某些人的血在他体内肆虐折磨他的感觉——既然源赖光灵魂没灭，他同鬼切之间的羁绊当然又延续上了。
他这念头刚起，久违的痛苦便袭遍了全身，一瞬教他浑身冒汗，疼得青筋暴起。
鬼切勉力支持才没弯腰缩成一团。他咬紧牙关没有服软，只是心里的挫败感越来越浓重，让他的情绪隐隐朝失控的方向发展。
不能失去理智。鬼切默默地告诉自己。他垂首忍耐了一会儿，忽地低声笑了起来。
事情到如今，发展真是令人意料不到。有系统在，他跟源赖光竟然几乎不死不灭。
如源赖光所言，系统一直存在，他们会生生世世纠缠——光想想就能把鬼切恶心到呕吐。
源赖光见鬼切情绪异常，立刻停止催动那些他曾经留在鬼切体内的血——事实上他不能把鬼切逼得太狠，否则鬼切一怒之下将他好不容易抓住的空子搞砸，他得不偿失，下一次机会却遥遥无期不知猴年马月了。
“我跟你之间需要一个彻底的了断。”鬼切想通了。他想要真正自由的自己。他不愿再将生命浪费在源赖光这个烂人头上。
——这才是他真正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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